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美人頌
「哎呦,今日各位客官有福啊,大大的眼福啊,我們倚景樓的選花賽在昨日結束,今日,我們的花魁雲柔姑娘在此獻舞一段,向各位客官討賞咯。」
此時拉文墨宇進來的老鴇站到舞台上,揮舞著她手中大紅色的娟帕笑意盈人的招呼著,嘈雜的人群也開始安靜了下來。
卻有幾人起鬨開腔道:「早就聽聞這雲柔姑娘的大名,現在可以說是三屆花魁啊」
「哎,只可惜佳人一直蒙面示人,我等難以一睹芳容啊…」
「切,你以為你是世家子弟?」
「秀娘,這哪裡是什麼有福?三年來,少有人能一睹雲柔姑娘的真容,這不是讓咱們看著吃不著嘛。」有熟客一臉不忿的對著秀娘道。
那秀娘笑道:「胡公子莫要心急,可等奴家把話說完嘛,今日,我們雲柔姑娘有言在先,誰若能為她賦詩一首,得她滿意,願邀一位入幕之賓,與她談詩寫詞,品茶彈琴呢。」
此話一出,眾人沸騰,皆是一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模樣,而文墨宇發現樓上幾名書生模樣的人搖扇輕笑,像是勝券在握。
不多時,樂器聲慢慢響起,議論的眾人不約而同的安靜下來,文墨宇好奇地向廳台中看去,只見隨著音樂,台邊的重重紗帳被撤下,只留下薄薄的一層,一個衣著青衫的女子慢慢起身,甩起衣袖翩翩起舞,沒有特效燈光,也沒有背景彩飾,身肢搖曳間,曼妙的身段展現的淋漓盡致,身形轉動間,風吹起掩住口鼻的絲巾,露出絕美的一角容顏,讓人驚艷!文皓分明覺得一隻蝴蝶在百花叢中縱情飛舞,又感覺像一片雪花在空中恣意翻飛,轉眼變成一條游魚在水中隨心遊走……
前世的文墨宇身邊絕對不缺少形形色色的女人,但是眼前正起舞的女子給他一種超然物外的感覺,沒帶絲毫的刻意,這,才是真正的不食人間煙火!
文墨宇笑了,眾人如出一轍的痴了,醉了。
曲罷,舞終,文墨宇大喝一聲:「好!」惹來紅雪幾個白眼,回過神的眾人紛紛鼓掌,口中稱讚不絕,台上的女子跳完這支舞,並未向以往那般匆匆離去,而是撩開了紗帳,款款而來,等她站定之後,輕福一禮,眾人痴迷而視,全場鴉雀無聲。
「小女子在此多謝諸位客官捧場,不知哪位公子願提筆賦詩一首,與小女子品茶談詩,小女子定當感激不盡。」
這聲音說不上好聽,但是柔軟至極,令人感覺舒服暢意。
才子佳人的佳話誰不嚮往?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青樓女子卻是要比普通人家的女子快意的多,常道「女子無才便是德」,但是自詡風流的「才子」們,卻樂於與青樓女子談論詩詞,甚至更樂於與青樓女子發生一段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所以雲柔這話一出,眾人紛紛行動起來,不是與身邊好友討論,便是個個冥思苦想,比對待科舉還要認真。
有人起身吟詩,將美人美酒作比,也有人將她誇比天上仙女,可惜雲柔只是點頭,那些人很快的失望坐下,半晌無人,雲柔眼中失望神色愈發濃郁,這時只聽樓上一個聲音緩緩開口吟道:「青衣素素舞迷朦,嬌俏玉面半羞容,回眸一笑生百媚,天下四海如暖冬,歸雁見兮驚落鴻,游魚見兮溺水融,百花見兮竟低首,皎月見兮閉宮中,文人自此不提筆,傾詞難繪恨墨空。」
話音落,場內沉寂許久,雲柔抬頭向他看去,美眸中精光閃閃,贊道:「如此佳作,小女子愧不敢當,敢問公子,這詩名為何?」
「詩慫美人,我也不過取巧,讚譽姑娘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就稱美人頌吧。」文墨宇輕笑道。
雲柔反覆呢喃著「美人頌」三字,面紗下露出一個不為人知的絕美笑容,問道:「公子高才,不知小女子可有此幸,請公子喝杯粗茶?」
「榮幸之至。」
此言出,全場轟鬧,雲柔從來都是在紗帳后彈琴,何曾邀人喝茶?今日雖然自己不抱希望,也沒看好誰能與雲柔姑娘一起喝茶,這時冒出個生面孔,讓許多人都心中不悅,但是技不如人,也不好多說什麼,之前談笑的幾人面色陰沉下來,看向為首的一名年輕人。
「洪公子,這……」
「喝酒!」洪敘低喝一聲,酒往嘴裡灌去,他卻感覺不到什麼味道,陰冷的眼神緊緊的盯著由一名丫頭帶領著往雲柔閨房而去的文墨宇……
「公子願意賞臉少來,小女子感激不盡,不知這位是?」雲柔好奇的看向紅雪。
「紅雪。」紅雪回道。
雲柔眼神冷了幾分,問道:「不知洪知府是公子何人?」
「這,跟你有關係嗎?」紅雪也非好相與之人,這下也不客氣的答道。
文墨宇看這架勢像是要打起來,急忙問道:「姑娘可是有所誤會?我二人自京城而來,至於這位……洪公子,孑然一身,無親無故。」
明白過來自己誤會了人的雲柔朝著紅雪微微屈膝,低頭道:「小女子莽撞,萬望公子莫怪了。」
紅雪瞧也不瞧她,說道:「那我若是非要怪你,又當如何?」
「這……」雲柔哪裡遇見過這種情況,只好求助般的看向了文墨宇。
「紅雪,雲柔姑娘也非是無心之失,你看……」文墨宇為難的看向紅雪,只感覺一個頭兩個大。
紅雪聽了這話更加惱怒,不陰不陽道:「文公子要當這色中惡鬼,我怎敢打擾?」說完,直接出了房間。
文墨宇喚了兩聲,她卻頭也不回,他暗自疑惑,紅雪也並非小肚雞腸之人,怎麼今日這時這麼蠻不講理?
「姑娘莫怪,她今日心情不是太好。」文墨宇解釋道。
雲柔諒解的輕笑,點了點頭,邀著文墨宇上了軟榻坐下,邊收拾著茶具邊道:「公子姓文?」
「文墨。」文墨宇看著他的動作,並沒有說出全名,想了想問道:「雲柔姑娘好像對銘德府知府意見很大?」
「官是官,民是民,小女子一介白身,不敢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