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死人我也許無法與其爭寵,但活人我一定要擺平
「對對對!江朗!匆匆,你也不見得孤陋寡聞嘛!」喬治不住地誇我,繼而話鋒一轉又續上剛才斷掉的話題:「他們兩個現在仍然藕斷絲連,常常可以看到CoCo在秀場休息時甜蜜地與人用手機通話,肯定是那個男人!CoCo那種神采飛揚的情態簡直就像初戀一樣。跟你說,這個男人可真正是所向披靡的情場殺手,對女人要麼不屑動一根手指,但一旦出手那肯定就是殺個片甲不留。可怕,可怕!哎,匆匆,聽說這已婚男人都熱衷於追逐婚外情,沒結婚之前還算規矩,一結婚就像只偷腥的貓總眼饞於食碟之外的誘惑,並且像吸毒上癮一樣欲罷不能。這男人的心理還真是玄妙難懂,哎!你說,是不是有了婚姻的束縛男人偷起情來才更刺激?」
「這個你該找當事人問問,我這裡恐怕沒有你想要的標準答案。」我渾身不可自制地哆嗦著,只想掛斷他的電話,不想再聽到他的聲音。他的嘴是潘多拉的盒子,開啟的時間越長,災難就越源源不斷地冒出,並且一個比一個可怕,足以讓受盡折磨的我永世不得翻身。
「笑話,我上哪兒去找當事人,我和那位江朗打的照面總共還沒超過十次。唯獨我們初次見面CoCo給我們相互介紹時印象還算比較深刻,其餘的時候他都來去匆匆,只能看到個背影,連打個招呼都很難。最近這一年就更加神出鬼沒了,壓根就看不見人影,好像生怕誰會將他曝光似的。我只能從CoCo日常的言行舉止和喜怒哀樂中才能感受到他的存在,送花籃送禮物就更離譜,連署名都沒有,什麼『你的神』『你的主宰』『你的一切』,簡直肉麻死了。不過,我看他把自己定位得還相當準確,在CoCo心中他可不就是神、就是主宰、就是一切嗎?最近晚間收工時,總能看見一輛黑色商務車停在秀場外接她下班,一看見CoCo那副興奮的模樣,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裡面坐著誰呢。」
我聯想到最近江朗莫名的晚歸,心裡一陣抽搐……
「也難怪他避不露面,結婚了呀!哪個男人敢背著老婆明目張胆地拈花惹草,天理不容啊!你說這個男人是不是奇怪過頭了,說愛CoCo吧又不娶她,說不愛吧,結了婚之後卻又頻頻地回頭找她。簡直就是一柄致命的雙刃劍,兩個女人最終都難逃被刺傷的下場,依我看他不如就乾脆離婚娶CoCo。哎,匆匆,我說這話你可別生氣,我這可不是向著CoCo,雖然你們之間有矛盾。可咱們不都是善良的人嗎?咱們不都懷著祝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美好心愿嗎?誰忍心看一個如花似玉的女人被愛情折磨得憔悴堪憐?一個人痛苦總好過兩個人痛苦,能救一個是一個,你說我的話有沒有道理?等等,說得口乾舌燥,找口水喝……」
然後我聽到他「咕嚕咕嚕」喝水的聲音,我可以想象出他在喝水時迫不及待大口吞咽的德性。他說累了,可以找水解渴,我聽累了卻尋不到可供休息的臂膀。此許,也許此刻他正擁著別的女人……
喬治「稀里嘩啦」地喝完水又拾起話筒興味十足地問我:「匆匆,你結婚怎麼不通知我?你先生是做什麼的?哪天介紹我認識一下,我想,能俘虜你匆匆芳心的男人肯定不簡單,哈、哈、哈……」
我截斷他打算完整噴射而出的笑聲,毫無通融地掛斷電話。
窗外此刻已經是夜幕降臨,透過洞開的窗子,我看到星星點點的萬家燈火。每一家都在上演著相同版本的喜怒哀樂,上帝是公平的,我也沒有特權例外。但我想我是堅強的,因為我並沒有為此而傷心哭泣。是的,死人我也許無法與其爭寵,但是活人我一定要擺平。
♀
晚上我沒有下樓,一直躲在樓上的卧室里看一本不知哪個作者寫的《當男人有了外遇,女人該做些什麼》的書。
晚飯時分,三K曾敲過我的房門,我沒理他。繼而他又上樓接二連三地敲了幾次門,在敲最後一次時,他呼喚的聲音變得焦灼,敲門的力度也逐漸加重。
我直覺這個男人的腦中一定有著某種愚蠢至極的猜測,而接下來的一步肯定是影視劇中慣用的伎倆。
於是,我縱身跳下床,輕手輕腳地擰開門鎖,再小心謹慎地遠離風口躲到自認為安全的地方。
果不其然,在下一秒鐘,一股強大的力量衝撞進來,不經任何過渡,直接就彈射到雙人床上江朗的專屬位置上。他似乎決然沒有料到門竟然沒有上鎖,用盡全身力氣卻打了一記毫無意義的空拳,被閃得愣愣的。
我事不關己地抱著肩膀冷冷地看他用雙眼急速地向室內搜索……沒有看見手腕處鮮血直流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軀體,也沒有看見雙眸紅腫哭得有若爛桃一般的傷心臉龐,只看見一個生龍活虎的女人站在他面前與他警惕地四目對峙。
「你要幹什麼?」即使眼前是這麼一幅好笑的場面,我也難得一笑,毫不客氣地問。
他的回答倒也自成套路:「試試這門的質量如何。」
♀
臨近午夜,江朗才從公司加班回來。我躲在門后,聽見三K在樓下不知對他嘰嘰咕咕地說了一通什麼,好半天才聽到他上樓的腳步聲。
我動作迅速得就像只兔子一樣,悄無聲息地竄上床拉嚴被子裝睡。
江朗輕手輕腳地拉開門,沒有開燈,在黑暗中輕輕脫下衣褲換上睡衣,生怕會驚擾到我似的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應該說在某種程度上他還是極其關心愛護我的,不過,呸!休想讓我領情!
他拉起被子的一角躺進來,我周身立刻包圍起他溫暖誘人的男性氣息。即使我閉著眼睛,也仍能準確無誤地感覺到他正在黑暗中長久地凝視我,隨後,一記綿長的熱吻印在我的唇角。
我強制自己不為所動,約覺他已經睡熟后,便拿下他搭攔在我腰側的胳膊,躡手躡腳地下了床。
我像一條訓練有素的警犬一樣,先翻出他的手機去察看他的手機留言;繼而扇動鼻子去嗅他的襯衫上是否有女人香水的味道;緊接著又在他的西服上左尋右覓試圖找出一根女人的頭髮,結果一無所獲。
我晃晃發酸的脖頸,不甘心就這樣放棄,在找出他的錢夾時卻不經意間有了意外的發現。在封頁的夾層間我與他的合影照片下我發現了他的一張獨照,按理說夫妻照下再放上一張自己的照片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可怪就怪在這張獨照不符合正常的尺碼,明顯有被剪過的痕迹。
我倍感蹊蹺,再仔細一看,他的右手裡竟分明緊握著一隻塗了厚厚的藍指甲的女人手。終於找到了!我興奮得咬牙切齒。這個女人必是鄧晚風無疑,只有俗不可耐的她才會熱衷於嘗試各種稀奇古怪的彩飾妝繪,那藍指甲就是個鐵證!
喬治說得沒錯,他根本就忘不了鄧晚風,即使是一張剪掉影像的照片還寶貝似的留著,我嫉妒她,嫉妒這個品味低俗,塗著藍色指甲的女人。
我把錢夾放回他的西服口袋,一顆亮晶晶的小東西不經意地從裡面滑落,我拾撿起來,發現是那枚三K所說的玻璃扣子。
我想起那個生命如夏花一樣短暫的女人,想起當江朗凝望這顆玻璃扣子時眼角眉梢那濃濃深深抹都抹不去的憂戚和思戀,心頭就不由得一陣抽搐和失落。恍若被急風勁雨猛烈地吹打過一般,著實的五味俱全,不是滋味。
這個男人應該算是享盡溫柔了吧,心裡有、眼裡有、懷裡還有,這個忘不掉那個捨不得,處處保存著老情人留下的情物,真不知應讚美成「情聖」還是該被詛咒為「禽獸」。
如果按照先來後到的順序,我理應身居最後並且對此毫無微詞。但如果論名分地位,我是當之無愧的江太太。也許那死去的女人在他心中尚存有一席之地還值得諒解,可如今這鄧晚風咄咄逼人的介入卻是無法容忍的,無論如何都不能坐視不理,任由事態無止境地繼續發展了。
我將玻璃扣子對準月光,它即刻便如一顆貓眼兒一樣與我大眼瞪小眼,這質地粗糙的地攤玩意兒,在他眼中卻與一座城池價值等同。
我轉過頭打算用思索的目光好好看看這個男人,不回頭還好,一回頭卻嚇得魂飛魄散。江朗本來是背對著我睡的,現在卻是面向我,他是什麼時候轉過來的?我怎麼絲毫都沒有察覺……
我緊張得像個壓緊的彈簧一樣一動都不敢動,靜待事態發展,還好他沒有絲毫要醒的跡象。我放了心,把一切小心翼翼地恢復原樣,又躡手躡腳地爬上了床。
躺回床上,狂跳的心好半天才平息,我側臉看了看枕邊人,他的睡相安祥而迷人。我又突發奇想,記得他回來時沒有洗澡,如果和那女人鬼混,身上必定會留下一些罪證,例如紅唇印或指甲痕什麼的……
於是,我又坐起來,上三路下三路地觀察他的脖頸,一無所獲后又冒天下之大不韙地去解他的扣子,一顆兩顆、三顆四顆……我的手顫抖如風,心跳狂如擂鼓……
突然,他一把抓住我的手,睜開含笑的眼睛:「你要幹什麼?」
我被驚嚇得目瞪口呆,天哪!他居然沒有睡,那我剛剛所做的一切豈不被他盡收眼底?我臉漲得通紅,簡直無地自容。
但是他似乎並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他只是一把將我抱進懷中壓在床上連連親吻我的嘴唇和胸部,他只是喘著粗氣喃喃地對我說:「別忙了,我的匆匆,我看著都累呢!」
我閉緊雙眸,身心的歡暢讓我忘掉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