21、渡河趨敵三司馬
第二件事,則是為接下來征討白波的大戰作準備,閻行根據從徐榮那邊學到的西涼軍簡便的軍令,再和戲志才一同動筆,擇優去劣,並徵集了其他武人軍吏的建議,共同修訂了一套簡便易行的《步戰令》。
何謂步戰令,這即時涉及到眾多作戰的軍令法則。
閻行在修訂完了《步戰令》之後,親自派人在諸軍營中宣讀,由軍司馬,到什長、伍長,都需要了解這一些軍令法則,這才能夠保證在戰時,這一支由各方兵馬糾集而成的軍隊,是一個號令森明之師。
內容涉及到了「嚴鼓一通,步騎悉裝,再通,騎上馬,步結屯;三通,以次出之,隨幡所指。旗幡麾前則前,麾后則后,麾左則左,麾右則右;麾不聞令而擅前後左右者斬。」
「伍中有不進者,伍長殺之;伍長有不進者,什長殺之;什長有不進者,隊率殺之。督戰部曲,將拔刃在後,察違令不進者斬之。一部受敵,余部不進救者斬。」
「臨戰,皆無喧嘩,明聽鼓音。兵弩不可離陳。離陣伍長、什長不舉發,與同罪。無將軍令,妄行陣間者斬。吏士向陳騎馳馬者斬,吏士有妄呼大聲者斬;追賊不得獨在前在後,犯令者罰金四兩;士將戰,皆不得取牛馬衣物,犯令者斬。」
「進戰,士各隨其號;不隨號者,雖有功不賞。進戰,后兵出前,前兵在後,雖有功不賞。」
······
軍令已敘,大戰也即將來臨。
初平元年,時間進入十月份,隨著天氣的逐漸轉涼,沉寂了一個多月的河東地,再次迎來了金戈鐵馬之聲。
閻行在整訓兵馬、加固城防、安定民心、招撫流民之後,開始籌備進攻臨汾之事,校閱過後的兵馬以徐晃所部為最優,因此徐晃被任命為進攻臨汾的前鋒。
但汾水西岸白波軍的臨汾守將李樂也不是個庸才,在襄陵白波被閻行伏擊擊敗后,面對西涼軍的兵鋒,臨汾城首當其衝。
而且如今的郭太正率領著白波軍的主力,圍攻皮氏,因為皮氏城的士卒堅守禦敵,加上後續牛輔還派遣了兵馬前往支援,因此皮氏城久攻不下,把白波軍的主力拖在了那裡。
因此,白波渠帥之一的李樂只能夠憑藉自己手中的兩萬兵馬防守臨汾城,並且其中的老卒只有四千多人,於是李樂有了襄陵白波軍的前車之鑒,不僅將佯攻的兵馬撤回,而且開始反過來,開始對汾水沿岸嚴防死守起來,企圖阻止西涼兵的渡河。
徐晃帶兵多次企圖強渡汾水,但怎奈對岸的白波軍人數眾多,對河岸的把守也是縝密,因此徐晃最終沒能夠強渡過去,只能夠隔著汾水,紮下了兵營,和對岸的白波軍隔水對望。
這種對峙,最為考驗敵我雙方的軍需後勤,閻行現如今已經掌握了絳邑的大權,因此供應軍需的輜車沿途絡繹不絕,並且為了協助徐晃所部的進攻,閻行還將曹鳶、翟郝另外兩個別部司馬的部曲,盡數派了出去,準備會攻臨汾城。
迫於對岸西涼兵增兵的壓力,隔河對峙的李樂作為防守的一方,為了保證陣線的穩固,也不得不一再增兵,最後在汾水沿岸駐紮了一萬五千兵馬,在臨汾城中只留了五千兵馬。
並且李樂本人也親率四千老卒,屯駐在汾水西岸邊,親自抵禦在對岸蠢蠢欲動的西涼軍。
不過這段日子以來,原本一直企圖強渡汾水的西涼軍卻反而安寂下來,雖然每日都會派出兵馬,裝成強攻的樣子,擾亂白波軍的士卒休息,但實地里卻以此來調動西涼軍的兵馬,進一步勘測水文,窺探對岸白波軍駐兵的破綻之處。
李樂雖然沒有完全看出對岸西涼軍的打算,但為了謹慎起見,他還是多派了不少兵馬不分晝夜、流動巡視,以防止西涼軍偷渡汾水,繞后襲擊自己的臨汾城。
雙方的兵馬就這樣隔著汾水對峙,就像兩頭氂牛互相將牛角抵在對方頭上一樣,小心翼翼地試探進攻,隨時準備趁著一個有利的時機,將對方拱倒在地上,進行開膛破肚。
···
「快,跟上!」
孟突此時正組織著身邊的騎兵,涉水過河。他和翟郝帶著所部的西涼騎兵,來到了這一段汾水的下游地段,準備泅渡過河。因為汾水的豐水期已經過去,他們所部精良的騎兵,抱著馬脖子,可以驅使馬匹涉淺水而過。
而今夜,月黑風高,註定就是一個廝殺的好契機。
這一段汾水的水文並不複雜,又有了夜色的掩護,因此西涼騎兵的動作不慢,為首的幾騎西涼騎兵已經泅渡到了河中央,孟突跟在後面,看著順利渡過了一半汾水,心中暗暗慶幸,想著再過一會,自己帶騎兵登上對岸,這破臨汾城的首功就是自己的了。
可不料,孟突心中的這個念頭才剛興起不久,對岸突然一聲鑼響,諸多松明火把頓時在對岸點亮起來,而且隨即響動的,則是大隊人馬出動的聲音。
「不好,對岸的白波賊早有提防!」
孟突在心中暗叫了一聲,彷彿是為了驗證他心中所想的一樣,下一刻,「嗖嗖嗖」的箭矢破空聲就接連不斷地響起,無數的箭矢化成一道道黑影,隱藏在昏暗的夜空中,往這一段汾水的淺水處攢射下來。
「啊!」
前頭帶路的幾騎西涼兵,已經身處河中央,此時遇上對岸密集的箭雨,頓時就中箭掉下了兩個騎兵,後面跟著泅渡的西涼騎兵頓時有些混亂,紛紛在馬上高高舉起盾牌進行防禦,但是在黑夜之中,就像是對方的箭矢密集又混亂的一樣,西涼騎兵舉起盾牌防禦的效果也不佳,在黑夜中被流矢射中的人,隨著越接近河中央,數量也逐漸在增加。
更要命的是,馬匹到了河中央,雖是淺水區,但涉水而過的速度也大大降低了下來,頭上又是諸多的羽箭,泅渡的西涼騎兵一時間被射死、射傷了不少人。
聽著在暗夜中,身邊不斷響起的哀嚎聲和落水聲,孟突心急如焚,可是對岸的箭矢卻不見減少,還在不斷往這邊攢射過來,而且接著對岸火把的亮光,孟突可以看到了對方沿河列陣的輪廓,不消想,對方的白波賊一定是布下了長矛陣,就等著自己一方的騎兵泅渡過去后,精疲力盡之下,然後再一頭扎了進去。
迫於形勢的情況下,孟突雖然心中有百般不願,可為了減少己方將士們的傷亡,他不得不大聲下令撤退,於是企圖在這段汾水下游的淺水區涉水泅渡的西涼騎兵,就這樣在對岸白波軍的弓箭威脅下,半途而廢,有些狼狽地撤退返回。
因為退得太快,有一些西涼騎兵還在掉頭的時候,坐騎馬蹄打滑,連人帶馬摔倒在了河東,人馬也變成了渾身濕淋淋的,差一點就沒能夠活著回來。
「該死,對岸的那班白波賊防守得可真是嚴,我等在這裡泅渡,都被他們發現了,而且還在我等半渡的時候,突發襲擊,害的我等折損了一些精銳士卒,今夜只是撞到了霉運了!」
孟突一上岸,就氣喘吁吁地跟領著後續西涼騎兵,還沒有正式下水的翟郝抱怨說道。
他現在身上也是濕淋淋的,原本半泡在水中,立功心切,想著拿下奪取臨汾城的手中,對夜間冰涼的河水的還沒有太大的感覺,可如今功敗垂成,還白白折了一些士卒,這讓孟突不僅內心暴躁,而且身上濕淋淋的,也覺得異常的難受。
翟郝聽著孟突的抱怨聲,並沒說什麼,他們這一路原本就不是收復臨汾城的前鋒部隊,被閻行帶過來這裡,也是為了協助徐晃所部渡過汾水而來的。
今夜,徐晃所部正要偷渡過汾水,不容有失,因此前來協助的曹鳶、翟郝兩部都為了配合徐晃一部的兵馬,紛紛出擊,為徐晃所部吸引更大白波賊的注意力,以保證他們能夠順利渡過汾水。
「號角和鼓聲都不要停,要讓對岸的白波賊以為我等這一邊的兵馬不在少數,後面還有趁夜強攻,只能夠繼續留在這裡防備我們的兵馬,就這樣一直在這裡跟我們耗,我倒要看看,誰能夠耗得過誰?」
翟郝在孟突等人安全上岸之後,就按照原定的計劃開始行事,一時間,他這邊的鼓聲和號角聲都接連不斷,而且翟郝、孟突也看到、聽到了從遠處上游地段傳來的動靜。
那邊是曹鳶、虎頭在帶領的另一處佯攻的兵馬,目的和翟郝、孟突也一樣,都是為了掩護連他們都不知道具體的徐晃所部的行蹤。
不可現在從上游的動靜來看,只怕曹鳶那邊的佯攻兵馬也被沿河駐防的白波賊給發現了,上游用舟楫擺渡過汾水的打算也落空了,故而曹鳶和虎頭等人,才會幹脆多樹火把,擊鼓吹號,做出要趁著夜色,強行渡河進攻的樣子,以求儘可能地將對岸的白波賊的注意力集中到他們上游那裡。
可眼下佯攻的兩路兵馬,都先後被對岸駐防的白波賊給發現了,並及時趕到阻擋了西涼軍的渡河,成功守住了沿河的防線。故而退回東岸的曹鳶、翟郝等人,在感嘆自己一方的運氣不濟時,也暗暗擔憂,徐晃那一路渡河的兵馬,在他們佯攻的助威下,是否能夠儘快地渡過汾水,完成今夜的既定目標。
···
「哈求」
人到河中,與將士們一同步行涉水過河的徐晃打了一個噴嚏,他並不知道,此刻已經被對岸白波賊的曹鳶、翟郝兩人正好想著他這邊的情況,不過他也聽到了上游和下游的動靜,知道了曹鳶、翟郝兩路佯攻的兵馬,已經暴露了行蹤,並且還在努力,儘可能地吸引對岸白波軍的警惕力和注意力。
「快,加快速度,我們要儘快上岸!」
徐晃知道時間緊迫,而是也終於開始出口,對所部渡河的將士們進行激勵和催促,想要讓他們加快腳步,涉水而過。
徐晃泅渡汾水的地點,既不是上游,也不是下游,而是水文頗為複雜的中游,這還要多虧了這些日子的試探攻擊,雖然沒有能夠讓一兵一卒,成功佔據汾水西案的陣地,但至少也是將這一大段臨汾境內的汾水摸了一個大概情況。
因此徐晃決定反其道而行之,不按常理出牌,既也不在上游利用舟楫渡河,也不打算跟西涼騎兵一樣,借著馬力,來到下游泅渡,而是選擇了在中游泅渡。
這一中段,水文複雜,雖然也有低水位的淺水區,但位置卻不是固定連通,需要在泅渡的時候,一面不斷變換方向,避開前方的深水區,進入又一處淺水區,慢慢地接近對岸。
而且為了隱秘行蹤,徐晃還下令沒有到達河中央處,河岸不得點起火把,雖然這樣做,在黑夜中借著昏暗的月光抹黑過河,又多了幾分兇險,但不得不說,這樣,卻很大程度上,避開了對方防備甚嚴的白波軍的防備。
徐晃在泅渡之時,所看到的對岸白波軍的兵馬調動,都是向著上游曹鳶、下游翟郝兩個方向去的,他這一邊的泅渡行動,暫時還沒有被沿河防守的白波軍發現。
不過,在前面帶路的士卒抵達了河中央之後,為了加快速度,後續涉水的動靜也大了不少,這些在往日里看來不足為怪的尋常聲響,在今夜,卻很容易就引起了白波軍的注意。
沒錯,中游的這一段發生的動靜被李樂發現了。
李樂原本是在下游防備、伏擊半渡的西涼騎兵到的,在他看來,下游的淺水區是最容易渡河的地方,需要多加防備,因此也多派了兵馬在那裡伏擊西涼騎兵。
可隨後,西涼騎兵被伏擊之後,雖然退回了對岸,但是卻沒有因為計劃破敗而灰溜溜地撤軍,而是還企圖趁著夜色強渡,雖然動靜鬧得不小,可真正的行動卻不行,在好幾輪箭雨的撲空落下之後,下游的強渡,就再一次被打斷了。
李樂也從中發現了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