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愧疚的我
「小李,忙什麼呢,滿頭大汗的?還在寫東西?」走進來的許書記頗為欣慰,和辦公室的其他兩位同事打了一聲招呼后,坐在了我面前的皮沙發上。
「哦,許書記啊,」我站了起來,把文件合起來,擱在一邊,便給許書記泡了一杯茶,「這不是神農架旅遊公司要上市了嘛,我才開始負責這件事,兩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證券公司和證監會要問我的那些問題,我都回答不上來,所以只好臨時抱佛腳,趕緊看看這一年公司的狀況,惡補一下情況!」
「這事不急,還有三個多月呢!今天,北京來了幾個年輕人,說是北大林學院的,來這裡做一下研究,你對那林子熟,而且年齡也跟他們差不多,要不你帶他們逛一下?也好放鬆下心情,別把自己逼太緊,要有張有弛!」許書記輕笑著說道,「這事就這麼定了,他們在神農架大酒店,下了班,你可以跟他們去見個面,認識一下。晚上,你就住他們邊上吧,住宿費就由政府包了。」
五點半,太陽還未下山,把整個神農架照的通紅。
下了班,我便準備走路出發到神農架大酒店。
路邊的商店很多,商品也是玲琅滿目,與兩年前初到這裡相比,判若兩然,若是讓自己再回到過去,我是萬萬不願意的。那些大學生的身份應該不一般,從北京來的,住在神農架大酒店這個神農架最豪華,也是最貴的酒店,又是許書記親自交代,想來不是紅二代就是官二代,最不濟也是富二代,真不知道他們從那富饒之處到這還算貧瘠的神農架來,想要做什麼,難不成是想要來尋些刺激?
六點四十五分,差不多要到約定的時間,我停下了閑逛,搖了搖頭,停下腦海中的胡思亂想,我已經到了目的地。
到了指定的包廂,我就聽見了裡面傳來一陣熱鬧的笑聲,看來那群大學生來的都挺早的,只有自己是掐著時間過來的。
「怎麼,那政府的人還沒有來?我們都到了這麼久了,他們政府就這麼忙?」一個悍野的聲音響起,「又或者是想要擺一擺架子?」
「黃軍,別說這樣的話,傷感情,聽說來的是個副市長,可能確實有要緊事耽擱了。而且,時間也沒到,不妨再等一會!」一聲儒雅的聲音響起,讓我不由心生好感,卻也稍微有些替他擔心看,畢竟那叫黃軍的大學生,一聽就知道是個桀驁不馴的人。
「雲哥說的是,是我孟浪了!」令我大為吃驚的是,那個叫黃軍的大學生,居然不反駁,而是像綿羊一般的順從,真是讓人大跌眼鏡。
「真是抱歉,讓各位久等了!」我走進包間,語氣平淡,臉上頗有些歉疚的說道。
「沒什麼,我們也才剛到而已!」那名叫凌天的大學生非常和氣的說道,「想必您就是許書記說的那位李副市長吧!」
房間里共五個位置,現在已經坐著四個,看來只差自己一個人了。
我點點頭,說道,「不錯,就是我,還不知道各位的名字!」
「是我欠考慮了,這一位是黃軍,家在北京,為人很豪爽,有事我們都愛找他!」柳清雲指著一名粗壯的男子介紹道。
聽著柳清雲的介紹,黃軍有些飄飄然,眼鏡瞄向柳清雲身側的一位少女,說道,「哪裡,哪裡!」
「軍爺別客氣,再推諉,你這形象就毀了!」柳清雲微微笑道,讓人感受到他有一種大局在握的氣勢,我不得不承認,他很有一股能將別人團結在一起的潛質,「這一位,是郭德章,也是北京人,別看他文文氣氣,確是運動健將。上次的北京大學生籃球聯賽上,就是他帶隊,拿下了聯賽的亞軍!」
我頗為的驚訝,實在難以想象,一副學霸面孔的郭德章,居然有如此輝煌的體育史。
「僥倖而已!」郭德章謙虛的說道,眼睛先溫柔的看向場上的唯一一名女孩,隨後示威似的看向黃軍,而黃軍也是敵視的看著郭德章,看來,這兩人之間有故事,而且和那女孩有關,不過看樣子,似乎柳清雲和那少女的關係更為親密,而黃軍和郭德章卻對他頗為尊敬,真是讓人好奇。
「這位是舍妹,柳輕靈;我,柳清雲,上海人!」介紹簡潔明了,我頓時恍然大悟,難怪黃軍和郭德章二人,一個桀驁,一個清高,對著柳清雲卻是有如小弟。不討好大舅子,怎能抱的美人歸。
不過稍微認真一看,無論是五官,還是身材,都是驚人的相似,要是柳輕靈頭髮剪短,換上男裝,恐怕就和柳清雲一模一樣了,我猜,他們二人應該是孿生兄妹吧。
「李毅天,杭州人!」我微笑著表示回應。
「今天,大家能聚在一起,也算是難能可貴,我們得珍惜這個緣分。今天來神農架,還要李副市長你帶我們採集樣本,收集資料。要不你說幾句,怎麼樣?」柳清雲很有風度的笑道。
「呃,柳同學,既然你這樣說,我只能拋磚引玉,扯呼幾句了!」我笑著,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首先,我要道個歉,今天我是最遲一個來的,先敬大家一杯!」
「其二,我們這裡,生物資源豐富,各類植物,有3700種,各類動物1060種,完全可以符合幾位採集數據需求。此外,還有各種美景,如神農頂,天燕大九湖、宋洛風光、龍門河國家森林公園、瞭望塔、松香坪、古梭羅樹等,讓各位在完成學校任務的同時,可以放鬆心情。」
「可是,有一點,我希望你們注意,神農架是一片未開發的原始森林,在美妙風景之下,也是帶有風險的,例如老虎,熊等野生大型猛獸;還有毒蛇,金蠍,紅背蜘蛛等毒物.……所以必須要注意安全。再出發的時候,我會配備一個手電筒、水袋、口哨、還有兩把麻醉槍。」我好不顧忌的說道,畢竟,神農架森林可不是過家家的地方,其中有各種各樣的風險,現在不說清楚,到時候出事就麻煩了,當然,如果他們能知難而退,也是好事一樁。
「真的嘛,還有老虎和熊等野獸?好傢夥,我只在動物園裡看到過,無精打採的,一點意思也沒有,真不知道野生的是怎麼樣的?好想去逮一隻看看!」黃軍頗為興奮的說道,隨後望了柳輕靈一眼,「清靈,別怕,有我呢,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嗯!」柳輕靈望了柳清雲一眼,淺淺笑道。
「還有我,我也會保護你的!」郭德章立刻表態道,他可不希望黃軍一個人把風頭佔盡了。
「謝謝!」柳輕靈依然是淺淺的微笑,這讓黃軍和郭德章二人頗為興奮。
聚餐結束,將一系列裝備分發給四人,等我回到預訂的房間,已經是十點多了。不知怎麼回事,我總感覺那柳輕靈有些面善,卻始終想不起在哪見過,應該是自己的錯覺吧,畢竟中國這麼大,長得相似的總有那麼幾個,也有可能是在某個新聞,某個報紙里見過。
真是的,今天怎麼這般悶熱,明明已經開了空調,真是奇怪,我無奈的走出房門,想要好好透透氣,突兀的發現柳清雲和柳輕靈二人偷偷摸摸的走出房門,身上背著我分發的裝備包,便往樓梯方向而去。
本來,我想叫住他們,詢問他們這是要到拿去,然而,身體卻是渾渾噩噩的,好似不受控制一般,返回了房間,同樣背起了裝備包,跟在了柳清雲兄妹二人身後。
叫了一輛計程車,一直尾隨著柳清雲兄妹,不知不覺間,到了原始森林的邊緣,胡鬧,晚上的原始森林是最危險的,在這裡,人類的視力範圍被急劇壓縮,而很多的獵食動物在黑夜中如魚得水,一個不小心,恐怕就要陰溝裡翻船,成為野獸的盤中餐。
我不由有些惱怒,既恨柳清雲兄妹的愚蠢,又恨自己當時在酒店沒有喊住他們兩個,以致現在進退維谷,進去,怕有危險;不進去,又怕柳清雲兄妹會有意外。
走進森林,我變望不到柳清雲兄妹的背影,正當我想要退卻的時候,卻是突兀的發現了兩個腳印,思索了一會後,我決定沿著腳印,跟著他們往裡走。
已經行走了一個多時辰了,樹木越來越密集,也越來越高,可以說是遮天蔽日,無盡的原始森林裡,已經出現三個我才能合圍抱著的超級大樹,野獸,禽類,蟲子的叫聲充斥在我的耳間,讓我膽顫心驚,就算是白天,我也沒有深入過森林的這麼裡面啊,柳清雲兄妹到底是要做什麼?
我遲疑了一會,終於決定,想要往回走,前方還不知道有什麼危險,還是先退回去,明早再喊人一起來找吧!然而,當我後退的時候,我驚愕的發現來時的腳印,已經消失,怎麼會,明明自己是根據腳印找過來的,就算自己過來時,沒多一對腳印,那柳清雲兄妹的腳印也該留下來啊!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我的臉色非常不好看,我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在酒店,第一反應,分明就是叫住柳清雲,怎麼反而會回房間拿裝備,難不成自己中邪了?迫不得已之下,我只好繼續跟著腳印向著前方行走。
明明不過是第一次來神農架,居然能在這裡走出這麼一條路;還有這腳印,我就算是用力在地上蹬,也留不下這麼深的腳印,這件事,真是詭異啊,現在的我,對柳清雲兄妹二人,說不出的忌憚。
有光,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忽然發現前面有光,太好了,有光就有人!不過,有誰會這麼深入的進入這裡,難道是?我的腦海里突然想到來時的詭異場面,心一顫,停頓了一會後,便關掉了手電筒,拿出背包中的麻醉槍,躡手躡腳的朝著光源方向匍匐前進。
「妹妹,這棵樹就是之前牽引你,召喚你過來的東西嗎?」柳清雲頗為驚訝,「居然會發光,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見過會發光,而又這麼奇怪的樹!」
「嗯,應該就是這棵樹沒錯!」柳輕靈點點頭,回答道,聲音似百靈鳥一般悅耳動聽。
「真是太神奇了,居然在這裡就能牽引遠在北京的你來這裡,這到底是什麼樹?」柳清雲的話讓我頗為震驚,神農架距離北京,起碼超過千里,居然能召喚別人到這裡,這是何等偉岸的神力啊,更重要的是,匍匐在地上的我,完全沒看到樹,好嗎?不過,這裡還真就有光,好似在證實柳清雲兄妹說的是真話。
我的心裡好像在撓痒痒一般,很難受,隨後情不自禁的爬了起來。
只見前方的空地上,有一顆巴掌大的怪異小樹,繚繞著九彩霞光,盤曲疊繞的樹榦,雖然不粗,但如虯龍一般蒼勁,還有起碼數以億計的樹葉,晶瑩剔透,神輝閃閃,亮瞎人眼。
太詭異了,那樹這般小,我距離那樹這般遠,我居然能看到那樹上無盡的樹葉,似龍,似天使,似人,似鳳凰……彷彿世間有的,沒有的,都囊括在裡面一般。
雖然,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樹,但我知道,它一定非比尋常,我,一定要得到他,也許,冥冥之中,就有一種意志,在呼喚著自己,來到這裡,奪取這顆樹。
「哥,這是鏟子,給你!」只見柳輕靈從裝備包中取出一根鏟子,交給柳清雲。
我一激動,不由整個人站了起來,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樹,但有一股莫名的意志在我耳畔響起,「得到它」。
「什麼人?」我起立的聲音太大,驚動了柳輕靈和柳清雲兄妹。
只見柳清雲繼續用鏟子鏟著那顆樹,而柳輕靈確是拿出一把匕首,指向我走出來的方向。
「是我,這麼晚的天還亂跑,知不知道這很讓人擔心!」將麻醉槍掩藏在身後,我堂堂正正的走了出來,帶著幾分『氣惱』的情緒說道,「咦,這是什麼樹,怎麼從來沒看到過?你們是來盜樹的?」
「什麼盜樹,這樹本來就是我的!」柳輕靈眨著眼說道。
「胡說,按你們之前所說,是第一次來神農架,而這樹卻是種在這裡,怎麼能說是你的!」我眯著眼睛,笑著說道,「既然這樹長在神農架,那麼它就屬於我們神農架政府!念在你們二人只是初犯,我還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閣下是看到這顆樹的神異,想要獨吞這棵樹吧!」柳清雲一邊繼續鏟樹,一邊說道。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我冷笑著說道,「難不成你們還想虎口多食不成?」
「這棵樹,對我妹妹來說,很重要,只要你願意相讓,我願意拿出等值的物品,或者金錢來與你交換!」柳清雲鄭重其事的說道。
我眯著眼睛,思索著,與此樹等值,這世界比我想的要神秘很多啊。
就在這時,我眼中看到一絲閃光,下意識的蹲身,發現一把鏟子從我身側飛過。
「該死,」我眼中閃過一絲寒意,原有的一絲猶豫頓時消失,槍中子彈激射而出,擊中柳輕靈手腕,鮮血順著匕首留下。
麻醉藥的效果很好,很快柳輕靈精神恍惚,手中力道減弱,握不住匕首。
匕首掉落,恰好刺入柳清雲腦袋。鮮血汩汩流出,滴落在地,滲透到樹底,這讓我有些錯愕,雖然,我很想要那棵樹,但卻沒想過要殺人,就算是上次的綁匪要殺自己,自己也只是打暈他,然後交給警察處理。
「你怎麼了?沒事吧,我不是有意的,我這就打電話求救!」我慌慌張張的拿起手機,撥打110。
「幫我照顧好輕靈,不然我做鬼也…也…」話音未落,柳清雲已經瞪大了雙眼,一動不動。
看著暈過去的柳輕靈和死去的柳清雲,我腦袋彷彿裝滿了漿糊。
就在這時,那顆神異的樹,莫名的開始發出更耀眼的光,我的眼完全睜不開,大約過了半小時,我勉強可以睜開眼睛。眼前朦朦朧朧的,依稀可以看見前面出現了兩個一模一樣的女子,但不是很真切,但莫名的讓我感到愧疚,而且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讓我無法忍受。這是什麼情況?我有些茫然,睜大眼睛,努力想要看清,卻是不能做到。
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有一種強烈的探索慾望,想要了解前面的情況,卻是怎麼也無法成功,不過我發現,自己的視野越來越寬廣,越來越深入,漸漸的,面前的她,與我只有一張紗布的距離,而這點距離,讓我眼睛酸痛無比。
我忍不住閉上眼睛,卻是發現閉上眼的我赫然看到前方那兩道妙曼的身姿,卻是有一種愧疚的特別想要逃避的感覺,真是奇了怪了,自己雖然對柳清雲感到歉疚,但那畢竟是他出手在先,自己為何會愧疚到這種地步?我很不解。
待我適應這種感覺,敢於直視的時候,我終於看清楚了眼前的少女,果然如我預料中的一樣。
雖然她的模樣和氣質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但我從她的五官中,依稀可以看出柳輕靈的輪廓,而心中的那愧疚之情,讓我產生了一種要堅定的保護她的想法。
時間漸漸的流逝,我感覺自己的注意力越來越分析,神情也越來越恍惚,最後實在堅持不住,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