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寂靜

  天氣依然有些寒冷，可我的臉卻那樣紅，那樣熱，從等待著上課便開始，一直，一直……

  我的目光無數次地在應該選擇看黑板的時候，轉向了她，只是奇怪的是，她今天總會用手敲著腦袋，我想，也許昨晚沒睡好吧，就和我一樣，可，為什麼呢？

  就這樣，一秒、兩秒、一節、兩節，同學們從熙熙攘攘，一直到只剩下兩個人——我們兩個人！

  我的大腦不停地在飛速旋轉，我究竟該怎麼說啊！誰能幫我一下，教教我，我該如何告訴她，我該如何能準確無誤地，將這一片赤誠之心，毫無保留地展現在她面前呢？

  當我還深陷在自己思想怪圈的時候，只見她突然起身，我猜她要走，但今天，卻比往常早了足足二十分鐘！我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就像在火上的熱水壺蓋即將要被掀翻那樣。劉憐！我們沒有時間了！

  她要走，我也突然起身，「佳芝！」

  她迅速轉過頭來，用手扶著腦袋，眼睛是那樣無力，彷彿睜開都已經十分困難。

  就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只見她艱難地用一隻手極其用力地按著桌子，彷彿下一刻就會跌倒那般。

  我飛也似地衝過去，就在我剛到她身邊的那一刻，她的手一軟，向我倒了過來，她的另一隻手一直在扶著額頭，一直……

  而我的第一反應，便是抱起她，向校醫務室衝去，也許是她本來便輕，只是那一刻，我感覺彷彿一架永動機植入了我的血液之中，激發著我的無限力量，就像那顆一直迸發的心……

  也許時間那樣不巧，因為校醫務室就在食堂的另一側，太多太多的同學都在去往食堂的那條必經的路上，包括我們。

  我像瘋了一般，「麻煩大家都讓讓！借過一下！借過一下！借過一下……」一聲比一聲沉，一聲比一聲重，我不知我究竟喊了多少次，也不知我當時的表情，只記得我的淚一直從臉上淌著，像是泉水一樣，我的臉仍是那樣紅，那樣熱，我的耳朵彷彿突然失去了聽覺，除了自己的呼喊，我無法聽到其他任何聲音！

  可，我的腦子卻是那樣清晰，我算著每一條路，算著每一個轉口，我算著奔跑的力度與速度，因為我的目標，只有醫務室，我的目的，只有在最快的時間內到那裡，其餘的一切一切，我不管！

  只記得，眼前太多太多的陌生人為我們打開著一條最寬闊的道路，他們互相轉告，告知我的奔跑，告知我的責任，告知我眼前的女孩兒是那樣脆弱，當然，最重要的是，告知醫務室的醫生，趕快準備！

  時間再也沒有那樣快過了，我第一次體會到光速的感覺，只覺得只一瞬，便經歷了世間百態，擁抱了人與人之間最溫柔也最溫暖的善良與美感……

  當我終於安全地把她放在病床上，醫生推著她遠去的那一刻時，不知為何，我的心竟如刀絞那般痛，我的腿是那麼不爭氣，一下子便癱軟在了走廊邊的椅子上，我的淚水如波濤一般，伴著如潑如灑的汗水，一併在臉上洶湧、肆虐。嘴邊，那麼咸，那麼苦，我不知是淚，還是汗，就這樣，我抱著頭，縮在牆角，縱眼淚瀟洒，只是不敢出聲罷了……

  突然，只見幾個醫生推著一個病車，以最快的速度將她送到了救護車的後面，幾乎同時，救護車標誌的鈴聲響徹四方，一直回蕩在我的耳朵里。

  我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只見一個醫生衝到我面前拉著我，「快，跟我們走！」，我的身體就在那一刻，不再屬於我自己，我只知道趕緊跑到救護車的前座，緊接著，救護車以最快的速度向市醫院駛去，只有那警報聲一直回蕩在我的耳朵里，其他，只是一片寂靜，一直，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