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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雲飛渡(八)

  奶奶說的老藺徵禍害氺墅的故事也真叫人啼笑皆非。


  老藺徵的確是處於真心想幫朋友,他用一座院子的錢買半個院子,這事情有點不可思議,更不可相信,他肯定是別有用心,這一點兒他的老婆,我們就叫她藺徵婆娘,藺徵婆娘不贊成老藺徵的做法,說他就是世上最大的傻瓜,還力逼著藺徵爺要麼,退掉院子拿回錢,要麼買回一整座院子。藺徵爺不知是出於什麼目的,也許是哄老婆,也許是炫耀自己,也許根本就是無中生有,故弄玄虛。老藺徵對老婆說:「你們這些女人就是頭髮長,見識短,你以為我真是傻瓜?我出大價錢不是圖買院子,而是,圖買風脈」藺徵爺把小時候聽母親講的故事,講給老婆聽,老婆說:「你想住氺墅,想沾氺墅的脈氣,那你買下西邊整座院子多好,你買下中院後面那半截兒,不端不正的有啥好?」老藺徵說:「這你就不明白了,這水墅脈氣最旺的就是中院,中間的那棵大樹上住著一位書仙,氺墅中的孩子都讀書好,就是書仙保佑的,我要中院的半截就夠了,沾點氺墅的脈氣,有書仙護佑,讓兒子好好讀書,金榜題名,光宗耀祖。」


  老婆說:「你說的玄乎死了?會有這事?」


  老藺徵說:「信神有神在,不信神不怪,既然人們都這樣說,咱寧肯信其有,不肯信其無,如果沒有,為什麼金桂姨那麼虔誠的燒香,為什麼氺墅中的子弟都愛讀書、會讀書?不光男孩子會讀書,女孩子讀的也很好,因為這書仙就是個女的,就是天上文曲星座前的端硯侍女下凡,不託生到帝王將相家,而住在氺墅的大楸樹上,為什麼,氺墅人厚道呀,對她敬重呀,不說別的,就是中院門楣上的那塊皇帝御賜的金匾「宅心仁厚」,就和一般的人家不同,咱住在這樣的院子里,臉上也有光呀。」


  老藺徵這番糊弄老婆的話,還真應驗了,不久大兒子就考上了大學,小兒子考上了中學,女兒學習成績也很好,這女人就是這樣,虛榮心極強,雖然老藺徵告訴她,「這是天機,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你可不能出去隨便亂說,鬧不好會惹禍事」,可是,這女人哪能守得住秘密呀,特別是藺徵婆娘,根本就是個「門仡落放不住得得雞」,那肚子就像個一馬平川的大馬路,根本放不住一點事情,兒子考上大學,鄰里親朋都來慶賀,自然阿諛奉承的話不少,這中間最多的話題就是,他家的老墳或者院子風脈好,藺徵婆娘逮住機會,就是炫耀丈夫,炫耀丈夫就是炫耀自己,她得意洋洋的說:「俺家老藺徵聰明,聽了高人指點,用一座院子的錢買了氺墅半個院子,俺出大價錢買院子,可不是為了住人,而是想沾這院子的風脈,這院中的大樹上住著書仙,這書仙保佑院中的子弟都愛讀書,會讀書,這神仙真是靈驗,俺買下這院子才不到一年,俺孩子就考上大學了,給你們說,這神仙可真是好神仙。」


  當時在場的就有我的親二爺和親二奶奶,他們在蘭州做生意,和老藺徵走的很近,有老藺徵幫忙,生意做得很不錯,老藺徵和二爺不管咋說算是表兄弟,藺徵婆娘和二奶奶就是表妯娌了,二人就是臭味相投,在一起共同話題很多,其中有一個話題,就是賣婆婆的賴,老藺徵婆娘說婆婆是偏心眼,向的是弟媳婦,好庄兒好地兒好東西都給了弟媳婦,她是啥好處也沒撈著,二奶奶則說,她的婆婆的心根本就長在腰窩裡,不知道有多偏,啥好處都給了老大婆娘,藺徵婆娘就為二奶奶打抱不平,說:「其他的就不必計較了,這宅院你可得上點心。」


  二奶奶說:「宅院,我們家有規矩,老二住東院,老大住中院,俺是最小,住西院,後半截兒院子,是憐妹妹的,憐妹妹出嫁后,就不要了,我們兩家一家一半,也算公平。」


  誰知道藺徵婆娘大叫一聲說:「公平啥呀,你根本就是傻子,叫人家玩轉了,這西院和中院能比嗎?」


  二奶奶說:「咋不能比,中院和西院一般長一般寬,房子也蓋的差不多,老大還把一輛大馬車給了俺,傢具都是緊俺挑,還有老大婆娘說了,老人都在中院由她養老,不讓俺管,雖然吧,俺這婆婆厲害,老挾持俺,但是,嫂子倒對俺不賴。」


  藺徵婆娘說:「啥不賴,你根本就是讓人家當猴耍,你還自以為聰明,你給大婆娘提鞋人家都嫌你怠慢。」


  女人的虛榮心就是嘴不饒人,藺徵婆娘竟敢說二奶是傻子,還說給大婆娘提鞋都不行,二奶奶可就惱了說:「你也太抬舉大婆娘了,她跟俺比差得遠了,要嘴沒嘴,要力氣沒力氣,軟的像塊軟綿糖,你把她捏成什麼就是什麼,俺可不像她,俺這是嘴尖舌利,家中的人,誰敢惹惱俺,俺把它鬧個天翻地覆。」


  藺徵婆娘說:「這一次,你一定要鬧個天翻地覆,你還自以為聰明,看不起大婆娘,不錯,人家就是悶嘴葫蘆,沒有你會說,但是,人家心裡做事,人家看的是長遠,人家給你點小恩小惠,你就沾沾自喜,還大婆娘對你不賴,她如果真的對你好,就應該你住中院,他住西院。」


  二奶奶說:「徵嫂子,我也影影綽綽聽村裡人說,俺這院子有說事,你知道?」


  藺徵婆娘說:「你知道你徵哥為啥不要西院整座院子,而要中院半座院子嗎?你以為你徵哥是真傻呀?他可是精的和兔子一樣,這西院根本不屬於氺墅,是以後並上去的,這三座院子,風脈最旺的是中院,其次就是東院,你婆婆老燒香,你知道她敬的是啥神仙?」


  二奶奶說:「我才不管她敬啥神仙?反正我二人就是翻臉的門神不照面,她不愛見我,我也討厭她,還想讓我養她的老?甭想喝我一口水。」


  藺徵婆娘說:「你這叫胡說八道,你就是心裡這樣想,也不能說出來,你婆婆敬的是書仙,就住在你家中院的大楸樹上,保佑你家孩子會讀書,這是你婆婆年輕時一位算卦先生告訴她的,你就不想著讓你的兒孫沾點神仙的光,好好讀書,考個功名,你也跟著享福?」


  二奶奶說:「咋不想,夜裡做夢都想,徵嫂子你這樣說,我明白了,徵哥不要西院買下中院,就是想沾點中院的風脈,怪不得你的兒子學習那麼好,能考上大學,我這就回去給你兄弟說這事,俺這家得重新分。」


  二奶奶把這件事告訴二爺說:「這家分的不公,得重新分。」


  二爺奶是個實誠人,對老婆是言聽計從,但是,他也覺得老婆有點過分,說:「你有點不識足,宅院咱和哥哥分的一樣,老人咱不養,都是在中院住,親戚朋友都是中院招呼,傢具物件都緊咱挑,還要怎麼公平?你說說?」


  二奶奶說:「咱住中院,你哥住西院,就公平了。」


  二爺說:「這中院和西院一般大,誰住中院,誰住西院,還不是一樣?」


  二奶奶說:「要不為啥說你是老實撅兒呢,你一點兒都不知道,這中院和西院能一樣嗎?中院的風脈好,院中的大樹上住著神仙,你娘老敬神,敬的是什麼神?就是書仙,保佑子孫會讀書,你難道不想讓咱的子孫會讀書,升中學,上大學,功成名就,光宗耀祖嗎?」


  「功成名就,光宗耀祖,誰都想,你是聽誰說的,中院的風脈好,樹上住著神仙?」


  二奶奶說:「徵嫂子說的,你知道徵哥為啥不要西院的整座院子,只要中院的半截嗎?他就是聽了高人指點,想沾中院的脈氣,人家買下中院半截院子,就應驗了,大兒子考上了大學,小兒子考上了中學,還有你看看,你們弟兄三個,大哥住中院,二哥住東院,他倆是不是都比你上學好,還有為啥你的侄子、侄女那麼有才?,就是中院的脈氣呀,你不想讓你的孩子學習好?將來考上大學,你臉上有了光,祖宗也跟著顯擺?」


  二爺仔細想想還真是這回事,說:「可是這話怎麼說的出口?」


  二奶奶說:「怎麼說不出口?這關乎子孫後代的事情,就得爭取,你先去給娘說,咱家的事情,就是她一人做主,再說,就是院子換一換,也沒有什麼了不起,你哥仁義,你嫂懦弱,不敢忤娘的意思。」


  二爺就去找曾祖母說他想住中院,這俗話說「天下老的都向小」曾祖母也偏向二爺這個老疙瘩,她知道二爺要換院子意思,這神仙是她敬的,她的心裡還不明白?曾祖母就給爺爺商量,爺爺說:「不就是一座院子嗎?怎麼住都可以,根兒住中院,我住西院,什麼神仙不神仙的,事在人為。」


  可是曾祖父卻不同意了,曾祖父不是偏向爺爺,他是遵從祖訓,玄族伯,在臨終時,對這三處院子做了規劃,中院為尊,東院為長,西院為輔,他讓曾祖伯住東院,曾祖父住中院,曾祖叔住西院,如今,爺爺這一輩也兄弟三個,爺爺最大,住中院,東院一個兄弟,西院一個兄弟,這就是長幼有序,尊卑相扶,順乎自然、合乎人情,而且曾祖父和曾祖母都住在中院養老,曾祖父對曾祖母說:「一輩子都是你說了算,我聽你的,是因為你為人處事順情順理,但這件事,你做的不妥,違背了自然人情,會對氺墅後代子孫有妨害。」曾祖母,最是迷信之人,聽了曾祖父一番話,也覺得小兒子住上垨,大兒子住下垨,確實不好,村裡人本來都說自己偏心,再這樣一整,更是不好,就對二爺說:「這分家的事,都是你爹說了算,他不同意你住中院,要不你再去找你爹說。」二爺找曾祖父,曾祖父把二爺訓了一頓,說他是蹬鼻子上臉,不知道天高地厚,碰到了好哥哥好嫂嫂,容你們,讓你們,你們還不知足,再胡鬧,我就不客氣了。


  接下來的事情,氺墅就不安寧了,二奶奶和二爺先是吵架,接著打架,二奶奶將鍋碗瓢盆扔了一地,跺跺腳,說這日子不能過了,扔下才三歲的孩子,住回了娘家,不管誰去請都不回來,還放出話來要和二爺離婚,曾祖母知道媳婦不是真心要和兒子離婚,是要挾她這婆婆,達到住進中院的目的,所以她也很生氣了,她就不明白了,為什麼她掏心掏肺待承的人,都會不領她的情,她可是真是待這小媳婦不賴,吃的、穿的樣樣比大媳婦高一等,就說這分家吧,明明就是她佔便宜嗎,還是不滿足,曾祖母是個強勢之人,她不能讓媳婦把自己拿捏住了,可是,他又有什麼法子呢?媳婦回娘家不回來,聲言要和兒子離婚,兒子生悶氣不管孩子,孩子整天整夜的哭鬧,村裡人也在看笑話,說:「氺墅終於有難纏的主兒了,攪得氺墅不能安安生生過日子了。」


  不知道是誰給曾祖母出了一個餿主意,曾祖母放出話來,不要這厲害媳婦了,要重新給兒子找媳婦,這話一放出來,登門提親的還不少,這事情傳到了二奶奶的耳朵了,她性子暴烈,負氣任性,那能咽下這口氣,就跑回來質問婆婆,「為啥違背族規,給你的兒子再尋媳婦」。


  曾祖母說:「現在是新社會,婚姻自由,你不跟我孩子過了,我就得給我孩子再尋媳婦,像你這馬虎怪,誰家都不敢要你了。」


  二奶奶上去拉住二爺的衣領說:「你,那時候是咋說的,咱就是假吵假打,假離婚,你怎麼說話不算話。」


  二爺說:「不是我說話不算話,是娘逼著我相親,我沒有辦法,你老不回來,孩子老哭,我不得給孩子找個后媽?」


  二奶氣的火冒三丈,搧二爺一個耳光「你這挨千刀的,你就是個木偶,什麼事都聽你臭娘的,她說啥就是啥?我是你的老婆,還沒有給你離婚呢?你這是想犯重婚罪。」


  二爺說:「哪能犯重婚罪,我們還沒有結婚,等給你離婚了,我們才結婚,要不咱倆現在就去辦離婚?」


  二奶奶說:「離婚,不可能。」


  二爺說:「不離婚,就回來過日子。」


  二奶奶說:「回來過日子可以,把院子換過來,就回來過日子。」


  曾祖母說:「要換院子不能,回來過日子就回來,不回來過日子就走人。」


  二奶奶就罵曾祖母,罵的很難聽,二爺臉上掛不住,順手拿起一根棍子,就打二奶,把二奶的頭打了一個血窟窿,二奶跑回娘家,搬來救兵,二奶奶的娘家兄弟,跑來給姐姐報仇,把二爺的腿打折了,曾祖母也連氣帶嚇的病倒了。


  「這日子可咋過?」爺爺很是發愁。


  奶奶說:「有啥發愁的?這事情明擺著嗎?不管咋說,這家不能散了,我去勸勸春花吧。」


  爺爺說:「你那嘴笨,那會勸得了人,春花那尖牙利齒的,幾句話就把你噎回來了。」


  奶奶說:「我嘴笨,但是心誠。」


  奶奶這張笨嘴,還真的說服了二奶奶,一家人好好地過日子。


  二奶奶這叫搬起石頭砸傷了自己的腳,她就是覺得自己聰明,和丈夫商量,來個假離婚,她知道曾祖母就是疼愛小兒子,又愛面子,肯定會答應他們的要求的,可是,她沒想到曾祖母最終還是聽曾祖父的,在原則問題上還是不能含糊的,這個原則就是「任何人不能損害了家族的根本利益,這就是底線」,二奶奶她突破了這根底線,她這樣大吵大鬧,丟了曾祖母的面子,也讓村裡人都笑話氺墅,氺墅這些年日子過得不順暢,曾祖母本來就犯忌諱,現在,這家中又來個「攪屎棍」,一天到晚說事罵人,鬧得家中不能安生,曾祖母就把日子不順的原因,歸咎到小媳婦二奶身上,曾祖母睡下想想,「自從這小媳婦嫁進門,這水墅日子就沒好過過」,曾祖母就是個迷信之人,她相信算卦先生那一套,她去找算卦先生算卦,算卦先生說:「氺墅撞到了掃把星,大運不透」。這「掃把星「不言而喻,就是這小媳婦了,曾祖母堅決要兒子給媳婦離婚,二奶奶她在娘家住了大半年,竟沒人再去請她,二奶奶到這時候,才知道自己把勁兒使脫了,弄假成真了,她有點生氣,也有點後悔,又氣又惱就病倒了。


  二爺和二奶奶畢竟是恩愛夫妻,二爺不同意離婚,可是又拗不過娘,就來找嫂子幫他說情,奶奶說:「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你和春花恩愛,還有孩子,這婚不能離,娘那裡我去勸她,娘就是賭氣,咱氺墅有家訓,男人不準停妻再娶,不準納妾,娘她再生氣,也不敢違了祖訓,你去把春花接回來吧,好好過日子。「


  二爺說:「我要能把她接回來,好好過日子,這就不來求嫂子您了,這春花就是個馬虎怪,誰的話都不聽,但就是對嫂子您還比較尊重,您的話她或許能聽進去。」


  奶奶說:「我這嘴笨,不會說話。」


  二爺說:「嫂子,你不用謙虛了,你就是不說廢話,正經話你還是很會說的。」


  奶奶說:「到底你和春花為啥事情,鬧得不可開交。」


  二爺這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給奶奶聽,二爺說:「嫂子,不瞞你了,我和春花這就是弄假成真了,她說這家分的不公,要住中院,娘和哥本來都答應了,但爹不答應,娘也就改變這主意,嫂子,你是忠厚仁義之人,不能把中院讓給兄弟住嗎?」


  奶奶說:「這兩處院子一般大,誰住中誰住西有個啥呀,犯得著鬧出這麼大動靜?」


  二爺說:「這兩處院子可是不一樣。」二爺把二奶奶講給他聽得話又講給奶奶聽,奶奶也動心思了說:「爹說的對,這長幼有序,尊長相扶,合乎自然人情,而且爹娘都住在中院養老,如果你住中院,你哥住西院,這就違背了自然人情,會對咱氺墅後代子孫有妨害,根兒你想想,這樣妥不妥?」


  二爺說:「我都想開了,可是春花她想不通,要不嫂子你去勸勸她」


  奶奶去勸二奶奶回來好好過日子,二奶奶剛開始還端架子說:「堅決要和王根兒那蠢貨離婚,把孩子也帶走,讓那死老婆子想孫子想瞎眼」


  奶奶知道她說的是假話,也就話趕話的說:「嫂子今天來,就是告訴你,爹和娘都同意你們離婚,孩子我也給你帶來了,你倆都年輕,誰離了誰都能過,既然在一起合不來,離了也好,現在是新社會,婚姻自由,你倆也趕趕時髦,離了婚再找個自己滿意的,不像嫂子,老了,趕不上形勢了,就只好守著你哥那老蠢貨過一輩子了。「


  二奶奶惱了:「嫂子,你這是啥話,這俗話說,能拆十座廟,不壞一樁婚,有你這樣的嗎,攛掇我兩口離婚,俺這一家散了,這水墅都變成你的了,你操的什麼壞心?」


  奶奶嘴笨,半天接不上二奶奶的話,二奶奶聲淚俱下,控訴公公,數落婆婆,罵過了丈夫,罵兄弟,但是,她沒有說嫂子的賴,按說奶奶和她是妯娌,這妯娌是最容易鬧矛盾的,二奶也許就是當著嫂子的面,不好意思罵吧,奶奶,不吭不哈,就是在那裡聽,待到二奶奶把肚裡的怨氣都出完了,奶奶站起身說:「花兒,你好之為之吧,孩子給你留下,我該回去了。」


  奶奶站起來走到大門口,被從外面回來的太嬤攔住了,她嫂子,你可不能走,春花不懂事,你得多擔待她,坐下咱娘們兒,再說會兒話。」奶奶和太嬤坐到房檐下說話。


  奶奶說:「太嬤,我今天來是勸春花跟我回去的,但是,你看她那樣,就是回去了,這日子還是過不成,我也就不狗咬耗子多管閑事了,有人給跟兒提了一門親,明天就下拜禮,我不忍心看著,他們兩口子分開,還有孩子是氺墅的根兒,俺婆婆會讓春花帶走嗎?不帶走吧?孩子跟著後娘受症呀,我是好心好意想來告訴她,讓她回去好好過日子,可是你看她那樣。」


  二奶立馬站起來,走到門外,拉住了奶奶,「嫂子,你不能走,你得把話給我說清楚。」


  奶奶說:「我說的很清楚了,根兒明天就要訂親,你也給自己找個稱心如意的吧,看你到哪裡,能再找到像氺墅這樣的一個好人家。」


  二奶知道不能再端了,把實話告訴了奶奶:「我和根兒就是假吵架,假離婚。」


  「為了啥?」


  「為了院子,我想住中院。」


  「中院有啥好?」


  「中院風脈好,有神仙保佑,這神仙是個書仙能護佑後世子孫好好讀書,考取功名,光宗耀族。」


  「這話是誰給你說的,這不就純粹是迷信嗎?這讀不讀書都是人的事,神仙能管了人的事?」


  二奶奶說:「咋管不來哦,這話是徵嫂子告訴我的,你的孩子閨女都學習好,徵哥用一座院子的錢買中院半個院子,就是想沾書仙的脈氣,還真沾上了,徵哥買下咱這院子才一年,人家孩子就考上了大學,現在乾的可大了,現在想想,哥嫂你們也太精,明裡是讓我們,其實就是愚弄我們,你們佔住中院,佔住氺墅的風脈,將來你的孫男地女都學習好,有能耐,不行,為了兒孫,我們也得爭。」


  奶奶說:「你爭到手了嗎?你這叫吃不成麩子挨磨杠,你聽外人的話,在家中攪纏,弄的一家人過不了好日子,告訴你吧,要不是嫂子覺得咱姐妹一場,離了婚撇下奇兒,孩子可憐,我才不管你們這爛閑事呢,你知不知道那藺徵婆娘就是個「壞事精」,她生怕別人家過好日子,她來佔了咱氺墅半座院子還不滿意,還要再佔一座,你知道這根兒又娶得是誰?就是藺徵婆娘的妹子。」


  二奶奶這時候才知道了問題的嚴重性,原來外面傳的話都不是空穴來風,這藺徵婆娘確實不是好東西,她這就是連環套,把你套住,她好得利,奶奶說:「咱氺墅幾輩子,兄弟情深,妯娌和睦,做人厚道,三村四鄰都說咱就是一個好人家,你想想,公公婆婆哥哥嫂嫂待你咋樣?你可不能不識足,其實吧,你想住中院,我和你哥都願意,不就是一座院子嗎?有啥呢,神仙的胸懷就那麼狹窄?一座院子,只護佑中院,不護佑西院,這話兒說出去真是叫人笑話,我是老大住中院,你二嫂老二住東院,你們是老小住西院,是咱祖上定下的,這中院為尊,要養老,你要是想住中院,那兩個老人就得你養了。」


  二奶奶把頭搖的像捕郎鼓一樣:「我可不養那倆老東西,我不住中院了,住西院。」


  奶奶說:「你住西院,我做主,把那半個院子也給你,你就是整座院子,我是半個院子,這下公平了吧。」


  二奶奶一聽這話,高興地站起來說:「嫂子,你說話算數,真的把那半個院子也給我?」


  奶奶說:「是真的,我也想了,我就一個圖兒,這院子也不小,你哥把東院的那半個給了你二哥,我做主把西院這半個院子給你,東西兩院都是整院子,過幾年,有了錢,我將中院的那半個院子贖回來,我也是整座院子,咱妯娌仨一人一座,房子寬寬暢暢,大人孩子親親熱熱,咱這水墅就是分家不分心,所有的兒子孫子都是咱們的,咱好好待承,好好培養,不管哪個孫男地女,把學上成了,都是給咱臉上貼金,這樣的好日子,你不好好過,你就是傻子。」


  奶奶的故事也講完了,哥哥說「奶奶,誰說你的嘴笨,你都很會說話。」


  奶奶說:「爺奶奶沒有本事,把院子都舍了,你們要埋怨就埋怨吧。」


  哥哥說:「埋怨什麼,哪有孫子埋怨爺奶奶這一理,你們做的對,我們就有這一座院子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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