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生子
「其實，這處祭祀地不是為我們準備的，而是為那個時代的凶靈準備的。本來在這裡享受祭祀的就是這隻蠱雕，你們剛才見到的那一棵鋼鐵巨樹就是特意為它而鑄。渴飲鮮血，餓啖生肉，經過悠久的歲月，這隻蠱雕極其強大，或許和我那個時代的仙人都有一戰之力。不過不知道經歷了什麼事情，這隻蠱雕有些記憶被磨滅了，現在它痴痴傻傻，只靠本能行事。這都是我通過蠱雕的記憶知曉的。我被埋葬到附近后，暫時離不開這片範圍。後來發現了這處祭祀地，發現這裡雖然凶厲氣息濃厚，不過地方卻也不差，靈氣比別的地方多得多，還是比較適合元神的休養，後來也就在這裡安心休養。這也算是鳩佔鵲巢，佔了這個蠱雕的便宜。」小人在一旁開口解釋。
「那這個洞口的結界是哪位大能布下的，看起來非同小可。」孟蒙問道。
「我到來時這隻蠱雕就被困在這裡了，那時候就有了這處結界。其實不止洞口有結界，在蠱雕所在的山腹中更是有結界，不然憑藉這隻蠱雕的實力，早已經將洞穴撞出十個八個窟窿，逃之夭夭了。依我所見，這隻蠱雕當初實力強大，堪比仙人，那麼布下這處結界的無非是一位或者數位仙人或者更高層次的人。要不是經歷了這麼多年，這隻蠱雕被結界中的陣法削弱，我肯定不能讀取它的記憶。」小人目露沉思。
兩人所說的話似乎都被蠱雕聽了進去，它目露迷茫，極其威嚴的聲音傳了出來「何人在此聒噪，竟敢讀取我的記憶，活得不耐煩了嗎？」
大氣磅礴，這一字字像是黃鐘大呂一般敲進人的心裡去，像是九天之上的皇帝在發問眾生。
「真的好強大。」孟蒙只覺得靈魂都要戰慄，像是面對有無上威嚴的人物，即使站在他面前都讓人忍不住膽戰心驚，他每說一句話都要令人戰慄，恨不得立刻照著去做。
「喂，乖兒，剛才你嘚瑟就是因為害怕這隻蠱雕啊。」孟蒙偏偏要打擊下乖兒，哪壺不開提哪壺。
「哼。」乖兒很不屑，開口道：「這是天生神獸，本能天賦驚人，更何況經歷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祭祀，實力極其強大。我做為獸族的後輩，見到前輩高手，發自本能的戰慄也算不得丟人。再說，你剛才兩腿抖得也不慢啊。」
嘲笑，赤裸裸的嘲笑，還是被一個獸類嘲笑，簡直不可忍。不過，不要低估孟蒙的臉皮厚度，他拍了拍乖兒，大手一揮，豪情萬丈：「膽小還有道理了。等我實力強大了，罩著你，就算見了比這蠱雕還厲害的，你也不用發抖。」
「切。」乖兒給了他一個極其不屑的眼神，冷冷說：「等你到達那個境界再說這些話吧。」
小人目露迷茫，似有不解，開口道：「奇怪，本來這隻蠱雕實力都被削弱不少了，不知道因何原因，今天不但神志清醒，剛才的幾句話也是威嚴盡顯，似乎實力恢復了不少。」
「爾等是來害我的嗎？」蠱雕再次開口，眼中綠光大盛，爍爍生輝，冷氣逼人。即使隔著結界，孟蒙也感受到這股威嚴，恨不得膜拜。
小人和孟蒙相顧無言，不知道這蠱雕今日是何種情況，平日里那種渾渾噩噩的狀態竟然消失不見，今日如此清醒。
沉寂了片刻，小人開口道：「道友今日清醒，想必另有機緣，日後能恢復昔日實力，實乃可喜可賀。」
蠱雕眸光大盛，盯著小人，開口道：「殘破的元神，沒有感受到惡意。不過就憑你的實力也不可能害我，看來是我多想了。」
小人被氣得恨不得發飆，這隻蠱雕一眼看穿了自己元神不全的事實，看來果然實力有所恢復，不過這樣一幅口吻，實在讓人難以接受。他想起了乖兒對待孟蒙的不屑，忽然感覺如此相似，不由一樂，火氣瞬間消散了大半。
「不過你們現在沒有惡意，不代表以後沒有惡意。若是有機會，滅了就是。」蠱雕冷冷掃了一眼，不屑說道。
「好大的口氣。」孟蒙說道，「難道你還能逃脫這裡，莫要再摔幾個跟頭，頭上出現幾個大包才好。」
「無知的人類小子，竟敢諷刺我。有機會的話，我先滅了你。」蠱雕回應。
好狂妄。這隻蠱雕今天嗑藥了，竟然口出狂言，他難道知道這個結界再也困不住它，才會狂妄如此。小人一念及此，頓時緊張萬分，喊道：「快退。」身子輕飄飄落在了乖兒頭上。
乖兒跑向孟蒙，把他背在身上，轉身狂奔。孟蒙呆若木雞，剛才好好的怎麼會如此。
蠱雕後退，渾身光芒大盛，烈烈生輝，像是一尊神祗，正在爆發無量威力。它急速飛奔，頭上獨角格外璀璨，像是一柄尖刀般，朝著洞口結界衝擊而來。
砰。
天搖地動，亂石如雨，洞穴像是要塌陷一般。
啵。
一聲輕微的響聲傳來，結界光幕竟然如玻璃一般四散開來，點點清光消散在空中，結界竟然碎掉了。
一股強烈的衝擊傳出來，將乖兒推向前方。
「老天，結界碎掉了，這下有大麻煩了。前輩你對付得了嗎？」孟蒙狂呼。
「若是我全盛時期，尚有一戰之力。現在嘛，上萬年，我才好不容易積累起這一點靈力，你說呢？」
咚。
巨物墜落的聲音。
兩人轉頭回望，只見蠱雕龐大的身子墜落地上，鮮血狂噴，光芒暗淡。
「看上去似乎不行了。」孟蒙說道。
「小心有詐。」小人謹慎。
蠱雕身軀一陣戰慄，好半天抬不起頭來，看來這一擊受傷極重。
「前方的人類，你回來。」蠱雕傳聲。
小人感受到無危險，嘗試著讀取蠱雕的精神波動，這次很容易就感受到了它的感受，裡面並沒有惡意，只有深深的悲哀。他點了點頭，拍了拍乖兒，轉頭走回去。
「我本是古國的一個守護神獸，因為被某些人利用，吞食無數生靈，因而墮入魔道，凶威赫赫，難以回頭。數年後，有人仙將我驅逐到此，而後以大法力設下結界，靠著結界不斷削弱我的力量。我雖然被困此處數萬年，經陣法磨削，雖過程痛苦，但最近凶厲之心已收斂許多。近日，我偶有所感，人仙當日雖然將我鎮壓，但並未將我擊殺，想必是體諒我有身孕在身，故而留我一命。我之種族，繁衍艱難，常常萬年難有一丁，故而血脈極其珍貴。我已受困，惟願我的後代不再困於此處，天高雲闊，山雄水潤，遼闊大地應該有它的一席之地。因感到它今日就會出世，因此我不惜燃燒本源，將結界破除，將我兒產在這不受束縛之處。自此天地自由，任它馳騁。我妄動本源，燃燒己身，加之這數萬年道行的削弱，如今命不久矣，或許都難見我兒一眼。我的種族，雖天賦強大、血脈珍貴，但前些年道行低微，毫無自保能力。年輕人，我喊你們回來，就是想將我兒暫時託付於你，希望你能善待它，在它成長起來之前能保護它。」
蠱雕聲音低沉，一字一字像是思索了很久，空氣中瀰漫著它的悲傷情緒，似乎連空氣都潤濕起來了。
小人剛才就在感受這隻蠱雕的精神波動，感受它究竟有沒有惡意，現在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它身上傳出來的那種情緒，像是一生的摯愛近在眼前，卻沒有機會睜開眼睛，再次望向它一眼。那種濃濃的親情，割捨不斷的血脈聯繫，都化為一股股一陣陣心中的悸動，不斷衝擊著心臟的跳動，一下一下像是被針扎一樣痛徹心扉。他忍不住雙眼潤濕，雖見慣生死、手染血腥，但在這一刻，他的心底被輕輕撩動，像是開閘一般，露出裡面久被緊閉的心扉。
孟蒙也輕易地感受到了蠱雕的精神，似乎帶著滿心的不甘和瞭然之後的豁達與珍惜，或許這裡面還有濃濃的不舍。面對著蠱雕的敘述，他的精神並沒有多少波動，這說明蠱雕如今已然開始醒悟，或許因為即將到來的寶貝兒而感悟。他鄭重地點了點頭，像是在接受蠱雕的託付，不管歷盡千險萬難，都要護佑小蠱雕的安全成長。
像是洞悉了孟蒙的意圖，這隻蠱雕輕輕地點了點頭，黑灰色的軀體，只有腹部是白色的，露出帝王般的威嚴。
蠱雕猛然一聲吼叫，仍然是一副小孩子的聲音，瞬間掙扎著坐了起來，一柄竹扇殘骨陡然翻出，從自己胸膛一路向下，割開了自己的腹部。一時間，霞光萬道，瑞彩千條，像是有什麼寶藏一般，要在他的腹部出世。裡面白光閃爍，夾雜著絲絲的金色光芒，帶著混沌的氣息，看樣子肚腹中孕育了世間難出的生靈。
蠱雕用手伸進自己的肚腹處，撈出一團金光四射的血肉，只有人的巴掌張開那麼大，像是寶貝一般，蠱雕輕輕地把它抱在自己的懷中。緊接著，大滴大滴的淚珠從它的眼角滑落，抱著血肉的雙翅不斷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