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憂傷的敗犬
陳家安站在屋子的正中，黑霧在他的周身繚繞，女孩在陰影之外看著他們。
「阿郁，是叫阿郁對吧，你想要跟他回去嗎？」陳家安望向陰影中的女孩，語氣平淡的彷彿這裡不是戰鬥現場，「如果不想的話，你也是和他一樣的吧，那拿出你的本事來，幫我搞定他，不對，是幫你自己。」
「你在說什麼？！」黑犬驀然現身，它刺棱著尖牙，語氣暴躁，黑色的眼珠里泛著絲絲血色，「給我安靜的待著阿郁，等我宰掉這個人，跟我回家，不要忘了『家庭』這些年來對你的付出！我們找到了你，你就得回去，沒有什麼可說的！不要聽這個可笑的陌生人胡說八道，不要胡思亂想，我不想傷到你！」
黑犬的話明顯有些多了，它話里似乎透著顧慮和……一點點慌亂？
那也太沉不住氣了，竟然這麼輕易的被陳家安捕捉到它的情緒變化，於是他更篤定了些。
「重要的是，你怎麼想，阿郁，我雖然還什麼都不清楚，但至少還是看得出來，你根本不想回去的，對吧。」陳家安輕鬆的說道，手指摩挲著手中鋒利的瓷磚碎片，他其實也沒什麼可以多說，如果說太多，在不了解情況，更在彼此都陌生的情況下，只會適得其反。
他只需要等待。
他並沒等多久，在他說完之後，女孩站了起來，她穿著一件粉色的薄裙睡袍，頭髮用髮帶攏起來扎在腦後，露出額頭，她認真的看著陳家安，似乎想要從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心底去。
陳家安只是眯著眼睛晃了晃手中的瓷刀，黑犬已經撲向了他，哪怕是在這種氣急敗壞的情況下，黑犬依然沒有試圖去傷害女孩，看來它說的是真的，她對他們那個所謂的家庭，真的很重要。
他也確定了另一點，黑犬沒有同伴，沒有幫手，這是他最大的擔心，現在也可以剔除了。
女孩阿郁伸出了手指，指向了某個方向，下一刻，黑犬散開，化為黑煙，接著便出現在她縮指的地方，準確的沒有任何錯誤。
陳家安先一步躲了開來，黑犬撲了一個空。
阿郁手指再次移動，同時小聲說道：「你的頭頂。」
陳家安聽到了，他跨出一大步，黑犬從半空中墜下，陳家安一記鞭腿甩出去，可也同樣踹在了空氣里，一無所獲。
女孩的手指再次移動，指向另一邊。
「鹿郁！」黑犬的咆哮聲響徹，「你不要太過分了！」
女孩似乎笑了一聲，壓抑的、荒唐的笑。
當黑犬再次出現於女孩指定的地方，陳家安早已做好準備，習慣了這種節奏，蓄勢待發間，快了那麼一線，也只是那麼一線就足夠，他手中的瓷刀劃過殘影陡然刺進黑犬的脖頸，在它行將消散的一刻，一劃而下。
瓷刀失去憑依掉落在地，連著濃稠如黑墨的血跡，滴滴答答的掉落幾滴，彷彿白瓷上開起來的毒花。
黑犬再次出現於洞開的窗口，黑色的濃密毛髮在夜風中飄蕩，它蹲伏在窗沿，像一個雕像，它的目光沒有看向陳家安，而好似越過他，望向他身後的女孩，黑犬的眼中是不甘和懊悔，它看了好一會。
「你會後悔的阿郁。」它低下頭顱，黑色的鮮血從還沒有來得及癒合的傷口流出，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它聲音裡帶著疲憊，「我們手都沒法真正離開那裡。他會親自來找你，帶你回家。」
女孩朝前走了幾步，停在陳家安的身旁，說道：「不會的，我不會後海，我也從沒有後悔，如果他要來，那就讓他來吧。」
「我會再次逃跑的，你知道我的。」阿郁說著，失去血色的嘴唇勾起一個看似俏皮卻又實則無奈的微笑，「你們都知道。」
「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你的所作所為，對那些人來說，你是在背叛。」黑犬搖了搖頭顱，「我還會來的，阿郁。」
說話間，已然化為一股濃黑的煙霧，向窗外，向夜空中飄散而去，轉眼消失了蹤跡。
女孩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大概也是鬆了一口氣，她看著衣衫襤褸的陳家安說道：「你、謝謝你！」
她對著他，彎下腰，鞠了一躬，紅暈爬上她的耳朵，當她抬起頭的時候，他看到，也染紅了她的臉龐。
陳家安笑了笑，說道：「不用謝的，我把你家的玻璃也弄碎了，算是扯平了吧。」
女孩沒有笑，而是很認真的看著他，然後她蹲下來，把腦袋埋在膝頭。
「你怎麼了？」陳家安很奇怪。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有遇到這種情況。」她的聲音瓮聲瓮氣的傳出來，帶著挫敗感。
「現在的重點是，你該說明一些整個事情的情況吧，我現在真的是完完全全一頭霧水啊。」陳家安蹲下來，挑著眉毛看著像個鴕鳥一樣的女孩。
「啊！」女孩像是想起了什麼，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匆匆的起身進了卧室，陳家安蹲在原地，覺得女孩不會去睡覺了吧，是不是這裡也沒他什麼事情了呢，好在他聽到裡面翻箱倒櫃的聲音，沒有跟著進去，起身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打量她住的地方。
整個客廳被折騰的夠嗆，幾乎是面目全非，地上鋪著的白色方形瓷磚破碎不堪，碎渣四散，幾乎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而四周的牆壁可是坑坑窪窪，裂縫到處，電視機也被砸了一個洞，鋪著的粉色羊毛地毯被撕扯成紛揚的碎布條，頭頂的燈自然也是華麗麗的落滿一地，他坐在唯一完好的一掌沙發上，閉目養神，
剛才的戰鬥還歷歷在目，身體依然有躍躍欲試的衝動感，精力充沛的好像根本沒有使用過，這幅身體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他覺得自己的力量比那頭黑犬還要大，如果不是對方擁有轉實化虛的能力，只要幾拳幾腳他就可以解決問題和麻煩。
陳家安覺得自己應該可以從女孩身上得到一些答案。
他聽到走進自己的腳步聲，睜開眼睛，看到女孩捧著幾件衣服走到他跟前。
「穿它吧，你的都不行了。」
陳家安看著身上同樣的碎布條，接過來，問道：「在哪裡換？」
女孩指了指一個房間。
陳家安走進屋子，忽然覺得女孩應該比他推測的要大些。
看著身上這件在自己醒來以後一直陪伴著的衣服，他多少有點悵然，將她給的衣服換上，是一件深藍色的破洞牛仔褲以及一個畫著笑臉的短袖t恤，有點不太合身，不顧湊合還可以。
他重新來到客廳，看到女孩正蹲在地上撿著玻璃碎片。
「為什麼用手撿？」
女孩沖他笑了笑，說道：「只是想這樣。」
有些話不知該從何說起。
陳家安也蹲下來，幫她撿起了玻璃碎片。
帶著一點點的默契，沉默的做著同一件傻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