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非死即傷
將近一百年不曾泛起波紋的停瀲台此時在陽光下波光粼粼,魚兒不時躍出水面,似乎慶祝,似乎欣喜。
害臊的魏和棠轉過頭避開馥蓮投來的疑惑視線,正好看到女鸞怪異的的害羞眼神,魏和棠心裡一緊,「難道這些天煮糞水,煮浴池的事情都在這個女妖的監視里嗎?」
短劍大鈍的劍主女鸞好歹也一百多歲了,將自己的情緒掩蓋的很好,至少她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見這晾劍坪的長老沒有什麼要追究的跡象,臉皮不是一般厚的魏和棠索性躺在地上,想著這發生的一切,自己在湖底封印里發生的事情自然不可去細想,萬一被某個大妖窺破了心思可怎麼辦。
魏和棠看著吳眩素扶著的還釵,和站在自己近處思考的馥蓮魏和棠聞到了淡淡的霉味兒,心裡就有了底。
一般被鬼上了身的在自己的魄能附近就會有這類味道,這是魏和棠在万俟無有和納蘭合拓手下拿命換來的經驗。
怪不得昨天晚上這個叫做馥蓮的如此不講道理地就跟自己幹了起來,原來是那老鬼上她的身,是為了引出這三個劍魁嗎?可是他是怎麼上的那個還釵的身的呢?這個還釵雖然跟炎黃的普通護衛使一樣魄能沒有屬性,可是那一身劍氣也能將鬼身撕開吧?
魏和棠看著還釵突然一愣,難道!
魏和棠正要開口問問為什麼,馥蓮突然道:
「你昨晚上在痴鴴橋上做什麼?」
聽她這麼一說,魏和棠一下就反應了過來,這妮子是在斷崖的地方被那老鬼上的身,那處斷崖有問題?!
魏和棠眯著眼看著馥蓮,癟了癟嘴,
「原來胎記還有蝴蝶形狀的,嘖嘖嘖,真是長見識了。」
「你……」
女鸞朝還嘴的馥蓮擺了擺手,對魏和棠道:
「晾劍坪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卻也幫助過你,我們就此兩清吧,等你傷好后,你想去哪兒便去哪兒,以後晾劍坪的傳送陣,你可以免費使用。」
魏和棠白了這一百四十八歲的老姑娘一眼,明明幫自己忙的是那個被她們用陰謀封印在湖底的秦花陽,而且秦花陽為了那個救他變成了鬼的老婆才不跟晾劍坪撕逼。到了這位嘴裡就變成了晾劍坪的幫忙,嘖嘖嘖。
不過,心虛的魏和棠也沒說什麼,畢竟他給人家晾劍坪糞坑煮沸了,差點給煮出幾條命的事情也不算小。
況且還給了個甜頭,雖然現在在遊學其間用不了,但是誰能保證以後用不到呢?這些世界都一樣,沒錢寸步難行!
不過魏和棠可沒有那麼好說話,自己來了就想走卻被留下了這筆賬還沒算呢,那甜頭多半也是因為皇甫戮圖那句話。【零↑九△小↓說△網】
心裡冷笑的魏和棠朝女鸞道:「這個要看我哥怎麼說……」
大鈍劍魁女鸞暗罵一聲「無賴」后,輕輕地朝狐假虎威的魏和棠點了點頭,騰身遠離再一次陷入沉思的魏和棠,過去扶住二師姐還釵,朝吳眩素道:
「魏公子累了,需要休息,你帶他去你們青蘭苑吧。」
神經大條的吳眩素如蒙大赦連禮都沒施,趕緊離開了三師伯的劍氣領域,對這二位師伯之間即將發生的扯皮不作理會,徑直奔向一身紅袍的魏和棠。
一直覺得昨晚自己洗澡的時候被人偷窺了的馥蓮終於抓住了空檔,在晾劍坪中身份特殊的她才沒有那麼多顧忌,她先於吳眩素一腳踩在魏和棠雙腳之間,道:
「你還沒告訴我你昨晚在痴鴴橋上做什麼,你昨晚穿的不是這一件……嫁衣?」
一門心思感受著那所謂完全魂印,想從中找到水蘇痕迹的魏和棠被這聲音驚了一下,渾身不自覺一抖,當即大聲道:
「昨晚就是我偷看的你洗澡,我站在痴鴴橋上是因為沒來得及逃掉,你屁股上的黑蝴蝶胎記也是我告訴你大姑父的,怎麼樣?你有意見啊?」
這聲音中氣十足,充分的說明了時間地點人物和事件的主從關係,更是在簡短的話中反客為主,讓這能動手盡量不吵吵的馥蓮有些麻爪子。
剛從師伯們的天人交戰中脫離的吳眩素又闖進了兩個小輩的戰場,她扶了扶額頭,一把抓住魏和棠就要走了再說,畢竟這不要臉的貨色是綠子榭帶回來的,這貨不要臉,當著這麼多同袍的面,她吳眩素的老臉都有些發紅。
然而就在吳眩素想要拉起魏和棠的時候,那一把沒有跟隨女鸞和還釵而走、也沒有融進瀑布的無柄巨劍肆驊,突然人立而起,瀑布一眼的劍身不僅魏和棠和馥蓮一驚,就連湖畔的一些劍侍都驚呼出聲:
「肆驊要重新認主!」
佩劍造型詭異的馥蓮看著眼前的肆驊是敬畏多過熱衷,不過看這巨劍肆驊真要認主的趨勢,馥蓮眼中的神韻盡數化作蔑視。
主人剛死就迫不及待認主的劍,再厲害又有什麼用,跟它的前任主人一樣「養不家」。
馥蓮此時心裡對娘親恩師的嫌棄甚至壓過了對魏和棠的憤怒。
身為帝國有數上劍師眸光連閃,著重右手縱劍的驚才吳眩素,左手溢出魄能操控肆驊承載著大開眼界的魏和棠升空離去,湖畔有羨慕的,有興奮的也有鄙夷的。
而距離吳眩素最近的馥蓮卻是滿臉驚駭地看著離去的兩抹身影,
「難道肆驊要認的劍主不是素素師伯?」
此時,晾劍坪五十六劍樓的前院萬劍梯之頂,身形肥胖巨大的皇甫戮圖在娥琅的引領下昂首挺立。
劍樓第一層的荒木欄杆內,一個破衣服老頭一邊挖著鼻屎,一邊撕扯手裡燒雞往嘴裡送,不時拿油膩膩的手灌一口黑葫蘆里的酒。
皇甫戮圖對此時如履薄冰的上代劍魁娥琅輕聲道:
「上一次來你們五姐妹個死了一個,被逐出師門一個,重傷一個,對嗎?」
娥琅微微弓起的背脊一僵,她轉頭看著這個在帝國內惡名昭著的巨胖,實在想不通他想做什麼。
此時舊事重提對他皇甫戮圖有什麼好處?當著師祖的面問我的態度對我娥琅又有什麼好處?
娥琅看著眼前仍然忘乎所以吃著燒雞喝著酒的邋遢老頭子,恭恭敬敬施了個萬福,正要說些什麼。
皇甫戮圖把住娥琅道:
「我家亂奼說過,傷咱家人者,不死即傷。」
娥琅一驚,轉頭看著這個笑眯眯的胖子,那一瞬這個快要兩百歲的女妖竟然有一種想要哭的衝動。
而那一個邋遢老頭蹭著樓柱磨起身子,道:
「我晾劍坪的事皇甫管事也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