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葯

  夢醒了，我睜開些許紅腫的眼睛，幾滴淚水從眼角滑落，與濕漉漉的枕巾融為一體。我的心，跳動得那樣劇烈，我不敢再躺在床上，思念在這時就是一種病，而我，彷彿病入膏肓……

  這是我第一次早起地那樣自然，我實在不敢，實在不敢再躺下，我也明白，即使躺下，我也不可能再睡了，我不知為何。我當下所能做的，只是去洗了把臉，回來，便早早地去自習了，我不敢想昨晚發生的事情，就像我不敢，聽到我不願接受的事情變成了現實！

  我早早地坐在自習室，早早地拿出筆記本，早早地便開始預習，可能，一切只是「早早地」罷了，我像是一個病人，略有些癱軟，可我又知道，她一會兒肯定也會提前到的，我必須像一個男人一樣，起碼，要在她面前，裝成一個我所以為的，男人的模樣……

  終於，她來了，還是那樣，揮手，微笑，幾句話，複習，等待上課，伴著人來人往、漸漸吵鬧……

  那是我最煎熬的兩節課，我強迫自己要認真聽下去，我在大腦里無數次告訴自己要加油，可，「加油」能辦到的事，總是太少太少……

  終於，下課鈴響起，周圍的事物彷彿一切如常，她也還是會在那裡安靜地寫著作業，而我，在刻意等大家都離去，我好想問她昨晚發生的情況，我好想她能向我抱怨著什麼，我好想她能夠告訴我那個男孩兒跟我相差太遠，還是喜歡和我在一起，可，沒有，即便是我們討論問題的機會，也是越來越少……

  我輕輕地叫了聲她的名字：「佳……佳芝」

  她有些疑惑，同樣輕輕地轉過頭來，「怎麼了？」

  我看著她的眼睛，「沒……沒事，我忘了說什麼了。」然後傻笑著，重重地低下頭。

  「你最近有些奇怪啊，是不是感冒了，最近多注意身體啊，我這兒有些感冒藥，你需要嗎？」她問道。

  我從來沒有奢求過她能告訴我這些話，「嗯……嗯……謝謝你！」我有些緊張，更多的是興奮，我有些不知所措地走到她身邊，她還是那樣，有條不紊地從書包里拿出幾袋葯，輕輕地遞給我。

  「謝謝你啊，你也多注意身體，有什麼事情隨時叫我！隨叫隨到！」

  「肯定！」她笑得那樣燦爛，黯淡了陽光，空白了世界……

  不知為何，那麼長時間的不知名的痛苦只一瞬，便煙消雲散，彷彿中間並沒有一個轉換的過程，我甚至疑惑，也許快樂的實質本就是痛苦？我不知，我實在不知，只覺得此刻，我的動力無限，我的腦子也變得那樣靈活，我的求知慾讓我再看一遍課本，讓我再仔仔細細地把老師上課講的部分再重新學一遍，要把課後作業以最認真的態度完成等等等等，要做的太多，而也有一種力量，支撐著我，我可以做到，我也一定會做到！

  終於，她要走了，看著我，「你好努力啊！」

  「那是，為了理想，嗯……還有你的葯！」

  「那你加油啊！我先走啦！哦，對了，昨晚在操場碰到一個陌生人，太粗魯了，真不想理他！你……別誤會啊……」她有些羞澀，卻那樣果敢地對我說！

  「怎麼會！你想多啦佳芝！」我笑著回答，心裡明白，想多的，不僅僅是她吧……

  其實，昨天晚上，我去了，我也看到了。

  我實在無法對著牆彈著空琴，我寧可惡犬瞬間吃掉我，給我來個痛快，讓我死心！只是，我在操場的另一個轉角，我明明看到他們在操場僅僅轉了半圈，我也明明看到佳芝並沒有要她的禮物，這一切我都知道，只是看得不太清楚而已！我只是，不知道她，其實也看到了我，就在那個角落，靜靜地坐著，如果不仔細尋覓，一定很難發現，我想。

  我明白，昨晚的結果其實很明顯，起碼就我看來，但，我不知道他們說著什麼，我很怕，也許是我的判斷錯誤，也許第二天的現實會和我昨晚看到的恰恰相反，也許，一切都是也許，都是我胡思亂想，只是，現在，我不會了，不會了……

  我看著她漸漸遠去的身影，終於明白，其實，思念的確是一種病，而她，便是醫我的葯，唯一的，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