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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病如山來使人驚

  官道上


  「校尉,過了這個亭部,很快就要進入絳邑地界了!」


  周良指了指他們一行人馬經過的官道旁的一座亭部,轉首向身邊的閻行說道。


  閻行看了看略顯寂靜的亭門口處,又看了看天色,點點頭,下令說道:


  「加快馬速,大夥趕在正午時,趕回絳邑的大營中。」


  「諾!」


  身邊的周良、劉喬、大牛及親衛等人連忙應諾,一行人隨即加快馬速,往目的地的大營方向趕去。


  安坐在起伏的馬鞍上,閻行遠眺道路兩旁的田地,去歲搶種下的宿麥,如今一片長勢大好,很快就能進入收穫的季節,儘管這一季收上來的糧食不多,也不足於填補絳邑、臨汾兩縣之地支出的空額,但聊勝於無,這也是在眼閻行治下,那些去歲才安定下來的黔首,在亂世年頭苦苦堅持下來的希望所在。


  這一次安邑之行,雖然沒能夠取得牛輔的支持,也得不到安邑大姓的援助,但能夠接洽到聞喜裴家,也算是一樁額外的收穫,而嚴授、戲志才等智謀之士,在閻行離開之前,也已經為維持絳邑、臨汾兩地軍政雙管齊下的方針,籌劃了一些彌補輜重軍需支出缺額的應急措施。


  除了牛輔、安邑大姓的渠道之外,絳邑、臨汾兩地也開始在嚴授的倡議下,組織歸附的流民進行漁捕狩獵、採集野菜山果、平翻鬆土、搶種菽、粟,以求儘快恢復兩地部分的農業生產,緩解後面逐漸增大的糧食壓力。


  同時,不惜重金儘可能地採購糧食,再從絳邑的豪強中,認捐一部分糧食,則是緩解短期的糧食壓力的應急之策,再加上以裴家為首的聞喜大姓的襄助和嚴授的量入為出的統籌規劃,樂觀估計,短時期內,閻行所控制的絳邑、臨汾兩地,總算無斷糧之危了。


  不過,斷糧的危機雖然暫時解決,可另一大危機,卻又悄然來襲。


  絳邑營地

  「季起,你為何在此?」


  快馬趕回絳邑營地的閻行,在看到了匆匆帶人趕來的閻興之後,眼皮也不禁跳動了兩下,在馬上劈頭就向閻興問道。


  閻行離開時,追擊連捷的大軍正在白波谷一線,和幾部白波軍的人馬對峙,曹鳶、徐晃、翟郝三部司馬,馬藺、閻興、魏鉉、孟突、隗通、牛虎等人也各率部曲,在軍中聽令,閻行還特意留下了戲志才,手持自己的軍令,在軍中統籌全局,以確保大軍的穩定和對對面白波軍的威懾力。


  絳邑這邊,閻行則讓鄭多、黃頗兩人調集、轉運輜重糧草,供應軍需。


  可如今,閻興不在兩軍對峙的前方,而返回到了絳邑的大營之中,這讓閻行一見面就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隱隱感覺到了前方的戰事,似乎已經在自己離開的這一段時日里,驟然發生了巨變。


  「兄長,遠來勞頓,還請先往帳中歇息。」


  閻興向閻行行禮的同時,迅速向閻行行了一記眼色,閻行很快會意,點了點頭,下馬將韁繩交給親衛之後,就帶著周良、劉喬兩人,和閻興快步往帳中走去。


  「軍中出了何事?」


  走在前頭的閻行等跟在後面的閻興後腳踏入帳中之舟,立馬開聲問道,他眼光如炬,看出了閻興臉色上的凝重,加上以他對閻興的了解,心知定然是前方的軍中出了變故。


  閻興頓了頓腳,聞聲連忙走近閻行的身邊,壓低聲音說道:


  「兄長,前方軍中,出現疫病了!」


  「什麼?」


  饒是閻興刻意壓低了聲音,同在帳中旁聽的周良、劉喬兩人還是不禁發出驚呼,他們驚呼過後,又對視了一眼,急忙向站立的閻行開聲說道:


  「校尉,此事攸關大軍安危/不容輕視——」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同時出聲,但才說了一句,就被閻行強硬的手勢制止下來了,閻行臉色嚴峻,繼續問道:


  「稍安勿躁,此事是何時出現的,軍中有多少士卒染病,情況如何,軍中的醫匠可已經確證是疫病了么?」


  站立不動的閻行雖然沒有像周良、劉喬兩人一樣驚呼出聲,情急之色溢於言表,可從他一連串的提問和嚴峻的臉色中,同樣可以看出,閻興拋出的這一軍中消息,在他心中同樣也引起了軒然大波。


  「兩日前陸陸續續就有一些軍士病倒,前後有幾十人之多,連隗軍候也病倒了,軍中的醫匠診斷,確是疫病,戲軍謀史和徐、曹等司馬隨後連忙封鎖消息,此時目前只有軍中少數將吏知道,我此次臨時返回絳邑,就是奉了戲軍謀史之令,私下召集絳邑的醫匠、籌集醫治的藥材,以備大軍將士之需。」


  閻行聽完,神色依然嚴峻,眼下正值入夏之際,蚊蟲滋生,病源紛雜,加上雨水頻繁,前方對峙的將士們的衣食住行,都很容易染上骯髒渾濁之物,雖說閻行軍中實行了戰時的醫療、衛生制度,可是投降的白波軍俘虜、歸附的眾多流民,卻還是一個巨大的病源體所在,一個不小心,就造成了殃及池魚的災難。


  戲志才目前的處置算是穩妥,那些病倒的軍士要先隔離起來,封鎖消息,安定軍心,防止疫病進一步的傳播和疫病在軍中造成的恐慌,當下兩軍對峙,就如同兩頭綳足了勁頭的野牛在用牛角互相抵斗一樣,哪一方突然鬆勁,都很容易就被另一方尋到破綻,撞到要害部分,直接開膛破肚。


  可是疫病這東西,只能夠預防,卻無法根治,來無影去無蹤,殺傷甚大,眼前採取的措施想要防止疫病進一步的傳播,還遠遠不夠,而且白波軍一方的動向,也是需要密切關注的事情,閻行知道這些事的關係重大,他看向閻興迅速說道:

  「此事攸關大軍安危,我會先行趕赴軍中,你運送醫匠、藥材,也要儘快趕到,快下去準備吧。」


  「諾。」


  閻興聽了閻行的命令之後,很快就領命離開了,閻行轉而看向帳中的周良、劉喬兩人,口中說道:


  「元善、子高,此時切不可泄露出去,你等可先返回自家帳中歇息,經過飯食之後,我們換馬趕往前方軍中。」


  「諾,諾!」


  周良、劉喬兩人,也匆匆領命離去了。


  等到整個大帳中,只剩下閻行一個人的時候,閻行才稍稍挪動腳步,他呼出一口氣,感覺後頸上的汗水正順著自己的頸椎往下流淌。


  時下軍中糧食供應緊張,閻行以身作則,飯食也十分簡單,只有粟米飯和餅食、菜醬,他心事重重,迅速進完飯食后,又彙集周良、劉喬及親衛等人,就又策馬出營,往臨汾前方的大軍所在地而去。


  ···

  閻行等人輕裝簡從,速度很快,一行人迅速地渡過了汾水之後,沒有進入臨汾城,而是徑直就往前方大營趕去。


  閻行花了兩個時辰,趕到了前方的大營所在,可是他卻沒有先進入自家的大營之中,而是趕往對峙的前線,視察了敵我雙方的布置之後,才拍馬往自家的營地中而來。


  他們這樣一行人明晃晃地出現在對峙的前線,不一會兒就被西涼軍的斥候騎兵發現,很快,從大營之中,就有翟郝帶隊的一隊彪悍西涼騎兵,策馬而出,前來護衛閻行一行人歸營。


  而閻行歸營回來的消息,很快也傳到了營中的各部曲之中,中軍也響起了聚將鼓,徐、曹、魏、馬等將吏也聞令,紛紛趕往中軍帳中參加緊急召開的緊急軍議。


  主將帳中

  今日一整日幾乎都是在馬上奔波度過,除了正午的時候休息進食之外,其他時候都是在匆匆趕路,陪同閻行的周良、劉喬等佐吏都累得夠嗆,而主事人的閻行卻依然不顯倦色,目光如炬,披掛整齊后,就在帳中召開了軍議。


  等到諸位將吏紛紛解劍入帳,閻行眼光一掃,果然,除了隗通缺席之外,其他將吏都已經趕到。想起了先前閻興所說的,隗通這名從涼州就一直跟隨自己的軍中老人也身染疫病,閻行心中不免升起了一層陰霾,只是注意到了入帳的諸多將吏已經將目光往自己身上聚集,閻行才又儘力將心中的瑣思驅散,正視著帳中諸人開始說道:

  「諸位,今日召開軍議,乃是本校尉,來時已經轉道視察過了敵軍的營地布置,對峙的敵軍屢戰屢敗,士氣低頹,正可一鼓作氣,趁勢破之,故此——」


  「軍令!」


  閻行猛地一聲下令,帳中正在聚精會神聆聽的諸位將吏精神頓時一凜,霍然起身,甲葉抖動之聲不絕,紛紛準備接令。


  「令翟郝、馬藺兩部,出動本部兵馬,迅速出擊,在日暮之前掃清賊寇所立哨崗,我們要做出即日大舉進攻之勢,正面給賊寇的壓力,一刻也不能夠放鬆!」


  「諾!」


  翟郝、馬藺兩人接過軍令,當即就轉身出帳,召集本部兵馬,準備出營進擊白波賊寇了。


  其他將吏面面相覷,他們都是軍中少數知道軍中已經出現疫病的人,現下看到閻行一副急於進軍的模樣,倒是被閻行的一通命令給弄混了,正當其他人準備接令的時候,閻行卻忽地又轉變了風格,他緩緩搖了搖手,示意其他將吏坐下,語氣略微低沉。


  「諸部之中,各自的情況都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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