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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城頭更添巾幗英(上)

  為了加快破城的速度,郭汜已經不耐煩驅使那些連日來修築營寨、趕製器械幾近力竭的民夫,而是派遣軍中的輕卒奮勇向前,填平溝壑。


  填平溝壑是大軍攻城的提前,攻城戰中,稍有坑窪泥濘的路面,都有極大可能使得後面跟進的大型攻城器械停頓止步,因此填溝壑的輕卒還需要兼帶著在攻城大軍攜帶的攻城器械的前面,平整道路,以以保障後面那些攻城的龐然大物能夠順利地抵達城下。


  但與此同時,城頭上的弓弩手對於這些填溝壑的輕卒的威脅,也是巨大的。


  戰不多時,城頭連續密集的箭矢,使得填充溝壑、平整道路的輕卒不斷撲地,儘管有後續的弓箭手跟上,樹立了竹柵欄掩護,開弓反擊之後,城頭的弓弩手的攻勢稍稍被壓制減緩,但戰場上紛飛不休的箭矢依舊是如此的危險致命。


  護城河只填平了一小段,前進的道路上就已經橫七豎八倒斃了諸多輕卒,填平溝壑的速度被城頭上壓制的箭雨大大地遲滯下來,以至於後面跟上的大型攻城器械不得不停止前進,不甘地等待著前方填溝壑的輕卒傷亡慘重的填平作業。


  攻城戰中,短兵相接的貼身肉搏還沒有打響,戰場上就已經進入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城頭守卒的發射的弓弩凌厲程度超乎攻城敵軍的想象,但西涼兵的兇悍,很快也打破了城頭守卒以弓弩制敵的念想。


  面對被城頭箭雨壓制、遲遲無法填平溝壑的現象,郭汜大軍的軍陣之中,很快就衝出了一隊隊身披重甲、手攜刀盾的甲士,他們驅趕著減緩速度的輕卒繼續衝鋒向前,至於那些倒地不起的輕卒,不論傷亡死活,一律被當成土包、薪柴,蠻橫地丟入溝壑之中,繼續充當大軍前進的墊腳石。


  敵軍填平溝壑的作業,瞬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大大加快。


  城頭上飛射而下的箭矢射倒的輕卒越多,填充的道路也就愈發快速形成。


  又過了幾刻,在夾雜著輕卒屍體的土包、薪柴堆積下,三條超過兩丈的道路終於在護城河中成型,經過輕卒稍稍平整后,就有一批攻城的士卒率先推著笨重的衝車,勢不可擋地碾壓向前。


  後面跟進的有拔柵欄、攜弓矢推進的弓箭手,還有雲梯車、井闌等龐然大物,以及其他諸如雲梯的輕型器械,在跟隨著攻城大軍的隊伍,踏過了用輕卒屍骨填充而成的道路后,也陸陸續續地即將抵達城下。


  「飛石,放!」


  城門樓上,密切關注著敵軍攻城進度的閻興,在心中驚愕西涼兵悍不懼死、以人命迅速填平溝壑的同時,眼見著敵軍的大型攻城器械已經越過護城河,他下令搖動令旗,讓內側城牆根下的拋石機開始發動攻擊。


  「一,二,三,拉!」


  內側城牆根下,關注著城頭旗號的守城軍吏見到城門樓上的令旗搖動,當即根據預先調整好的角度,喊著號子,下令排列在城下的十幾台拋石機齊齊發石。


  在數以百計的民伕的奮力拉扯下,十幾顆飛石在半空中劃出一道簡明的弧線,相繼越過了城牆,往城外的方向飛去。


  「呼——呼——呼」


  飛石在城外上空中發出了巨大的聲響,前進中的攻城敵軍很容易就被上空的響聲吸引注意,當他們看到那一個個黑點在自己的瞳孔中不斷變得碩大的時候,很多人都不由發出了驚呼聲,有的士卒甚至因為張目結舌,而停住了前進的腳步。


  「砰——砰——」


  十幾顆飛石,相繼落在了過河的敵軍軍陣周圍,乃至正中,發出的聲響還有震懾力,顯然要遠超弓矢的威懾。


  雖然只有兩顆飛石落入前進的軍陣之中,但那激起的水花,還有碎裂的石塊,依然使得有序前進的隊伍,一度變得擁擠混亂,士卒們紛紛躲閃退讓,躲避奪命的飛石。


  很多領軍的軍吏、軍中老卒都知道,鎧甲、大楯可以輕易防禦遠距離的箭矢,卻很難抵擋這些飛石的攻擊,只要被這些高速拋落的飛石擊中,無論自身高低貴賤,絕無倖免的可能,故而不顧陣型,越眾躲避。


  而這些十幾斤二十來斤重的飛石,雖然對於夯土厚實的城牆而言,破壞程度不高,但用來對付防禦尋常箭矢的雲梯車、井闌而言,卻也同樣是綽綽有餘了。


  一台剛剛過河的井闌恰巧就被最後一枚飛石擊中頂部,用來抵擋箭矢的樓櫓、護住弓箭手的圍欄瞬間破碎紛飛,飛石帶來的威力在一瞬間就掃平了在頂端蓄勢以待的幾十個弓箭手,整個頂端更是一下子就垮了下來,推動井闌的步卒紛紛退避,拋下了這一台已經毀壞的攻城器械。


  這種巨大的聲響動靜,同樣驚動了已經轉變成在後方中軍督戰的郭汜。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臉上刀疤顫動了一下,但臉上的動靜很快就消寂下來,嘴角的冷笑再次浮現。


  「城中兵甲皆不敵我,徒以飛石守城,小技耳!」


  他已經看到了經過了過河道路之後,攻城隊伍中的那些雲梯車、井闌逐漸散開,一度混亂的士卒在軍吏的拳打腳踢下,也重新歸隊推進,幾個攻城軍陣,重新恢復了原狀。


  而城中飛出的下一輪飛石,卻幾乎是全數落空,只有一枚飛石,誤打誤撞,又沖入到了己方推進的隊伍的尾部,打翻了幾名前進的士卒而已。


  郭汜身邊的伍習、高碩等將看到這一幕後,也心照不宣,紛紛出言,奉承郭汜的出眾高見。


  在他們奉承的言辭之間,大批攻城的步卒圍繞著衝車、雲梯車、井闌等龐然大物,依舊堅定不移地向前推進。


  懾於敵軍井闌上強弓對城門樓上的威脅,閻興身邊的親兵護衛已經頂著盾牌護在閻興的身前,而閻興看著逐漸逼近的井闌、雲梯車,眉間也慢慢地扭在了一起。


  西涼軍中人多習射,數量上又占著絕對的優勢,他們可以充當弓箭手的步卒數量,遠遠要多於城中守卒,一旦讓那幾台井闌再抵近城牆一些,城頭上守卒弓箭的射程、高度優勢都將被扯平。


  雖然井闌上可以站立的弓箭手人數有限,但單以對射消耗而論,不用半個時辰,整段城牆就會完全被敵軍前仆後繼的弓箭手死死壓制住,城頭的守卒再無半分主動權可言。


  而雲梯車這種龐然大物,更不是城牆上的守卒使用推桿、木石就可以推倒、擊毀的,就算使用火攻,也需要近戰才能夠拋擲引火之物,焚毀雲梯車整體。


  可一旦讓多台雲梯車上的弔橋搭上城牆,就會使得城下的西涼悍卒能夠源源不斷地攀附而上,那城牆上的守卒勢必疲於奔命,左支右絀,最終抵擋不住,由一段城牆擴散到一座城池,徹底地淪陷於敵手。


  一方是窮凶極惡、惡名昭彰的西涼悍卒,一方是士氣平平、以寡敵眾的郡兵士卒,雖然有保衛家眷的執念在,可閻興實在不敢想象,也不敢嘗試,在城牆上發生大規模短兵相接、與郭汜大軍貼身血戰的後果。


  因此,他必須在攻城大軍的攻城器械抵達城牆之前,儘可能地摧毀一部分。


  「發令,弩台發弩!」


  城門樓上,再次有不同顏色的三角令騎揮動,伴隨著一陣不同節奏的鼓聲,這段城牆的四座擁有完備的女牆、射口等攻守城防基礎設施的弩台上,上百名士卒開始忙碌地操持起安置在台上的守城大弩來。


  當木錘重重敲擊弩機上的機括,第一台守城大弩上扣著的三支特製巨箭霎那之間率先激射而出,向著瞄準的最近一台雲梯車迅速飛去。


  「砰——轟——」


  砰然作響的衝擊聲出乎敵軍意料地響起,這種矛身劍翎的特製巨箭,就像是在戳穿一張薄薄的窗紙一樣,輕易就洞察了雲梯車上用來防禦箭矢的樓櫓、大楯,而巨箭沖入雲梯車的瞬間,又向是重物轟擊到雲梯車上般猛烈衝撞。


  雖然只有一支巨箭射入雲梯車的高層,但巨箭的巨大破壞力還是摧枯拉朽一般擊毀了雲梯車的頂層內部,儘管沒有出現徹底將具有沉重車輿底盤的雲梯車掀翻在地的誇張場面,但這種近距離摧破、擊毀樓櫓、大楯的毀滅性效果,還是足夠震撼人心的。


  整個雲梯車的頂層被巨箭削去了一半以上,垮下來的另外一半也在傾斜中搖搖欲墜,嚇得推動雲梯車的步卒紛紛散開退避,唯恐被頂層的木材砸中,遭了無妄之災。


  震驚攻城敵軍的巨箭轟擊還在後面,另外三台守城大弩相繼發弩,很快又擊毀了一台井闌、兩台雲梯車。


  相比起低效率、難瞄準的拋石機,這種守城大弩在近距離轟擊雲梯車、井闌這種大型攻城器械上,簡直可以稱得上是箭無虛發、威力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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