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算賬
燕王對棺槨三拜九叩,發現悲喜過後的敖姑娘看著棺槨內那個疑似自己祖先屍身的人頭頂上方的字,這一時間她是一動不動,就連剛才不顧一切去拉扯跟魏和棠長得一模一樣屍身的動作都停了。
燕王擦掉眼淚一看,也是目瞪口呆,那密密麻麻的刻字之後,落款的名字讓燕王的腦子嗡的一聲像是被炸翻騰的魚塘,死魚和塘泥在渾水中不住地翻騰。
「敖燁凰?」
敖燁凰是誰?
敖燁凰就是被當今炎黃祖庭應天戰區應天王敖武旭溺愛到人神共憤的獨生女,燕王眼前呆若木雞的呆萌敖姑娘。
不等燕王有所動作,一直靜躺於棺槨中微笑的披髮金甲人,金色的瞳孔睜開,直直勾著心裡發毛的應天最大膽——燕王何蘭華。
……
奉侖戰區和田道在從前盛產好玉,在十九年前和田的一個小村落的一對普通恩愛夫妻的家裡誕生了令全村甚至全和田道自豪的並蒂蓮。
女兒樣貌絕俗,男孩兒相貌堂堂。
姐弟二人品行令當地所有相親父老叫好,好多長輩當著姐弟二人的面都會驕傲的豎起大拇指,道一聲「烏木家好福氣」。
如果是有外道人來和田遊玩,遇到互相吹捧自己家鄉時卻再找不到家鄉優點去比的時候,此時被壓一頭威風的和田老小,都會滿面自豪的道一句:
「那又如何?貴客可知我和田烏木雙姝無?」
兩個孩子在稱讚和羨慕嫉妒中長大,倒也沒有被口水和高帽子衝垮底子,姐弟倆雙雙以優秀的成績斬獲當年奉侖護衛使高考的榜眼和探花,入學后姐姐烏木熱的驚人樣貌下的實力和弟弟卓爾不凡的魄能天賦被奉侖戰區的第二把手暗自傳喚到阿姆圖大將軍府,經過篩選后委以重要任務。
自這次任務之後,每月都會領取到豐厚津貼的老烏木夫婦卻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已經先一步去了黃泉,此時二老眼中完美的女兒,正在奉侖禁區的崑崙第八峰絕巔處緊握本心戰器準備拚死一搏。
烏木熱終於爬上第八峰,眼前就是那個殺掉自己弟弟的仇人,那個在節度使府侮辱自己的混蛋。
上風雪,下積雪。
手腳都被磨破的烏木熱俏臉上暗斂殺氣,她一步一步朝已經有一刻絲毫不動的矮瘦身影走過去,一步一個血印,那個長發飄飛的人終於進入了自己的攻擊範圍。
烏木熱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瞳孔劇烈顫抖,打戰的雙手自胸口拔出本心戰器——白琉璃,將這把令和田自豪的大劍高舉過頭,魄能光芒在風雪中飄搖。
「他魏麒!他是魏麒!是殺害弟弟的兇手,是大將軍所說的妖魔姦細,是虐殺護衛使同胞的惡魔!」
「他不是麟王!不是!」
烏木熱雙眼淚水結冰,雙手舉劍下劈:
「白琉璃:破天翡翠!」
烏木熱為了保存魄能僅憑肉身爬上第八峰,此時渾身三個魄輪居然泛著金光,近一米七的雪白大劍,在轉瞬間魄能凝聚,一共三個光球在劍刃上綻放光華,大劍猛然暴漲至近四十米,通體幽綠,以劍刃最鋒銳處斬在魏和棠後腦之上。
「當!」
……
身在第九峰喝酒的皇甫戮圖端著不知什麼時候變出來的的酒壺,聲調玩味的「哦~」了一聲「這姑娘是個人才,嗯,待會兒得先殺了…」
先前一劍讓這此時無所畏懼的皇甫戮圖心頭讚賞,但第八峰之上的烏木熱,手中幽綠長劍在眨眼間又是兩劍,毫不花哨,甚至頗有皇甫戮圖某位舊識專工重劍劍術鬼友的劍意。
皇甫戮圖自顧自那自己的酒壺和身邊白袍女孩兒的翠綠酒杯一碰,大笑道:
「嚯,技術活兒!那可是近四十米的大劍吶,嘖嘖嘖」
「誒?你怎麼不喝?」
第九峰上白袍的女孩兒沒有理會皇甫戮圖,只是她看著第八峰的眼神越來越亮,越來越欣喜,奇怪地她好像想要撲過去,卻突兀的硬生生止步,神色暗了些。
大喇喇的皇甫戮圖沒注意到這些,只是看著第八峰,又開始漫天作祟的雪幕好像絲毫無法阻滯視線,他微微眯眼道:
「喲?來了!」
手中大劍由綠變白光芒不再的烏木熱在距離第八峰斷崖邊上的魏和棠身體三十米處的地方停下了自己想要將其整個人推下山崖的衝鋒。
她後悔,後悔剛才自己一心要砍死他而不是將他推下去摔死。
腦海中那天魏和棠在密室里說的話,像是膠水把烏木熱的雙腳粘定在了風雪中。
『我給你三次機會,三次殺我的機會。』
烏木熱甚至清晰記得當時魏和棠伸出白得出奇的手指,
『如果三次你都無法給你弟弟報仇,你就為我做些事情,我再給你三次機會,這買賣划算吧?』
知禮懂節的烏木熱看著眼前在風雪中遙望第九峰的魏麒,不,魏和棠,烏木熱收回了自己的本心戰器,看著天空的她像一朵風雪中的蒲公英。
『你在哪兒,我跟在哪兒,直到下一個第三次……』
不知何時,烏木熱身邊與她肩並肩的地方出現一個和他一般高,渾身金甲,雙手攏起,在肚子上抱著一件嫁衣的人。
那人輕輕道:
「守信用的庫爾克校花烏木熱姑娘,你今年十九周歲,你給我做一年侍女,明年的今天,也就是你二十歲生日的那天,我給你的第二個生日禮物就是你又一次殺我的三次機會,如何?」
烏木熱杏目圓睜,看著身邊金色甲胄神武的魏和棠,又看向同在第八峰離自己三十米外的那一個自己三劍都無可奈何的魏和棠,一直緊繃神經的校花白眼一翻,雙腳一軟直接癱坐在雪地里。
「這……」
烏木熱身邊的金甲魏和棠笑了笑,好像頗為讚賞烏木熱不怕嚇的大膽。
金甲魏和棠看著懷裡的嫁衣外袍,似乎有些怕丟失,索性將懷中的鳳凰霓裳穿在自己身上,直直朝斷崖邊上只穿著表哥奉漆昂外袍的魏和棠走去。
天空中的雪花越來越少,視線越來越清晰,雪地里的烏木熱像小女孩兒一樣揉了揉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穿金甲著紅袍的魏和棠和那個一身單薄外袍飄蕩的魏和棠重合在一起。
「咔咔咔」
第八峰懸崖上,金色袍子飄蕩的魏和棠渾身骨骼作響,他拿著手裡內衫外袍齊整的鳳華霓裳,扭了扭脖子抬頭看向第九峰的皇甫戮圖,道:
「我們之間的賬,該算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