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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你成仙我不替你留守人間(二十一)

  兩人在賀喜聲中,進入了滿目紅帳的寢宮——千萬年來清冷若雪境的崑崙殿第一次被這般熱烈的顏色佔領。


  屏退了侍者后,靳堯將朝辭抱到了床邊坐下。自己站在朝辭的身前,彎腰捏住了朝辭的腳踝。


  「疼么?」儘管聲線清冷,但依舊能分辨出語氣中的關切。


  兩天的休息對於朝辭來說還是太短暫了,而且他如今的體質本就不適合長時間的行走。剛剛在大殿上,他其實一直是靠著靳堯暗中扶著。


  朝辭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腿道:「還好。」


  他已經不復從前的鮮活,只是不冷不熱地敷衍靳堯。甚至沒了起初的怒氣,他像是接受了,不再反抗,卻也失去了生氣。


  靳堯看著他,一時沉默。


  許久后,他低下頭,吻了吻朝辭的眼睛,問他:「你恨我么?」


  朝辭沒有回答。


  只是在沉默一陣后,他開口道:「我走了后……怎麼樣了?我哥還好嗎?」


  其實他也想問喬裴如何了,只是他不可能問眼前這個男人,男人也不可能會回答他。


  他擔心朝決以為他死了,朝決向來身體不好,也許難以承受這個打擊。也擔心喬裴,他跟喬裴正是大婚,他卻被靳堯帶走,喬裴該多擔心他。他們之前的婚姻又是喬裴力排眾議舉辦的,大婚當日皇后失蹤,朝堂上不知還要鬧成什麼樣。


  靳堯見朝辭沒有正面回答他原先的問題,眸色微暗。隨後答道:「他無事。」


  「我留了信在朝府,告訴他是我將你帶走了。他此時派了很多人在燁國和各國間搜尋你。」


  當然,這些人手的派遣也是靠喬裴,但是靳堯自然不會提到這個人。


  見青年聽到兄長無事後眼睛亮了亮,靳堯不禁也有些心軟。


  他摸著青年細軟的頭髮,說:「你想的話,我可以派人去凡界,以後你可以與你兄長通信。」


  朝辭面上眼睛一亮,心中卻吐槽。


  真渣,把他拐走關起來了,現在能跟家裡通封信搞得像是給他多大的恩賜一樣。


  「那我可以回去看看他嗎?」朝辭小心翼翼地問。


  靳堯沒有立刻回答,但看青年期待的模樣,還是道:「看你表現。」


  …………


  朝辭在崑崙殿,時間囫圇一轉,便是五年。


  光陰如同被扭曲,每一刻每一日都難捱,可回頭一看,五年卻又過得那麼快。


  渾渾噩噩的發|情期,了無生趣的崑崙殿。


  而他還要在這裡,呆上數不盡的五年,百年、千年、萬年……


  有時候朝辭不願意去想這些。


  他最期待的事情就是每月一封的家書,朝決在知道弟弟被靳堯帶上神界后自是憤怒無比,但是他知曉自己再憤怒也無用,而這每月一封的家書卻是他跟弟弟最後的聯繫。


  他憤怒、擔憂,但都不願意將這些情緒帶給弟弟,只是同他講一些高興的事情。朝辭也是,兩人就這樣小心翼翼地維護表面的和樂,希望對方能夠開懷一些。


  兩年前,好像神界某個種族有重大事件發生,靳堯不得不出崑崙。朝辭借著這次機會,想要逃出去。彼時因為他態度乖巧,靳堯對他的限制已經變少許多。


  崑崙殿中許多侍者都同情朝辭,但是他們不敢幫助朝辭,因為被尊上發現便唯有死路一條,而且就算幫朝辭逃出去了,又能逃去哪兒呢?有什麼地方能瞞過尊上?


  朝辭也不願連累其他人。等靳堯走後,他來到了崑崙殿圈養神獸的地方,他找到了一隻金翅大鵬,把自己的手腕割破,將血餵給了金鵬。


  雌龍沒有戰鬥力、體質比凡人還弱、又有無法擺脫的發|情期,這樣的種族簡直讓人懷疑它存在的意義,也許只是單純為了成為雄龍的附屬而存在的。


  但是鮮少有人知道,雌龍的血可以短暫馴養生靈。


  他坐在大鵬的背上,飛離了崑崙。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不想回凡界連累兄長和喬裴,只知道先離開,離開得越遠越好。


  他在金鵬上日復一日地飛行,金鵬若是有掙脫馴化的跡象,他便再次割破手腕餵給鮮血。周圍的景色似乎都是重複的,沒有聲音,只能聽見些若有若無的雜音,像是耳鳴。這樣的環境恐怕能將人逼瘋,但是朝辭寧願這樣也不願回去。


  偶爾他低頭,看著下方的萬丈高空,也想過就這樣跳下去,應該就能摔死。


  但是他又想到那個人曾經說的話,就算他死了,那人也會去冥府將他的魂魄帶回,便也覺得了無生趣。


  他繼續漫無目的地循著一個方向逃離,某日日出后,他看見前方高空上站立著一抹熟悉的雪衣身影。


  還是……失敗了啊。


  那一刻朝辭都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受,只覺得心臟猛地一跳,似乎瞬間所有的希望都被吸去了,但其實回頭想,他能逃離男人的可能本就是微乎其微。


  身長十丈的大鵬被劍刃一分為二,鮮血迸濺而出,兩塊屍體直直地墜下高空。


  而朝辭也在同一瞬間被男人拉入懷中。


  臉上好像被濺了金色的血液。


  那次男人將他帶回去后,無論他再如何裝作乖巧、逆來順受的模樣,男人也不曾減少對他的限制。


  五年後,神界再次大亂。


  靳堯又離開了崑崙殿,但這次朝辭卻沒有機會逃跑了,因為他手腳都被拷上了鎖鏈,連識海都被男人打下了禁制。


  上次他逃跑,崑崙殿的侍者們雖然沒有幫助他,但也放任了他的離開。在朝辭的哀求下,靳堯沒有將他們全部處死,但也都被趕出了崑崙,新來的侍者們可都不敢再觸這霉頭,因此都看朝辭看得緊。


  但靳堯怕朝辭憋悶,便也允許侍者與他說說話。聽侍者們說,這次的大亂其實是上次妖魔境遺留下來的禍患。


  或者說,上次妖魔境破了,其實只是裡面的妖魔策劃的一個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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