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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是敵非友

  一葉扁舟幾經飄轉,消息很明確,這富陵湖的水賊比前幾日少了八成,除了部分是被徐縣官軍剿滅,剩下的都死於內訌。


  曾有人見到數十艘蒙沖奪了一艘樓船上面滿載的貨物,連帶著船跟人,一起帶走,消失在水平面上。


  沒人知曉這支水賊的來歷,只覺得船頭站立的人眼熟,大抵是富陵湖水賊的一支。


  花費掉了祖茂分潤的銅錢,書童不甘心就這樣終結,不想讓主人看到自己無能的一面。


  他依舊在尋找,在富陵湖上尋找著那支水賊的下落。


  自嘉平月至今,細細數來不過三十七日,今天是二月初六,春天即將到來,野鴨在湖面搖曳,見了被稱作「扁舟」的小船,便振翅而非,它的聲音遠遠沒有它的肉美味,一點也不動聽。


  大約時午時,船夫耐煩又不耐煩的坐在船舷上,絲毫不介意冰冷的湖水拍在腳上。


  書童等著,那面是敵非友,亦或者是友非敵的旗子被湖風吹得獵獵,伴著湖水拍擊聲,一時倒不算無趣。


  船夫年約三十歲,皮膚黝黑,身材精壯,戴著一頂草帽,穿著蓑衣,上船時他指著一旁那套一模一樣的行頭,一邊絮叨:「那個……你給的錢只夠兩天出行的費用了,不如休息一下,我爹爹說最近幾日恐怕有大雨,諾,讓我給你準備的。」


  船夫不識字,卻也知道這人定然不是做什麼好事,直到他主人出了自己無法拒絕的價錢之後,方才同意這差事。這幾年,光靠打漁,日漸艱難。


  大多數人眼界都在身邊,長遠的想法大多寄托在子嗣身上,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說話大抵是對自己希冀生活的另類追求。


  讓他奇怪的是,他的主人今天沒來。


  就著栗米,書童填了填肚子。與庶民不同,這個時代的上層人士,已經實行三餐,而非尋常人家的二餐。


  游魚從腳下搖搖晃晃的離去,漁夫看了見,知道這是鯽魚。


  若是盛夏,一個猛子扎進去,一手一條,他是富陵湖排得上號的漁夫,水性一流。


  這時候,他顧忌已久的烏雲壓了過來,一朵連著一朵,沒有驚雷響起,淅瀝瀝的雨點打在水面,船身,蓑衣上,那面是友非敵的旗幟上。


  湖面上的水汽開始聚集,形成的霧氣一點點擴張,吞噬白色。


  書童沮喪,心想一天就這樣浪費,捲起袖子,茫然的望著雨絲。


  連綿不絕的雨有遠有近,被風帶著,翩翩飛舞。


  這遠遠不是陽春三月的徐徐春風,那般溫和,冰冷的雨絲,冷冽的湖風,還不是哭泣的時候。


  忽的,有人呼道:「在這兒!」


  船槳拍打湖水的聲音清晰多了,黑色的蒙沖穿出湖霧,上面站著二三持刀漢子。


  他們如同船夫所料,徑直跳了上小船,長刀一橫,詭異的打量下船上的帛,上書的字他被特意關照,惡補一番,覺得這是他要找的船。


  為首一人橫刀立馬,將草帽推高,濕漉漉的臉上恢復平靜,一邊等待,一邊說:「是敵非友,好大的口氣!」


  船夫後退一步,撇清關係,冷眼旁觀這一切。


  在富陵湖上討生活的,跟水賊距離不遠,簡單說,水賊是漁民,船夫的另一種身份。


  他們平日間膽小如鼠,並不起眼,需要時一柄環首刀,就能在水上廝殺,悍勇至極。


  他見多了這些,憑著幾分名氣,自詡能保自己全身而退,至於僱主,人傻錢多。


  書童糾正是是友非敵,而非是敵非友的時候,環首刀抵住他的喉嚨,乾笑之後,他舉起了手。


  「叫什麼?」


  「劉九。」


  「哪兒人?」


  「東海國人。」


  為首的人微訝:「東海國相距千里,何以至此?」


  書童答:「隨主人前來,特來求見富陵湖主。」


  「富陵湖主,也不怕閃了舌頭。你將其找來,某家倒是要見見這富陵湖主。」


  書童鬆了口氣,看著他挪到身前環首刀,導入正題:「相傳近日舟船縱橫湖面,擊潰數股水賊,稱為富陵湖主也不失分。只是閣下行事過於大意,以至於徐縣都有了消息,這可不妙。」


  為首的人一怔,哭笑不得,一時猜不到這人為何而來。這般指點的話……怕是所想甚多。


  「多謝」他抱拳致意,呼道:「給我拿下!」


  不知何時圍上來的蒙沖跳下幾個大漢,一左一右,將其帶上蒙沖,消失在水霧當中。


  船夫凌亂的在風中歸來,不曾想那些人一言不發,蓑衣斗笠草帽加身,看不到模樣,憑著聲音,不熟,大抵是富陵湖周遭的人,或是廣陵人也不定。


  船在風雨中方歸,靠近碼頭時,臨時有事的主顧站在哪兒,等了很久。


  簦尚未發展成傘,後輩的佼佼者油紙傘還在未來沉睡,大概八九百年之後,油紙傘方才誕生。


  作為一個什麼都不懂的菜逼,劉平看著雨滴滑落,煙霧繚繞,更加不耐煩。


  他不是一個能夠平心靜氣的人,今日祖茂從下邳歸來,帶著一個不算好也不算壞的消息——太平道謀反。


  太平道身份特殊,暴亂的伊始,下邳也出現太平道徒,迅速被剪除。


  奈何徐州富庶,去歲大旱也沒傷筋動骨,比其他州更為穩定,亂的只有琅琊國,東海國都沒有亂。


  祖茂得了消息,一臉興奮的把環首刀拍在桌子上,「子才,這番恐怕有打仗可以打了。」


  心思動了的劉平不太懂武人,知曉黃巾之亂是機會,卻不願意摻和。


  於是乎,祖茂高談闊論也沒感染劉平,他一個勁的糊弄,讚賞。嘴巴有多甜,心裡就有多不耐煩。


  祖茂或許是察覺了這一點,說了很久之後,閉上了自己的嘴,送走了劉平。


  劉平做事天馬行空,未必可行,也未必不可行。


  這便是人生。


  他對主公孫堅說了很多,都改變不了他的想法。


  即便程德謀說了好話,而非以前那般針對,不喜。


  程德謀做事還算公允,大是大非上,不會亂來。


  輕嘆一聲,他剛才不曾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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