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囊妙計(八)
八
水墅這邊皆大歡喜,山莊那邊,也有了好結果。
二大爺領著閨女媳婦孫子外孫回到山莊,已是夕陽西下的時候,雪后初晴,金黃色的夕照,將溫潤的光暈抹在美麗山莊的每一個地方,屋檐上,院落里,樹木上,草坪上,山舞銀蛇,原馳蠟像,欲與天公試比高,須晴日,看紅妝素裹,分外妖嬈。二大爺他站在院子的的中央,靜靜地站著,盡情的感受著冬的清涼、冬的靜穆,他那顆焦慮煩躁的心,慢慢平靜下來了,他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孩子們的歡笑聲感染著他,他們滾著雪球跑過來,大孫子毫不猶豫地停下了,後面的雪球一個接一個地堆上去了,經過一番擺弄,一位美麗的雪人出來了,地上一片潔白,小孩們的臉卻紅紅的。山莊里熱鬧起來,閨女媳婦相繼下車,拉著孩子跑到家中,太祖爺和太祖奶還有高祖大爺,把他們迎進家門,院子里爐火熊熊,爐火上架著大鍋,麵條已經下進鍋里了,突然,一道金光叢雲縫裡射出來,射到人們的瞳孔上,把人射的不敢睜眼,而笑意卻爬上了每個人的臉,二大爺也笑了。
太祖爺說:「嚇死人了?怎麼會這樣。」
二大爺說:「沒事了,一切都好了。」
太祖奶說:「你去勸勸他二娘吧,誰勸都不行,到現在沒吃一口飯。」
二大爺說:「讓她再想一會兒吧,我喝完湯,再去勸他。」
滿院子人都在哧溜哧溜的喝麵條,聲音和香氣傳到屋裡,二大娘貪婪的吸一口,她真想出去舀上一碗和大家一起痛痛快快的喝,可是,她覺得沒臉出去,還有二哥,今天下午把住井口,不讓救她,讓她死,這說明他和二哥的五十年的友情,三十年的愛情,已經恩斷義絕了,沒有二哥相伴的日子,那肯定是生不如死,所以,她不吃飯,她真的不想活了。二大娘和二大爺的愛情真是非常的深厚,他們倆同歲又同月,二哥是月頭,她是月尾,因為紅蓮大娘忙於家事,孩子就交給保姆帶,保姆就是她的娘,她的娘心好奶又多,兩個孩子都跟著吃,到底是親娘心疼親閨女,娘總是先讓她吃,對二哥說:「你是二哥,要讓著妹妹」這話成了娘的口頭禪,無論什麼事,都是二哥讓著妹妹,不光讓著妹妹,還護著妹妹,這就墊下了一輩子的基礎,娘和爹,福淺命薄,沒有給愛女披上嫁衣就都病死了,臨死前把她託付給二哥,要二哥一輩子照護她。二哥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他把對爹娘的感恩之情都給了她,二哥對她真是不賴,一輩子對她言聽計從,婦唱夫隨,從沒有忤過她的意,今天是咋了?不但忤了自己的意,還把著井口不讓救人,讓自己死,她也是到了井裡才想明白了,自己把二哥氣狠了,二哥也是人,他也有自己的人生底線,有他心靈的最痛處,她怎麼會用那麼惡毒的話,來傷二哥的心,二哥是對她好,但是二哥心中卻是把恩爺爺當成神明,可是自己卻喝了幾杯酒後,就發瘋了,自己到底罵了什麼,自己到底說了什麼,包括自己是怎麼就跳到了井裡,這過程她是一點都想不起來,她就覺得是一場噩夢,到了井裡,她的酒醒了,夢醒了,可是,一切都完了,二哥是真的要她死的,如果不是小花妮叫愣頭青下井救了自己,自己真的就到龍王的水晶宮中當主母了。
二大娘其實對先祖爺也是非常思念的,她把先祖爺稱呼為恩爺爺,真的,她就是一個管家的女兒,就是出身低賤,他能有今天的富貴與風光,都是恩爺爺給她的,恩爺爺病重的時候,不是只有二哥陪著,還有她呢,她和二哥一起陪恩爺爺,她給恩爺爺端飯,二哥給恩爺爺倒尿罐,恩爺爺也對他倆好,那些來瞧看恩爺爺的親朋很多,帶來好多好吃的,恩爺爺吃不完,都給他倆吃了,恩爺爺去世前完了一樁婚,是小白哥和大黑妞,又訂了一樁婚,就是她和二哥了,可是自己竟鬼迷心竅,罵恩爺爺,揭恩爺爺的短處,恩爺爺是二哥的至親最愛,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她卻用尖刀捅二哥心,二哥對自己恩斷義絕,也是理所當然了,不就是一個破水墅么?讓自己搭上三十年的恩愛情,值得么?一個小小的主母,她根本就不是官,更沒有品,值得自己用生命來換嗎?她在井裡說的那句話是真心話「二娘知道錯了,二娘不當山莊的主母了,也不當水墅的主母,二娘只想活著。」
她自言自語地說:「二哥是肯定不會原諒俺了,如果二哥能原諒俺,俺就反過來,對他言聽計從,服服帖帖,夫唱婦隨,俺那也不去了,就在山莊守著二哥好好活著。」
二哥端著麵條進來了。
「老婆,快起來喝湯。」
「啥湯?」二大娘坐起來。
「肉絲麵,我給你放了很多醋,還有胡椒粉和辣子油,可有味了。」二哥用筷子挑一挑,酸香味就竄進她的鼻子。
「真香。」二大娘貪婪的吸著鼻子,想從二哥手中接過碗。
二哥說:「你胳膊疼,我喂你吧。」
二哥喂二娘喝了一大碗麵條,二大娘從肚裡暖到了臉上。
二大娘說:「二哥,你原諒我了。」
二哥說:「我紮根兒就沒有怪罪你,只要你不把二哥撂到山莊,自己到那破水墅,當什麼破主母,你無論咋說咋做俺都能容忍。」
二大娘說:「不要說破水墅的破主母俺不當了,就是山莊里的破主母俺也不當了,即使龍王爺叫他的龍子龍孫抬著八抬大轎抬俺,讓俺到水晶宮裡當破主母,俺也不去了,俺舍不了二哥,俺只想陪著二哥,住在山莊,好好地活著。」
二哥說:「好好活著,再也不準尋死了。」
二大娘說:「不尋思死了,再也不尋死了,再怎麼說,這好死也不如賴活著。」二哥上了炕,把腿放到二大娘的懷裡說:「這一天,把二哥的腿都凍僵了,給俺揉揉腿。」
二娘給二哥揉腿,大兒子鳳生進來說:「爹、娘、你們早點歇息吧,天冷,俺給你們裝了倆熱水袋,你們一人踹一個,暖暖身子。」
二娘說:「不用熱水袋了,你爹就能把俺冰冷的身子暖熱。」
風生說:「俺爹的身子還冷著呢,你們放到中間,都暖暖吧。」
二大爺說:「暖水袋放中間吧,就像小時候,生兒和奇兒睡到咱倆中間,你總說,就像兩個熱水袋。」
該發生的事情都發生了,冬去春來,喜事連連。
山莊和水墅平安得度過了危機,兄弟們更親了,妯娌們也和美了,高祖大爺的病好了,他親眼看著三兒將媳婦娶到水墅,世上的財富有多少?爭著不足,讓著有餘,三兒娶媳婦,本來計劃娶到西院,但是,臨到娶得時候,高祖奶說:「俺找先生看過了,三兒是從長門過來的,尊卑有道,長幼有序,三兒是長兄住上垨,鳳仔是幼弟住下垨,所以,三兒的媳婦要娶到東院」,高祖大爺心裡那個感動,真是無以言表,不光是高祖大爺感動,兄弟們也感動,於是,先祖爺曾經演繹的歷史又重演了,山莊里的兄弟五個一商量,將洛河灘上一百畝,由太祖爺和太祖奶改造過的,旱澇保收的好水地,送給三兒帶到水墅耕種,作為回報,高祖爺就將山莊附近的那個十幾畝大的杏園,給了山莊,高祖大爺在全族人的面前宣布:「山莊帶過去的一百畝地屬於整個水墅,而水墅送山莊的大杏園,也是山莊的產業,現在交由二子鳳奇管理經營,掙下錢,山莊里每個人都有份。
山莊的三兒過繼到了水墅,成了我們的玄祖伯,他為水墅做出了巨大貢獻,他不僅僅是帶來了一百畝好地,使水墅從此後,沒有了缺糧之憂,使水墅麥滿囤、米滿倉,騾馬牛羊排成行。他還為水墅貢獻了五女二男,是近乎冷清的水墅熱鬧起來,他還有更重要的貢獻,就是說服了高祖爺,帶著他的兄弟到洛陽開了一座貨棧,將他的經營才能發揮到極致,給家中掙了很多錢,實現了先祖爺「山莊水墅連為一體,人丁興旺,富貴綿長」的遺願。
山莊和水墅都進入了很好的發展時期,它算是我們這個家族的第一次振興,它是與古城洛陽的空前繁榮分不開的,這一時期,南方戰亂迭起,生產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壞,而北方卻相對穩定,尤其是我們這中原腹地,氣候溫潤,土地肥沃,就是一塊風水寶地,幾百年沒有戰爭,生產得到很好的發展,百姓能夠安居樂業,文化氛圍也很濃郁,而南方的戰亂,又給洛陽帶來了機會,許多富貴人家為躲避戰亂逃到了北方,那些富商大亨攜著金銀財寶到古城洛陽尋找機會,而與此同時在封建統治內部,興起的以富國強兵為目的**運動,更是給古城洛陽注入了新的活力,海內外的富商巨賈帶著大量的資金,技術、以及先進的經營理念,到洛陽來發橫財,而像我們家族這樣的小康之家,也帶著少量的資金到洛陽尋找機遇,不要看這些小康之家的資本小,但它的數量多,聚集起來就是大財富,所以爺爺說:「咱們家也是趕上了好機會,搭上了洋務運動的快車,你玄祖伯和玄祖父兄弟倆在洛陽經營貨棧,為家族掙了不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