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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得授河東業之基

  初平三年,九月份。


  大戰過後,西涼大軍屯駐長安,眾多將校雲集朝堂,雖是各懷心思,但李傕、郭汜的軍力為眾人之冠,折衝樽俎之下,對於諸將的賞賜、調度也先後敲定下來。


  只等著論功行賞的朝會過後,西涼軍各部兵馬就要分駐關中郡縣,而車騎將軍、假節的李傕,則坐鎮長安,遙統各部的西涼軍,成為了最大的贏家。


  其外,兵力僅次於李傕、郭汜的樊稠、張濟,各擁兵馬的胡軫、楊定,聞風而動的閻行、段煨,虎視眈眈的馬騰、韓遂,崇尚強權的李儒,周旋朝野的賈詡,密謀匡扶社稷的漢室老臣,也都在關注著這一場朝會。


  於是,在萬眾矚目之下,這場論功行賞的朝會終於在長安未央宮隆重舉行。


  天色初曉,雄雞方鳴。未央宮前殿之外,早有一隊隊宮中衛士舉火守護,多名導引的謁者則在一片火光之下,忙碌奔走,預備朝儀。


  待近卯時,入宮的文武百官從宮門處驗明門籍,陸陸續續來到殿外空場上彙集,然後百官各按官銜爵位分班站列,由負責朝儀的謁者引導,拾級而上,引到了殿門處。


  入朝的閻行赫然也在朝臣的行列之中,他頭戴鶡冠,身著朝服,步行在同樣青綬銀印的段煨之後,先在殿門外解去佩劍,脫去鞋履,手持笏板,只著足衣,按照謁者的指引,抬步越過前殿的門檻,緩步走入殿中。


  閻行身材高大,越過身前的段煨等人,抬眼環視,只見寬闊平整的殿廷之中,陳列著車騎儀仗,豎立著漢家旌旗,周圍皆是挺立的宮中衛士,衣甲鮮明,手持長兵,遠遠拱衛著中央大殿。


  而殿前兩旁還有郎官幾百人,體態雄壯,披甲持戟,夾著階陛,左右分立。


  等群臣盡數入到殿廷,引導的謁者又趨步傳言、奔走指引,文武百官依照朝儀,各自趨班就位,武官以李傕、郭汜等人為首,按序排列在西方,面皆朝東,而文臣以趙謙、淳于嘉等人為首,排列在東方,面皆朝西,此外又有九位擯者,負責傳達殿上天子的詔令。


  文武分列既定,涇渭分明,除三獨坐外,群臣連席而坐,個個面色莊嚴,正襟危坐。


  這是閻行第一次參與朝會,看到如此恢弘的漢室氣象,雖知只是表面上的皇家儀仗,但還是忍不住在心中暗自稱奇。


  這一套漢家朝儀,乃是當年叔孫通召集儒生,依照春秋禮法,為剛剛建立的漢朝而制定的,初衷就是為了區分君臣的尊卑,凸顯天子的尊貴。


  也難怪剛登帝位不久的高祖劉邦,在大朝會後,會不禁發出「吾乃今日知為皇帝之貴也!」的感嘆。


  跪坐在旁側的段煨側面彷彿生了眼睛一般,能看到剛剛好奇打量過殿廷的閻行,他手持笏板,目不轉睛,低聲向閻行笑道。


  「彥明,今日還是第一次上朝吧。」


  閻行聞言,連忙收斂心神,恭謹低聲應答:

  「艷確實是首次上朝,若有失儀之處,還請段公指正!」


  與閻行等其他將校不同,段煨是出身將門之家,與已故太尉段熲乃是同族,在董卓麾下時,也是名位顯赫的中郎將,參與過多次朝會,比起閻行這些已經泛濫的中郎將、校尉,見識自然是不同的。


  「哈哈,彥明是有心人,往昔殿廷上若是有失儀之處,自有謁者糾正,如今么,朝堂失儀的大有人在,你我只需謹守臣子本分就是了。」


  段煨的聲音雖低,但還是聽得閻行眼光閃爍,他依舊恭敬,回應道:

  「艷,受教了!」


  段煨微微一笑,不再出言。


  閻行眨了眨眼睛,知道段煨剛剛意有所指,只是話中深意何在,一時卻沒有揣摩明白,他想起自己和段煨少有交集,在賈詡府邸門前,也是匆匆一晤,並未深談,今日卻突然與自己言說這些,莫非——


  想到此處,閻行朝為首的方向瞥去,只見李傕、郭汜、樊稠等人,披著朝服,跪坐在席位上,神色或得意、或高傲、或不耐煩,更有甚者,笨拙地擺著笏板,不自然地扭動著挺直的腰板,貪婪的眼光毫無忌憚,自顧自環視著恢弘堂皇的天子殿堂。


  閻行及時地收回目光,也警醒自己,不再打量朝堂上的一切,學著段煨的樣子,屏氣凝神,正襟危坐。


  坐不多時,天子的車輦已經到了殿外。


  一時間,鐘鼓齊鳴,奏樂相迎,年僅十二的天子劉協冕冠垂旒,玄衣纁裳,服備五彩,紋日月星辰十二章,手扶車軾,緩緩下了輦車,前面的開道的衛士當即傳聲警蹕,年少天子則在左右近侍的簇擁下,一路拾級而上,直到登上了御座。


  接著,隨著謁者的贊導,群臣百官紛紛逐班離席,近前參拜天子,閻行也隨著人群,在謁者的引導下,按照朝儀參拜了這位年少天子。


  劉協高踞御座,舉止端莊,在朝會禮節上應對自如,頗有幾分少年老成的姿態,一些漢室老臣看在眼裡,心中暗喜,如今的天子,雖然屢遭權臣竊權,但天資聰慧,隱隱有聖明天子的風範。


  可落在閻行眼裡,這個劉協,也不過是一個比較聰慧的少年罷了,不管這漢家的朝儀如何恢弘大氣,這漢室天子看似如何尊貴,今日的主角,都註定不會是這個御座上少年,而是殿中那些手擁兵馬的西涼軍將校們。


  參拜完天子后,朝臣百官又按照順序,依次就班落座,本次朝會論功行賞的正題也隨之開始。


  一名雍容端莊的黃門侍郎手持詔書,立於殿前,開始向文武大臣宣讀天子的詔書。


  「初平三年秋九月庚午,大漢天子制曰:詩云,「於鑠王師,遵養時晦。時純熙矣,是用大介」,朕初登胙階,德化未行,海內板蕩,戎狄交侵,止征誅不能克難,非討伐無以定邊······」


  「今有中郎將李傕,禦敵摒寇,匡扶天子,功冠眾將,故制進為車騎將軍,封池陽侯,領司隸校尉,紫綬金印,拜以假節,是眾將士,皆從號令,卿治武講兵,具任賞罰,以屏疆土,承昊天其垂澤,體朕躬之恩義,制至奉節,爾其欽哉!」


  志得意滿的李傕忍耐著心中的激動,按照事前練習的禮儀,躬身參拜行禮,高聲稱道:


  「臣——李傕——奉制——謝恩!」


  封賞完李傕之後,就輪到了郭汜、樊稠、張濟等人。


  「制中郎將郭汜為後將軍,封美陽侯,中郎將樊稠為右將軍、封萬年侯,中郎將張濟為鎮東將軍,封平陽侯。」


  「臣——郭汜——奉制——謝恩!」


  「臣——樊稠——奉制——謝恩!」


  「臣——張濟——奉制——謝恩!」


  三人先後謝恩行禮,那名黃門侍郎繼續宣讀詔書,他鏗鏘有力的聲音再次在殿中回蕩,又封賞了胡軫、楊定等人,待念道了閻行等人時,閻行不由豎起了耳朵,細細凝聽。


  「制中郎將段煨為平東將軍,封關內侯,食邑八百戶,中郎將閻艷為河東太守、平北將軍,封關內侯,食邑五百戶,校尉甘陵為鷹揚中郎將······」


  待到詔書的論功封賞念完,這一輪出列的將校眾多,諸人按照朝儀禮節,謝恩叩拜,口中稱道:


  「臣等——奉制——謝恩!」


  謝恩完畢,眾人按序退回自己席位,看著李傕假節統領眾將,郭汜、樊稠等人封候拜將,而自己只獲得河東太守、雜號將軍,還有一個徒有其表的關內侯爵位,總算因為事前獲知,心中又有所預料,故而閻行內心才沒有太大的失落。


  但剛剛李傕等人封侯一事,卻引起了閻行的警覺。


  李傕受封池陽侯,不足為怪。這是因為他駐軍所在的京兆尹,乃是京都王畿,自然不可能分割城邑,用來裂土封侯。


  但郭汜駐軍在左馮翊,卻受封美陽侯,樊稠駐軍在右扶風,卻受封萬年侯,則是出人意料。


  美陽縣在右扶風,萬年縣在左馮翊,兩人的封地正好與彼此駐地相反相對,這不是有意給兩人之間的構隙埋下禍根么。


  而張濟駐軍弘農,他的封邑卻在河東,這不明擺著,想要用張濟,來制衡打壓自己這個新授的河東太守么。


  一時間,退回席位的閻行臉色微凝,心思千迴百轉,思索著此事其中的利害之處,而列坐旁側的段煨受封之後則面色如常,有意無意間轉動眼珠,默默注意著身邊這位年輕人的神情變化。


  與此同時,東面行列的大臣中,也有好幾雙眼睛,正在悄悄地往閻行的身上望來。


  ···

  「此乃大小相制之權謀,我料,定是李儒之計。」


  朝會過後,西涼軍眾將得意洋洋,各自呼朋喚友,慶賀功業。閻行、甘陵也聯袂退朝出宮,騎馬出城返回自家的營地,營中得知閻行得授河東太守,拜平北將軍,加封關內侯,甘陵晉為鷹揚中郎將,上至翟郝、馬藺等將,下至普通士卒,無不歡欣雀躍,彈冠相慶。


  自家將校的這一連串的榮耀,同樣意味著,他們這些軍中將佐地位的水漲船高。


  而對於營中的普通士卒而言,朝會論功行賞后,隨之而來的酒肉、財帛等諸多賞賜,也足夠讓他們歡欣好一陣子了。


  不過,營中同樣有人居安思危,在聽完了閻行對今日朝會上發生的諸多事情的敘述后,戲志才思索了一會,才沉聲對閻行說道。


  閻行點了點頭,他想了想,口中說道:


  「李傕想要統帥眾將,使些陽謀手段也是正常,郭汜和樊稠相互牽制,李傕才能夠居中調停,坐收漁人之利,但其想以張濟出鎮弘農,制衡於我,那張濟久經沙場,並非徒有武力之輩,我等卻是不得不防。」


  說到這裡,閻行停了一下,看了戲志才一眼,說道:


  「你可還記得,前幾日,在賈府門前,遇上的段煨。」


  戲志才聽了閻行的話,很快就點點頭,說道:

  「此人乃董營宿將,此番入京,同樣備受冷遇,屈居於李、郭等人之下,莫非其人有意聯結,可引為河東助力?」


  閻行聞言搖了搖頭,繼續說道:

  「段煨今日朝會,倒是隱晦向我暗示,其對李、郭等人的跋扈之舉,頗有憤慨之心,但我與他往日並無深交,如今也只是淺談即止,只能說,他屯駐華陰,與張濟為鄰,有可能是我等潛在的盟友,但引為河東助力,卻是言之過早。」


  「甘中郎將昔日曾言,他領兵入左馮翊,路經華陰之時,段煨本有機會出城邀擊,卻固守城池,任其離去,可見其人也是深謀遠見之人。將軍若是有意,可先藉此事,以甘中郎將之名,尋機與其結交,聊知其用意,待我等回師平定河東后,再視形勢,決定是否遣使,締結盟約。」


  「此計甚好。」


  閻行在帳中和戲志才商議完此事之後,耳邊也不斷聽到帳外傳來營中將士歡欣高歌之聲,他展顏一笑,隨即擺擺手,對戲志才說道:


  「今日我得授河東,實乃亂世立業之基,亦是軍中大喜之日,營中吏士雀躍,其中之事可容后再議。志才,你我也好久不曾暢飲,先且出帳行酒,與軍中將士同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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