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釣魚俱樂部
某座辦公樓中。
「小李,後天縣裡要召開一次關於發展神農架林區的形勢分析會。會上,局長要就發展神農架林區的物質基礎做主題演講,在今天下班之前,你務必要擬好發言要點,交到我辦公室來!」一個臉色冷漠,但細看之下端莊成熟的女子對著一名瘦削的男子吩咐道。
「沒問題,劉主任,下班之前我一定將發言稿完成!」男子諂媚的笑道。
待女子回頭離開辦公室,望著桌面上厚厚的一疊材料,男子心中不由破口大罵,「媽蛋,本來就有這麼多工作,居然還讓老子再寫一份發言稿,你妹啊,這麼多資料,能不能整理一下,東一塊西一塊的,看完黃花菜都謝了,寫你大爺的!不是說當公務員超輕鬆的,輕鬆你妹!」
「小李啊,今天我女朋友又要求我去陪她看電影,晚上沒時間去巡山,你就代我到山裡溜達溜達,下次你加班,我替你!」就在這時,一名又高又胖的黑臉大漢笑嘻嘻的站到了男子的身後。
「沒問題,就交給我吧,王哥!」看著眼前的大漢,男子心裡那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來這裡也就二十八天,說好的輪流加班呢,怎麼都是我一個人在巡山!不過看大漢身上一身糾結交錯的肌肉,加之是早幾年入職的前輩,只能『愉快』的接受。
「小李…」
……
沒錯,辦公室的那名男子就是我,李毅天,神農架林業局裡面的新人,一個小林警,剛到局裡報到不到一月,卻是被各種使喚,這樣下去何時才有出頭之日,真是不甘心啊,這與我來上班之前所預想的升職加薪,擔上辦公室主任,出任林業局局長,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的劇本,完全兩樣啊。
「發牢騷歸發牢騷,該做的還是得做,局長的事放第一位,先整理材料,按照模板,先寫一份發言稿吧。」我無奈的低頭翻閱。
一、論神農架發展面臨的形勢。
二、神農架發展的指導思想、基本原則和總體目標。
三、神農架發展的現狀。2002年,由於土雞、土鴨及土豬馴化飼養,兼野生娃娃魚集中飼養化工作開展,神農架居民人均收入達到3740元,高出gdp實際增速6.6%。為大力發展神農架經濟發展,我局將進行穿山甲、果子狸、錦雞等野味進行集約化養殖,一點紅黃梔、土人蔘、桃金娘、土茯苓等野生食材的規模化養殖。於此同時,規劃一個經濟開發區,以吸引國內外資金投入……
四、省政府準備修建的209省道,白果樹和紅花朵省道等,其貫穿神農架全區,與襄陽、十堰、宜昌等地公路連成網路……
「終於快完成了,嗯,只要再找些例子,充實一下內容,就可以完成了。唉,材料真是多啊,《神農架被列為文化遺產旅遊線路》、《湖北神農架,西方的黃石公園》、《論神農架在保護野生動物方面所做的努力》……」
「咦,這是什麼,《省林業廳廳長徐述含稱讚神農架林業局為神農架發展所做的努力》,徐述含,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裡看到過,對了,不就是微信中x大校友群裡面的那個54級林業學院畢業的校友嗎?好像就是由他組織的x大釣魚俱樂部。」看到這,我雙眼微微一咪,卻是說不出的激動,如果能搭上這條線,那麼,在不久的將來,升職加薪,擔上辦公室主任,出任林業局局長,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完全是大有可能的。
「不過如何才能獲得這名校友的幫助和信任?」我陷入了沉思,「首先,必須得踴躍參與x大校友群里的發言和活動,才有機會見到他。釣魚俱樂部,上上周周末不是組織人到漢水垂釣,嗯,要買根好的魚竿,下次有機會就去。還有……」
……
「小李,我交代你寫的發言稿都做完了嗎?」一聲突兀的女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劉主任,這不是剛寫完,正打算交到您辦公室去嗎?」雖然對劉主任打斷自己的思緒很不滿,我的臉上卻是不露絲毫憤懣聲色。
「才寫好嗎?慢慢吞吞的,拿來吧!下一次效率要高點,拖拖拉拉的,就這麼件小事,都要花那麼久,能成什麼事!」劉主任不滿的說道。
「是是是,劉主任,一回生二回熟,下一次,我一定儘快完成任務!」我趕緊拿出寫好的稿子,交到劉主任手裡。
「嘿,天哥,走了,時間差不多了,咱一起去吃飯吧!」眼見劉主任離開辦公室,與我同期進入林業局的沈烈看了看錶,說道。
食堂里吃飯的人並不多,中午還有些人懶得回家做飯,在這裡對付,但是晚上這餐就沒什麼人了,只有不到六個住在職工宿舍的單身汪偶爾來打一頓飯菜。
「天哥,我們兩個到外面租個房子怎麼樣?你看那分來的宿舍,就那一小宿舍,還得住兩個,擠都擠死了!」沈烈很是不滿道。
「嗯,現在局裡房子也緊張,沒有其他合適的房子了。不過,離局裡最近的村莊也有一兩公里,咱又沒車,難道還要來回走不成,將就下吧,再說,還有個院子,也許還可以看看星星!」我勉強做出個笑臉。
「呵呵,是啊,還有個院子!」沈烈不由笑了起來,「還有茅廁就在旁邊,上個廁所也方便,就是味道重了點!」
「嗯,沈少,有對象了沒?」我笑著問道。
「天哥,有倒是有一個正在處,不過她在武漢工作,也不知道能不能維持下去!」說道這裡,沈烈的臉垮了下來,學生時代的戀情多半是無果而終,畢業后工作的分配就是一個最大考驗,沒有幾對戀人的分配能夠安然度過這難關。
「在武漢啊,那你們這可相距太遠了,談戀愛距離這麼遠可不好辦啊,她肯定不願意來神農架吧?」見沈烈苦惱的點點頭,我也沒有多說什麼,心下卻是有些幸災樂禍,誰叫我沒有女朋友呢。
就這樣,我們二人一邊吃飯,一邊閑聊著,除了他有女票而我沒有意外,我們的處境極其相似,聊得倒是很開心。
「各位親愛的校友,湖北省第七十二次x大校友會釣魚活動將於3月15號下午13:00,在閘湖進行……為了增強校友的凝聚力,望各位愛好釣魚的校友能積極報名參加活動!」看到這一信息,我的心裡是很興奮的,終於有機會能和那位徐廳長有機會接觸了。
當然,我對釣魚並不怎麼感興趣,但若要與那徐廳長搞好關係,必須先加入x大校友釣魚俱樂部這個組織,這也要求我必須對釣魚這個活動有一定的了解。
想到就要去做,我立刻打開電腦,先在淘寶上網購了把漁之源魚竿,隨後開始查找釣魚技巧,查找誘餌窩料配方…..經過一番惡補后,我對釣魚有了一定的了解,如今,萬事具備,只欠東風了。
閘湖碧海購票點,停車場上停滿了各式各樣的好車,可以看出,來這裡釣魚的人都是有錢人。
下午13:00的天氣已經有些炎熱,如今,微信上通知的地點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人,有老人,有中年人,卻是沒有年輕人。
「您好,我想問一下,請問您是x大校友會釣魚俱樂部的成員嗎?」看著陰涼處兩個和藹的中年男子有一句聊一句的閑聊著,我打斷道。
「嗯,我們是,有事嗎?」和藹偏胖的那名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我,點點頭道。
「我的名字叫李毅天,是今年剛畢業的x大學生,聽說校友們在這裡舉行釣魚活動,我嘛,比較喜歡釣魚,就想來這裡和大家一起釣魚。」我滿臉堆笑。
「嗯,是嗎?現在的大學生,喜歡釣魚的可不多,來來來,我們到那裡去登記一下,那個登記表就在燁哥那,對了,你還不認識燁哥吧,我帶你過去!」偏胖男子熱情的招呼道,「魏總,那我帶先來的學弟去登記一下,等下聊!」
「沒問題,老蔡,你先去吧!」被稱為「魏總」的男子和氣的說道。
「燁哥,登記一下,這位是今年剛從x大畢業的學弟!」老蔡對著一名大腹便便,而又十分威嚴的男子說道。
「咦,今年來了個小鮮肉,真是難得啊!」劉燁有些驚奇,手底下熟練的抽出一張用夾子夾好的登記表,「叫什麼名字!」
「李毅天!」我笑著說道。
「嗯,小李啊,畢業證,學位證都帶了吧,拿出來登記下!」劉燁利索的拿出了一本本子,準備做記錄。
「帶了,就在包里,我這就拿出來!」在群里發通知的時候就說了,新人該帶畢業證和學位證,我自然是準備妥當了。
「好了!」劉燁年紀看上去挺大了,但做事剛脆利落,就一小會功夫,就將該登記的內容登記好了,隨後他有在登記有我信息的這一頁,貼上了一張綠色的小紙條,很顯然是備註著我的姓名,再對資料進行分類整理,「這些年,加入我們釣魚俱樂部的校友越來越少了,你是這五年來,第一個加入我們俱樂部的新大學生,聽你的口語,好像不是我們湖北德爾吧,你是哪的?」
「嗯,我老家是浙江的!」聽劉燁這麼一說,我也是大為驚奇,真是沒想到,參加釣魚俱樂部的人居然如此少,如此我得到的關注也會多些吧,如此,和徐老拉近關係的可能增大了不少。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桑塔納緩緩的駛入停車場。
車緩緩的停下了,副駕上迅速的跳下來一個年輕人,身手敏捷的拉開後座車門,一名六七十歲的老者從後座下來。年輕人眼疾手快的結果老者手中的包,然後緊跟著老者,亦步亦趨的朝著碧海購票點走來。
我遠遠的望著那名老者,很顯然,他就是我要接近的目標,林業廳廳長徐述含。當然我不可能立刻就上前和他打招呼,那樣我的意圖會很快曝光,那時就會打不著狐狸反惹一身騷。
約定的時間到了,我暗自清點了下人數,包括我在內,共有17人,相對於整個校友群687人,可謂是極少的了。
「今天,我們x大釣魚俱樂部來了位新同伴,大家都相互認識一下吧,小李,你是新成員,先自我介紹一下吧!」看著人齊了,劉燁笑著說道。
「各位學長好(釣魚俱樂部只有男人,沒有女人),我叫李毅天,和大家一樣從x大畢業,來自化學工程!」我愣怔了一下,沒想到劉燁會突然提到自己做自我介紹。
「李學弟,有什麼愛好和特長,例如,酒量怎麼樣?」突然,人群中一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道。
那名男子,在先前的交流中,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叫李志剛,可以說是釣魚俱樂部中與我年紀最相近的一位。
「這個愛好嘛,也沒什麼,就是看看書,電影,有空釣釣魚,至於酒量,挺淺的!我的自我介紹完畢,謝謝大家」我恭敬的鞠了一躬,說道。
接下來,就是俱樂部中其他成員的自我介紹,都很簡單,大多只是介紹自己的名字,再多的就是介紹愛好,家鄉什麼的,卻是沒有誰提到自己工作的地點與職位。
第一次參加俱樂部的活動,我也不怎麼熟悉,只是打算緊緊的跟在眾校友的身後,沒想到劉燁卻是很隨便,甚至有些親切的來和我做交流,這讓我大感吃驚。
閘湖面積很大,風景優美,可以看出周邊額植被被保護的很好,難怪有如此多的人來這裡釣魚。
很快,我們就到了此行目的地——東一區,一塊u型的垂釣區域。
步行的時候還看不太出來,但在垂釣的時候,很顯然俱樂部里的眾成員分散成了三個小團體,加一個散亂的小隊伍。
其中一個是包括徐述含在內的三名老人;又有四名校友則是緊靠在徐述含三人身旁,雖也在垂釣,但有一種心不在焉的趕腳;也有包括老蔡和劉燁在內六名校友在旁邊高談論闊,可以看出除了釣魚以外,他們的心思還放在了其他地方,比如xx開發什麼、幫xx忙、邀請xx到xx玩之類;還有兩名校友則是找了個稍微僻靜的地方垂釣。
當然了,劉燁也邀請我和他們一起垂釣,不過被我婉言拒絕了,畢竟,從心理學角度來看,人類具有相信「自己人」的傾向,我需要通過調整自己的語言、行動等,儘可能與徐述含相容,如此才能更容易被徐述含當成是自己人,而劉燁隊伍里的氛圍,顯然與徐述含隊伍的氛圍大相徑庭。
當然,我不能主動加入到徐述含隊伍中,這麼一來,我也只能跟其他兩名校友一樣,自己找個地方垂釣,找在什麼地方呢?按照心理學角度,並排著坐比相對而坐在心理上更具有共同感,而徐述含三人的右側已被四名校友佔了,那我也只能在他們的左側隔一段距離坐下。
對於並不怎麼感興趣的事,時間總是過得很漫長的,在這樣的環境里,我彷彿回到了高中在班主任監管下讀書的日子,果然,裝好孩子是一件讓人痛苦的事。
不過還好,我的思維還是不受限制,可以自由自在的遐想,今天是和徐述含第一次見面,建立第一印象很重要。從外表上看,徐述含是一個很和藹的人,當然也不能這麼快就下結論,畢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而從自己的行動看,自己幾天的表現有些保守了。
「今天有一個這麼好的機會,可以快速拉近雙方的距離,贏得對方好感,真是不想浪費啊;不過,我對徐述含的了解實在太膚淺,若是畫虎不成反類犬,可就不美了。算了反正機會有的事,也不在乎這一時。」我暗暗勸誡自己說道。
終於熬到活動結束的時候了,我看了看手錶,大概在五點鐘,只見坐在徐述含三人左側的四位校友,利索的幫著收拾徐述含三人身側的桶,太熟練了,想來他們四人做這些事不是一次兩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