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像影子追著光夢遊（一）
朝辭第二天在學校坐立不安了一整天, 因為他想去與林崢道謝。
他們不是一個年級, 自然不在一個班，但是教室卻在同一層樓。因為他們這層是高二與高三混雜的，東邊是高三，西邊是高二。
平時課間朝辭除了去洗手間或者倒水之外, 很少會出教室。但是今天每一節課間都會走出教室，到走廊上，假裝在趴在欄杆上發獃, 其實是用餘光在打量這林崢所在的教室。
可惜林崢的位置距離門和窗都不是很近, 朝辭只能模糊地看見他一個身影。
前兩節課他都沒有出教室，似乎是在課桌上補眠。他人很高, 雖然才高三, 但好像就有一米八七左右。趴在桌上補眠，那課桌都襯得有些小了。
前兩節課朝辭都沒有找到機會與林崢說話。
第三節課課間, 林崢倒是出來了。
他在走廊的盡頭, 一隻手撐在欄杆上，側身在與一位男生交談。
與他說話的那個男生也是個alpha, 叫杜盛宇，同樣是個家世顯赫、成績和外貌都很出眾的人，在學校很出名，連朝辭這種沒有任何圈子和朋友的人都聽過他的名字。
杜盛宇似乎很健談，一直在與林崢說著什麼，而林崢只是偶爾應和幾聲。
從朝辭這個角度看去，只能看見他的側臉, 高挺的鼻樑、深邃的眉骨、還有線條顯得有些凌厲的下巴。
他應該是有些混血，雖然並不明顯，但是從他深邃的輪廓，還有翠綠色的眼睛中可以看出。
就像與昨晚那個情景重合了。
朝辭覺得心跳得有些快，緊張得手心都是汗。見他們的談話似乎告一段落了，他咽了咽口水，走了過去。
「抱歉，可以打擾一下嗎？」
林崢與杜盛宇同時聽到了一道怯生生的聲音。
轉過頭，便見一個beta男生站在他們身後，小聲地說。
男生很瘦弱，也不高。長得也不算出眾，只能說勉強有些清秀，但這點清秀在他那顯得有些瑟縮的表情下顯然被掩蓋了。
是個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性格內向的人。
在這裡出現，應該是同學，不過無論是林崢還是杜盛宇，都對這人一點印象都沒有。
他的眼睛看向林崢，顯然是想找林崢。
朝辭175，算不得特別矮，不過林崢足足高了他大半個頭。
見alpha低著頭，不帶什麼情緒地看著他，朝辭藏在袖口下的手攥了攥，咬著牙說：「林崢學長，昨天……謝謝你……」
「……什麼？」林崢蹙了蹙眉，好像沒明白朝辭說的是什麼意思。
這時，上課的鈴聲響起了，把林崢的聲音也蓋得模糊了。
聽鈴聲響起來了，林崢便往教室走去了。
他顯然沒有為了這個突然出現的人耽誤時間的打算。
朝辭看著他走掉的高大背影，張了張嘴，終是沒敢叫住他。
其實他想說，他下個月就會把醫藥費還給他。
不多，只有兩百不到。不過現在已經是月末了，朝辭真的沒有這些錢。
…………
離林崢高考不到一個月的時候，他朋友突然來與他說：「聽說高二有個beta喜歡你。」
林崢翻著一本哲學書，翠綠的眸子都未曾從書上移開。
「所以？」
他覺得這人閑得慌。喜歡他的人數都數不過來，難道各個都要來特地告訴他一聲？
「沒什麼所以。就聽說那個小beta天天在走廊上打量你，怪可憐的。」朋友笑嘻嘻地說，「你看，現在他後面瞧著你呢。」
林崢一愣，緩緩回頭看向了他們班的後門。真的有個瘦小的beta靠在後門的走廊上，他微低著頭，眼睛像是沒有往他們這裡看。但是在發現林崢回頭時，身體卻明顯一抖。
若說他不是在偷偷看林崢，怕是沒人相信。
這幾個月，朝辭一直在偷偷看著林崢。
在學校，沒什麼事情是能瞞住的。哪怕朝辭沒有一個朋友，幾乎被所有人忽視。但是這種頗為曖昧的事情，卻是被這些少男少女們格外在意。朝辭天天下課都站在這，林崢在籃球場或者網球場時，他也總是會躲在角落，一次兩次還好，次次如此，怎麼會發現不了。
這消息被無聊的人私下不斷地傳播，終是傳到了林崢這兒。
林崢收回視線，也沒再說什麼。
喜歡他的人太多了，像朝辭這樣的，落到那些人海中，一點也不起眼。
他也沒記住，這個beta在幾個月前曾經來找過他。
不過林崢沒想到的是，就在這天下午，放學的時候，那個beta來找他了。
在他走出教室的時候。
這個beta似乎鼓起了一輩子的勇氣，十分緊張地問他：「抱歉，學長……我想問一下，你打算、打算報考是什麼學校？」
這個問題許多人明裡暗裡都打聽過了。
不過除了他幾個朋友外，其他的人倒是不知道。
林崢看著這人緊張得後背都在微微顫抖，一雙眼睛還緊緊盯著他的模樣，不知怎麼地，便直接回答了：「a大。」
說完他也微微一愣。但也沒有如何在意，反正也不是多麼重要的事情。
「謝、謝謝！」
林崢點了點頭，便走了。
…………
一個月後，林崢以本省最高分考上了a大。
其實他不需要進行高考。在高二時他就參加了許多比賽，top1都朝他伸了好幾次橄欖枝。不過這人卻沒有選擇直接提前招去學校，甚至那些競賽，他也只是高二時隨便參加了幾場，到了高□□而一場都沒去，聽說他的老師倒是勸了好幾次。
不過他已經拿到了好幾塊金牌，再去不去，對他個人來說，也無非是給原本就輝煌的經歷再填一筆罷了，沒什麼不同。
林崢走後，朝辭再也沒有在課間去走廊上偷偷打量隔壁班了。
雖然他喜歡林崢這件事已經傳來了，那些人譏諷排擠他便更多了幾分借口。不過向來如此，朝辭也習慣了。
他不聰明，沒有任何出彩之處。從前雖然一直很勤奮，不過成績也只能勉強維持在班級的中等。
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拼了命一樣學習。一天只睡三四個小時，課間時眼睛也只黏在那些試卷上。老師都被他的拼勁嚇到，勸了他好幾次，學習是很重要，但是他們這些貴族學校倒沒這麼在意這個，身體健康更要顧慮。
朝辭聽歸聽，卻從未照做。老師有些無奈，但天底下怕是沒什麼老師不喜歡認真學習的同學，漸漸地都把朝辭當得意門生對待，對他傾囊相授。
又是一年，朝辭成為了他們學校唯三考上a大的人。
…………
朝辭學的是歷史，他入學后打聽了好幾天，他這人向來圈子不廣，又天生內向，不敢多問一些逾矩的話。像他這樣的人，打聽起消息來實在是難度比較大，好在林崢在哪兒都光芒萬丈，他還是打聽到了。
林崢在物理系，宿舍樓在朝辭宿舍樓後面的第二棟。
軍訓過後，朝辭便去醫學系蹭課。好在他們歷史系課業不算繁忙，他一周下來，也能有五六節課的空餘去蹭課。
學校發了關於輔修第二專業的通知，朝辭索性就填了物理系。
這對他來說很吃力，好在他很勤奮，之前一年的拚命學習也真的摸索出了一些巧勁，在每晚挑燈夜讀下，也能勉強應付。
林崢倒是沒過多久就注意到了朝辭。
在朝辭去年來問他的專業時，他便終於將這人稍微記住了一些。朝辭來蹭課的第四天，正好那節課的教室座位比較緊張，林崢來時，只有朝辭旁邊還有兩個空著的位置。
「這裡有人么？」他低頭，詢問那個低著腦袋的人。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還帶著些沙啞，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此時因為教室中很安靜，他刻意壓低了聲音的緣故。
朝辭自然是從林崢一進教室時就注意到了他，看見林崢往他這邊走來，便緊張地低下了頭。沒想到林崢乾脆與他說話了。
朝辭抬起頭，又貪婪又膽怯地看了林崢一眼，便飛快地移開了目光，小聲說：「沒、沒有。」
無論是他的長相，還是這樣的神態動作，都讓林崢覺得有些熟悉。
他想了半天，終於從記憶的角落找出了這人的一些信息。
他在朝辭旁邊坐下，與朝辭隔了一個位置。
過了一會兒，朝辭聽見他說：「……你還真的考上a大了？」
他原本是想叫出這人的名字。不過想了半天，似乎記憶中並沒有這人的名字。不知道是真的沒聽說過，還是忘記了。
「！」
林崢還記得他！
這點認知讓朝辭狂喜不已，他心臟狂跳，點頭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