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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難興邦(四)

  祖父帶著華之雨,憐姑奶抱著孩子,來到了曾祖叔的病榻前,曾祖叔就坐在床上,精神還不賴,華之雨上前抱住小超洋,兩個人差不多就是異口同聲。「華之雨,你這小混蛋,你賠俺閨女的清白。」「小超洋,你這大魔頭,你賠俺兒子的性命」兩個不幸得老人像孩子一樣抱在一起放聲痛哭,淚水像決堤的洪水涌流,曾祖父和憐姑奶也跟著哭,孩子見大人哭,也亮開嗓門卯足勁兒的哭,男人有淚不輕彈,只是沒到傷心處,這小超洋把他一輩子的憋屈都在這一刻兒發泄了,華之雨也將他幾十年的冤情倒乾淨了,院子中的人,也都在掉眼淚,只有玄祖大姑奶這位百歲老人在笑,她流的淚水太多了,淚腺幹了,眼睛也瞎了,人間的悲歡離合,喜怒哀樂對她來說,都是可笑可樂的事情。秋天攜著落葉的倩影來了,晶瑩的露珠悄悄地爬上枝葉和花瓣,遼遠的天空澄明又縹緲,大雁南飛,猶如碧海間飄蕩的的一片片烏金帆,落霞展開了時間的翅膀,在五彩斑斕的原野上,絢爛的飛翔,這就是生命的秋天了,蕭瑟的西風把天空刷得愈加高遠;南飛的大雁傳遞著故鄉的眷念;天高露濃,秋蟲爭鳴,大楸樹靜靜地垂著枝條,金黃的蔭影罩著氺墅的院落房屋和窗欞。華之雨和小超洋終於止住哭了,他們就像小時候一樣,用袖子擦去鼻涕眼淚,然後,指著對方:「哭哭哭,你就只會哭,你還是個男子漢么。」邊說,邊拍拍對方的肩膀,就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接著商量事情。「洋弟,讓雨哥把孩子帶走吧。」「帶走?憑什麼?」「他是我的親孫子」「他是我的親外孫」「不管怎麼說,孩子得有親父親」「無論怎麼講,孩子是娘的心頭肉」「洋弟,你就舍了吧,雨哥求你了,雨哥給你磕頭了。」「你這是幹什麼?舍不舍不是我說了算,你得問憐兒呀。」憐姑奶說:「咋會捨得,不管怎麼說,孩子是娘的心頭肉,俺咋也不捨得。」小超洋說:「雨哥,不是俺不捨得,是憐兒不捨得。」華之雨說:「這我咋能不知道,憐兒,你不捨得,就不捨得吧,反正這就是俺的孫子,在哪裡長大都行。」憐姑奶說:「這親人就是親人,親了割不斷,不親續不上,日本人和咱中國人有啥親情,可是,俺小憐也把孩子給生出來了,這有了孩子就有了親情,這話是俺大伯對俺說的,她勸俺說,人家日本人一定要把孩子帶走,你就舍了吧,不管咋說,孩子得有親父親,不管他到了哪裡,他永遠就是你的孩子,是咱氺墅的骨血。」憐姑奶把孩子送到華之雨的手中,然後,雙手合什,彎腰側身,給華之雨行禮:「公爹在上,請受媳婦一拜。」華之雨趕緊一手抱緊孩子,一手把憐姑奶攙起來。曾祖父說:「孩子這到了日本,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來認娘,超洋,你和雨哥把孩子的名字換換吧。」曾祖叔說:「這是日本的孩子,名字肯定得像日本人,小澤是姓,名字嗎。」華之雨說:「名字要有中國的特點」憐姑奶說:「那就叫小澤中一郎吧,他是在中國的中原出生的,是日本的孩子,也是中國的兒郎,不管孩子能不能再回來看娘,都沒有什麼,孩子長大了,公爹把這一段故事告訴孩子,今天是九月初九,是咱中國的重陽節,也是孩子他大舅的生日,沒有他大舅的幫助,就沒有孩子的生命,每年的這一天,讓孩子面向氺墅的方向,磕一個頭,記著,他有一個中國的親娘和大舅就可以了。」夜色朦朧,透過窗欞,能看見藍汪汪的天幕上掛著半個慘白的月亮,憐姑奶說:「俺給你們吟一首詩你們猜猜作者: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可憐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華之雨說是劉禹錫的,小超洋說是柳宗元的,憐姑奶說:「都不是,是白居易的。」華之雨說:「那我也吟一首你們猜猜,誰猜對了,我給他鞠躬:「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小超洋說是韋應物的,曾祖父說是李商隱的,憐姑奶說是張繼的,華之雨說:「憐兒猜對了,真的恭恭敬敬的給憐姑奶鞠了一個躬。」該吃晚飯了,父親進屋叫人去吃飯,還給曾祖叔端了一碗玉燕蓮心羹。曾祖父說:「你們都去吃飯,超洋精神不好,我在這陪他吃飯。」父親說:「你們都走吧,我已經吃過晚飯了,今晚我來陪三爺下棋聊天。」父親端著碗喂三爺,將一碗玉燕蓮心羹全喝完了,心中非常高興,說:「三爺,你能喝這麼一大碗飯,你沒事了。」曾祖叔說:「這湯做的好喝,是誰做的?」


  父親說:「是我奶奶親自為你做的。」曾祖叔說:「我說么這味道就是不一樣,你奶奶這兩天都做什麼。」父親說:「奶奶這兩天老是哀聲嘆氣的,還掉淚。」曾祖叔說:「她可是個女強人,什麼事情難住她了,叫她掉淚。」父親說:「奶奶再剛強,也是個女人,三爺你不知道咱家現在有多難,甭說我奶是個女人了,就是男人都扛不起來,我爺和我大爺都不管事了,我奶也撂挑子,要讓我親伯當宅輔,我親伯說他挑不起這重擔,還在給我奶漚著呢。」曾祖叔說:「你給三爺說說,咱家都有哪些困難事,能叫你奶這個女強人落淚。」父親說:「這第一件,就是雨爺爺要將憐姑奶的孩子帶走,我奶她表面剛強,其實心裡比誰都難過。」曾祖叔說:「這個三爺理解,再說第二件。」父親說:「這第二件是洛陽的華茂源被日本飛機炸毀了,咱家在裡面的股份全都沒有了。」曾祖叔說:「這是戰爭,戰爭就是讓國破家亡,現在,戰爭結束了,華茂源咱可以重新建起來。」父親說:「三爺,你說的容易,這眼前的日子就過不去,哪還能顧到將來。」曾祖叔說:「照圖孫兒你這麼說:咱氺墅揭不開鍋了?」父親說:「那都不至於,爺爺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咱氺墅還能吃飽飯,比其他人家強,但是眼前有兩家的賬得還。」曾祖叔說:「從來都是別人欠氺墅的賬,氺墅什麼時候借別人家賬了。」父親說:「聽爺爺說,咱家在華茂源的股份里有山莊和胡家寨的份子,如今事情壞了,咱氺墅蒙受損失是應該的,但是,山莊和胡家寨的錢應該給人家,咱這是親戚,不能讓人家有想法。」曾祖叔說:「咱氺墅宅心仁厚,從不做坑親戚害朋友的事,山莊和胡家寨的錢得給人家。」父親說:「可是,家中哪有錢呀,我親伯就建議,把一百畝棉花田抵給山莊,我奶就落淚了,說這家是她過敗得。」曾祖叔說:「你奶是財迷,心疼這一百畝棉花地而落淚,這三爺也能理解,放到誰都不捨得,但不捨得也的舍。」父親說:「這麼說,三爺您捨得了,這可是您的產業。」曾祖叔說:「三爺都是要死的人了,死了還能把地帶走?這把棉花地抵給山莊,還是三爺給你親伯出的點子,這一百畝棉花地,遲早保保不住,與其將來讓窮人給分了,倒不如現在給山莊,讓他們背上這個包袱。」父親不明白了,他到底是個孩子。曾祖叔說:「圖孫兒,你知道風爺爺他是什麼人,他是共產黨的大官,他可是給我講的道理不少,這共產黨是幹什麼的?打土豪,分田地,讓窮人過好日子,消滅地主,消滅資本家,消滅一切剝削制度,你說說,像咱家這地*,還不得遲早被消滅了,地分了,房分了,再給你帶個地*帽子鬥爭你。」父親說:「怪不得風爺爺回延安的時候,想帶我去參加革命,可是,我爺爺他堅決不同意我去,原來是他害怕俺這孫子參加革命,消滅他呀。」曾祖叔說:「如今好多地方都在搞土地改革,就是分田分地,這改革早晚得到咱這塊兒,到時候讓山莊哭吧,給划個大地*,棉花地也給分了。」父親說:「三爺爺,你明明知道會這樣,還把土地給山莊,你不是在算計山莊嗎,你這樣做,可是不仁義啊。」曾祖叔說:「這相信共***的話的人會有幾個?三爺爺如果對山莊的人說,這地你們不能要,它是禍害,遲早會被窮人分了,你們還得當地*,帶著高帽子遊街,挨批鬥,他們信嗎?他們說我半吊子,說話辦事不靠譜,說我就和親爹一樣是個半瘋子,所以,這咱就走著瞧,看誰是半吊子、不靠譜,他山莊不是老想算計氺墅嗎,這一次看誰算過誰。」父親說:「三爺爺,你這樣做俺就是覺得不仗義,不像咱水墅人的做派,這算計人總是不好吧。」曾祖叔說:「圖孫兒,你這小皮孩兒,還懂得仗義不仗義,爺爺給你說,這過日子就是得算計,這吃不窮,穿不窮,算計不到一世窮,你只要不坑害別人,咋算計是你的事。」父親說:「你這樣算計不就在坑害了山莊嗎?」曾祖叔說:「這理想是理想,現實是現實,這天下大同是共產主義的理想,土地改革是一定要做的事,但是這改革是今天,是明天、是今年、是後年,誰也不知道,而現在是火上眉毛,先顧眼前,咱氺墅日子難過,山莊更難過,咱這把棉花地給他們,他們高興的,找不著東西南北了。」父親說:「三爺爺真是只老狐狸。」曾祖叔說:「圖孫兒再說氺墅還有什麼困難事。」父親說:「山莊這邊有著落了,但是,胡家寨我舅爺的錢還沒地兒出,奶奶說,要不把一百畝河灘地也抵給胡家寨算了,可是,親伯說不行,氺墅一家老小吃飯是大事。」曾祖叔說:「你爺爺是啥想法?」


  父親說:「我爺說,要想保地,就得賣房,我奶一聽就急了說,咱氺墅祖宗有規,寧肯舍地,不能舍宅,俺婆婆那麼困難,都將氺墅保住了,我不能做敗家媳婦。」曾祖叔說:「這一次和那一次不一樣。」父親說:「我親伯也是這樣說的,保地就是保人,人是最重要的,有了人這房才有人住,除了還胡家寨的賬,眼前還有五樁大錢要花呢。」曾祖叔說:「你親伯說眼前就有哪那五樁大錢要花?」父親說:「我爺爺對親伯說,你三叔他為氺墅幹了一輩子,什麼都沒有,這喪事一定得大操大辦,要厚葬你三叔。」曾祖叔說:「厚葬是應該的,但錢不用他出,三爺爺有小金庫呢,再說第二件。」父親說:「憐姑姑身體不好,要看病。」曾祖叔說:「憐兒是我的閨女,她的一切都由我來管,看病的錢我都給她留著哩,不用你親伯費心,再說第三件」父親說:「第三件是親叔要去蘭州做生意,需要本錢。」曾祖叔說:「做生意是正事,花點本錢,很快也就掙回來了,再說第四件和第五件」父親說:「第四件是我親伯說,林子中的大樹都用完了,剩下的小樹不能做傢具了,現在兵荒馬亂,人家都窮,傢具作坊掙不到錢了,要將林子刨了種紅薯,將傢具作坊改成粉坊下粉條,這建粉坊需要一大筆投資。」曾祖叔說:「你親伯這樣做是對的,再說最後一件。」父親說:「俺想到洛陽上中學,俺親伯也答應了,可是,上中學得一大筆學費呢,氺墅這樣困難,咋能拿得出。」曾祖叔說:「你奶什麼意思?」父親說:「俺奶哭了,她說,要是不能讓俺的寶貝孫子上中學,俺這一輩子的辛苦都白費了。」曾祖叔他今天的表現,有點異常,他為啥這樣在乎曾祖母的感受呢。父親他當時才是個十四五歲的孩子,他看問題就是只看表面,他就是知道三爺爺和奶奶不對勁兒,這叔嫂倆爭爭吵吵一輩子,就是氺墅中的不安定因素。父親說:「三爺,你為啥和我奶奶那麼不對勁兒,總是和她搗亂,她給別人都講道理,就是和你不講理,他對你確實有點不好,說話難聽,事情做得也絕,俺聽八姑爺講你倆的故事,俺都不信,三爺,俺奶奶真的逼得你出去當乞丐?」曾祖叔說:「這是真的?她逼俺當乞丐,俺還到縣衙告過她呢?」父親說:「怎麼判的?肯定奶奶輸了吧?」曾祖叔說:「對,她輸了,縣太爺要判她三年刑呢。」父親說:「三爺爺,這事情就有這麼嚴重,我奶還坐過牢,我咋沒聽家中人講過呢。」曾祖叔說:「是我不讓她坐牢的,我撤訴了,為此我還挨了三十大板呢,那縣衙太狠了,打得我皮開肉綻。」父親說:「奶奶對你那麼不好,你還不讓他坐牢?」曾祖叔說:「我是心疼你爺爺,如果你奶坐牢了,誰給你爺爺做飯、洗衣、暖被窩。」父親說:「我聽得好像給你說的不一樣,說是縣太爺給你一首判決詩,這詩是這樣寫的:氺墅兄弟/情義深關愛幼弟/不領情小叔要把/二嫂告捏造事實/寒人心三十大板/皮肉痛不思悔改/逐出門願當乞丐/送缽碗風箏斷線/做飛蓬曾祖叔敲父親一個糖栗子說:「好你個小兔孫兒,你什麼都知道。」父親說:「三爺,你給俺講講你倆不對勁的原因吧。」曾祖叔說:「俺和你奶不對勁兒的原因就是俺愛她,她就是那個俺心儀的姑娘,俺一輩子不娶媳婦,就是因為她。」往事悠悠,曾祖叔閉上眼睛,彷彿回到了半個世紀前,他的面前站著一個陽光帥氣的美少年,他叫小超洋。小超洋他那年十二歲,在胡家寨上學,胡家寨是一個大村、富村,村裡的大戶合資辦了一座學校,其中也有我們氺墅的捐資,曾祖母的母親也就是我們的玄祖姥也捐了錢,可是,她的獨生女兒胡金桂卻不能進這座學堂上學,因為她是女孩子,沒有上學的權利,這學堂就和她家對門兒,胡金桂常常坐到家門口羨慕的看著,這些男孩子說說笑笑的從學校進進出出,由於她家和學校對門,像小超洋這些離家遠的學生,到了夏天,口渴了,就會到她家討水喝,玄族姥沒有男孩子,所以對這些去她家討水喝的男孩子很熱情,這一來二去的,小超洋就認識了胡金桂,胡金桂比小超洋大三歲,個頭和小超洋一般高,又是男孩性格,和小超洋很能玩到一起,胡金桂非常羨慕,小超洋是個男孩子能上學讀書,小超洋說:「金桂姐,學校就在你家對面,你也該上學呀。」金桂姐說:「誰叫俺娘不會生,給俺個男人的襟懷女兒的身,俺想上學上不了。」小超洋說:「那怕啥,你長得像男孩子,就女扮男裝上學嘛,你沒聽過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祝英台不就是女扮男裝去上學,還和梁山伯志同道合,要不是她父親嫌貧愛富,她和梁兄可是男才女貌,絕世佳配。」金桂姐說:「那都是戲中唱得,是編的,現實中哪有這種事。」小超洋說:「咋沒有,俺水墅中就有,俺的親二娘,就是女扮男裝陪俺親爹上學,親爹反而沒有她學習好,長大了還嫁給親爹,兩個人恩恩愛愛過了一輩子,俺親二娘沒有生孩子,俺親爹都不嫌棄,你羨慕不羨慕?」金桂姐說:「羨慕死了,俺也告訴娘,俺也要女扮男裝上學。」誰知道玄族姥不同意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一個女孩子家上啥學,女扮男裝,讓人知道了,你還嫁人不嫁了。」小超洋就去說服玄族姥說:「如果,金桂姐因為女扮男裝上學,而嫁不出去,我就娶金桂姐」。玄族姥這才答應了,小超洋就把自己的衣服拿來讓金桂姐穿上,金桂姐就是一個風度翩翩的富家公子,和小超洋這美少年站到一起,就像兄弟倆,小超洋就對老師說:「這是我的表哥,讓我倆坐在一起吧。」小超洋和金桂姐坐同桌上了三年學,竟沒有人認出來,金桂姐是不是對小超洋有感覺,這咱不知道,但是,小超洋卻有了感覺,不是一般的感覺,他就是把金桂姐當成祝英台,而自己就是梁山伯,小超洋和金桂姐都是學校里的文藝骨幹,登台表演過《十八里相送》,《待月西廂》、《薛平貴和王寶釧》。可是這一年開學后,金桂姐不上學了,小超洋等了好幾天,都沒等來金桂姐,就到家中叫,玄祖姥對他說:「金桂不能上學了,她要嫁人了。」小超洋一下子愣在那兒:「金桂姐,怎麼能嫁人呢?」玄族姥說:「小超洋,你這話問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金桂姐今年十七歲了,還不該嫁人,不光是她該嫁人,你也該找個媳婦了。」小超洋沒話說了,就說:「金桂姐呢,我找她有話說。」玄族姥就把金桂姐從房中叫出來說:「金桂,按說這男女綬受不親,你不能和小超洋單獨見面說話,可是,你和小超洋是同學,他和你有話說,你倆就到洛河邊,那裡有咱家的一條船,你倆就到船上說會兒話吧。」小超洋和金桂姐坐在船頭,看著滿河的蓮花說話。「金桂姐你學上的好好的,咋不上了。」「俺得嫁人了。」「你怎麼能嫁給別人」「俺不嫁給別人嫁給誰?」「金桂,我喜歡你,咱倆可是同窗三載。」「那又怎麼樣?」「咱倆還同台表演過《十八里相送》,《待月西廂》、《薛平貴和王寶釧》。「表演就表演了唄,那是唱戲,還能當真?」「我就是那梁山泊、張君瑞、薛平貴」「我最討厭這仨人了,梁山伯心眼小,樓台一別就氣死了,撇下祝英台只好變成蝴蝶。」「我小超洋的心眼大,氣量也大,不會氣死的。」「不會氣死就好,張君瑞更不像話,得個相思病,還要撇下瑩瑩去考什麼破狀元,那狀元就那麼好考,考不中,就把瑩瑩撂干灘兒上了。」「我不去考狀元,就是守著金桂姐你,一輩子不離開。」「不離開就好,就不要學那薛平貴,把王寶釧扔到寒窯里,一扔就是十八年,哪個女孩子能等他十八年,俺可不學王寶釧,她就是個大傻妞。」「俺也不學薛平貴,堅決不讓金桂姐你等俺十八年,俺這就回家稟告嬸娘,明天就來下聘,後天,俺親自護著花轎來抬你。」「你來晚了,人家昨天就下聘禮了,明天就來花轎抬俺。」「你喜歡他嗎?」「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不喜歡,俺倆定的娃娃親,他娘和俺娘對脾氣,他聽他娘的,俺聽俺娘的,中間還有他大姑當媒人,這兒女的婚姻就是父母做主。」「錯,這男婚女嫁是自己的事,你不能光聽父母的話,得有自己的主心骨,我喜歡你,我要娶你。」「那人家怎麼辦?會乖乖把媳婦讓給你?」「你帶我去找他,憑我這三寸不爛之舌,一定能說服他,讓我們有情人終成眷屬。」「好吧,咱就去找他吧。」金桂姐和小超洋一塊兒找到超瑛二哥說:「小超洋,就是他要娶我,你和他說吧,他如果願意讓媳婦,俺就嫁給你。」金桂姐說完就走了。「小超洋,你是咋認識金桂的」「俺和她同桌三年,你都不知道?」「和你坐的不是個男同學嗎?再說,咱們學校可從來沒有女生。」「他就女扮男裝唄,她穿的都是我的衣服。」「怪不得,你的衣服老是丟,回來就穿二哥的,害的二哥被娘訓,說俺穿衣服太費。」「剛開始,她娘也不叫她上,說是女子無才便是德,一個女孩子家上啥學,女扮男裝,讓人知道了,就嫁不了人了,俺就說,如果,金桂姐因為女扮男裝上學,而嫁不出去,我就娶金桂姐,二哥,你知道金桂姐女扮男裝上學,就不娶她吧,讓俺娶她,好吧」。「女扮男裝上學也沒有錯,咱二娘不就是女扮男裝去上學的,再說,我和金桂定的是娃娃婚,這悔婚總不好吧。」「二哥,你這咋糊塗,這男人娶媳婦要娶個自己喜歡的,你愛她嗎?」「三弟,你問這話,二哥咋說出口,這愛字怎麼寫,中間有個心,這愛在心中口難開。」「二哥,把金桂姐讓給三弟吧,俺真是愛她,一輩子只愛她一個人。」「好吧,你去對金桂說吧,如果,她也愛你愛的死去活來,俺就把她讓給你,不就是娶媳婦嗎?天下美女多哩,娶誰都一樣,二哥只有你這一個好兄弟,什麼都讓你,這媳婦,二哥當然也可以讓給兄弟你了。」小超洋找到金桂姐,把二哥的話告訴了她,誰知道金桂姐勃然大怒,粗喉嚨亮嗓子,把小超洋一頓臭罵:「好你個王超洋,你就是一堆臭****,你二哥的媳婦你都敢搶,你二哥就是軟綿糖,由你捏,由你拍,任你欺負,好吃的他給你吃,好穿的他給你穿,好玩的他給你玩,現在他有一個好媳婦,你也給他搶,你還是人不是?俺不愛你,你就是個學習不努力,幹活怕出力、一天到晚只知道玩耍的小屁孩,俺才不嫁給你這,一無是處的懶漢二流子呢,俺怕跟著你挨餓受凍一輩子,連飯都要不到,你們氺墅的門楣上,還掛著宅心仁厚的匾額呢,這純粹是臉上貼金給人看的,三弟給二哥搶媳婦,這事情傳出去,村裡人還不得把你家,笑話死,你走吧,我不要見你。」小超洋趕緊上前拉住金桂姐,給她揉揉胸口「金桂姐,你這脾氣太火爆了,你消消氣啊,聽俺對你說,金桂姐,不是我和二哥爭媳婦,我是為二哥著想,你太厲害了,我二哥又那麼懦弱,你嫁給他,還不把俺二哥欺負死,俺可不忍心讓俺二哥娶個炮筒子,得個氣管炎,所以,俺才願意娶你。」金桂姐說:「這麼說,也有道理,你二哥確實太仁義了,俺也就是出了名的厲害,你害怕俺欺負你二哥,願意娶俺,也算是個仁義的好兄弟,你們氺墅的兄弟親,這村裡人都知道,你為了二哥,甘心情願娶個厲害媳婦,你不怕她欺負你?」「俺不怕,只不過就是吵架嘛,俺向你發誓,君子動嘴不動手,俺決不動你一指頭。」「你敢動手試試,看是俺吃虧呀,還是你佔便宜。」「俺打不過你,你厲害,俺怕你還不行。」「你去告訴二哥吧,就說俺金桂是出了名的厲害,你是害怕二哥受二嫂欺負,才願意娶二嫂的,說不定,你二哥還會感謝你這好兄弟呢。」小超洋得意樣樣,覺得自己這真是錦囊妙計,誰能有他聰明,竟想出這樣的方法,他將他和金桂姐的對話,告訴了二哥說:「二哥,你是不知道,這胡金桂真是太厲害了,想你這麼仁弱的男人,可是不敢娶她。」二哥說:「她有多厲害,比扈三娘厲害?」小超洋說:「比扈三娘厲害多了,連母大蟲都不是她的對手。」二哥說:「我也聽說過,這胡金桂是個女強人,手一份,嘴一份,我也害怕,不敢娶她,可是,這事情是大姑拍板定下的,大姑對娘說,超英就是太仁弱了,就是那糊不上牆的爛泥巴,所以,得給他娶個厲害媳婦頂門事,大姑說了,這胡金桂就是個女強人,就是要娶到,咱們氺墅給咱當家的,兄弟,要不,你去找大姑吧,大姑說讓你娶金桂,二哥就讓給你。」小超洋就去找大姑,大姑最疼他了,肯定能答應他,可是,他走到大姑的門口卻不進去了,站在門口好一會兒,大姑聽到腳步聲就呼喚:「是,小超洋嗎,有事進來說。」可是,沒有聲音了,大姑就說:「這小超洋,有事就進來說嘛。」小超洋還是沒進去,他進去怎麼給大姑說呢,他說他看上二哥的媳婦了,求大姑做主,幫他把二哥的媳婦搶過來,這大姑的脾氣他是知道了,那耳瓠子可不是隨便搧的,再說,二哥對他多好呀,他怎麼能做這樣的事?他就走了,大姑也不知道他有什麼事,他把這件事埋在心底,決心帶到墳墓里,可是,他今天卻告訴他的圖孫了,不過,圖孫兒很可能沒有聽見,因為他不知什麼時候都睡著了。雞叫三遍的時候,父親才醒來,看見三爺斜靠在床幫上,很可能又是一夜沒睡啦,傷口疼啊,父親起來要給三爺換藥,他解開紗布,看見傷口已經癒合了,他端來鹽水,用棉花團給三爺洗傷口,三爺呲著牙。父親說:「三爺,這傷口癒合了,你沒事了。」曾祖叔想告訴圖孫兒,三爺活不了幾天了,雖然傷口癒合了,但是,內臟壞了,他現在是疼在心裡頭。曾祖叔說:「圖孫兒,昨晚三爺爺給你講的故事,你聽見了。」父親說:「聽見了,不就是我奶她老厲害,和你吵一輩子。」曾祖叔說:「你可不能講給別人聽呀,這是三爺爺的秘密。」父親說:「秘密,你還講給我聽,我怕守不住秘密,講給俺的孩子聽。」三爺爺說:「圖孫兒,你還是個孩子呢,你的孩子在哪裡?」父親說:「俺長大了,俺親伯說,要給俺娶媳婦,這娶了媳婦,還怕沒孩子,到時候,俺孩子纏著俺,俺不講故事他不睡覺,俺不得把這故事,講給他聽。」曾祖叔說:「圖孫兒,你是老大不下了,對於你的人生有啥規劃?」父親說:「能有啥規劃?混日子唄。」曾祖叔說:「你可不能混日子,說說,你的想法,看三爺爺能不能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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