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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黨錮

  春,二月一十九日,晨。


  雒陽上下都傳著一個消息,前北地太守皇甫嵩,跋涉七日,從漢陽郡歸來,快馬掠過長安,弘農,直抵雒陽。


  好事者談著戰事,前日汝南太守趙謙數敗於蛾賊,丟了汝南,退守陳國,被責令奪回汝南郡。


  黃巾波才部於潁川堰縣破了穎川太守上萬義軍,正進逼臨穎。


  兗州幾乎失陷也不被放在心上。


  他們高聲討論北中郎將盧植盧子乾和他的主薄何邡何憂之,兵分兩路,皆勝,一南一北,逐了河內黃巾,還一方安定。


  盧植的副手宗員是烏桓中郎將,帶著乘興而來,失望而歸的周慎在三河募兵,各自支援一軍。


  那周慎本有把握作為盧植副手,掌管一軍,此刻還是北軍校尉,未曾得令前往冀州,兗州,豫州。


  如今左中郎將皇甫嵩到來讓他們信心十足,這北疆悍將,歲歲捷報不止,又上書開黨錮,同那中常侍呂強不約而同的上書讓朝廷上下自覺的準備好了吃食,一心等待好戲開場。


  崇德殿上,張讓,趙忠侍立左右,漢帝劉宏居在高位,冷冰冰的說:「眾愛卿,平身。」


  中常侍趙忠上前言道:「陛下有言,蛾賊起,眾卿家可有破敵之策?」


  堂下議論紛紛,唯大將軍何進出列拜道:「臣聞君主聖明皆在臣下各司其職,又無私心,眾皆為民。時蛾賊起,太平道妖人霍亂四方,牽動十三州,委實難以片刻平息。臣久居雒陽,調度糧秣,兵馬雖無偏差,卻不知黃巾旦夕間,如何壯大。今左中郎將皇甫嵩皇甫義真抵雒陽,其久在邊關,又知兵事,還請陛下招來,請皇甫將軍一一言明,黃巾之亂,該如何平定。」


  三公道可,九卿稱是,餘下官吏高呼「大將軍,所言甚是。」


  皇甫嵩戎裝加身,洗不去身上的疲憊,他邁著公府步,不慌不忙的在小黃門尖銳的迴音中跨過門檻?,接受同僚們羨慕、嫉妒、恨的注視。


  他早已習慣這樣的目光,徑直走到大將軍何進身後,不再糾結用詞,依舊是用「臣」而非末將拜道:「臣皇甫義真拜見陛下。」


  劉宏稍微精神了點,看這將門虎子神采奕奕,不由得笑了:「愛卿平身。」


  沒有讓其他人傳達自己的話,他微微笑著,看著皇甫嵩站直身子,由張讓一字不落的複述了大將軍何進的話。


  皇甫嵩沉吟不語,火辣辣的目光險些將他淹沒的聲音,微不可聞的咳嗽聲將其拉回現實。


  他不再斟字酌句,朗聲道:「臣聞太平道道宗張角於冀州傳道數十載,根深蒂固,陡然發難,恐難一時平定。又見蛾賊遍布十三州,攻城掠地,足可見州郡之兵,城防之重皆已崩壞,偶有例外,也難抗衡。去歲大旱,單單是北地一郡,便有近萬人失了吃食,流落四地,臣聽人言:觀葉知秋。此雖是北地一地之事,放之天下,也未嘗不可。此事讓那張角得了信徒,諸地叛亂。足以見這黃巾妖惑人心之強。」


  他又道:「冀州,兗州,豫州多平原,當配以騎兵,城外交戰,騎兵沖之,或能大破。北中郎將盧子干,主薄何憂之皆以少勝多,可見黃巾戰力不足,又缺甲胄武器,據城而守,少糧秣,圍而不攻,旬日自破。臣斗膽,還請陛下下令,搶收糧秣,配給軍民,讓黃巾久戰不得。」


  粗通軍事之人便知皇甫嵩句句在理,朝廷天軍能以少勝多不假,但平定著實不易。


  「准。」


  劉宏吐出一個字。


  「臣謝過陛下。」他緩緩退下,不曾提及黨錮,解救二字更是未曾說出。


  這朝堂上從來不缺馬前卒,有人出列,姓張名燁,侍中,彭城人。


  他拜道:「臣嘗聞黃巾賊起,除了皇甫將軍所言之事,更在吏治崩壞。先中常侍呂強大人上書,痛斥吏治。臣查了卷宗,去了河內,河東,徹查吏治。於聞喜縣方知,區區一縣令,每歲得錢二百萬,這還只是一縣。倘若天下如此,庶民安能不反?懇請陛下,徹查天下,釐清吏治,解除黨錮!」


  剛才還昏昏欲睡的官吏瞬間來了精神,對四周擠眉弄眼,等待著陛下的反應。


  三公九卿並不需要說話,他們站在那裡,和剛才一般,一動不動的聽著。


  中常侍趙忠上前道:「黨人之禍至今仍在,張侍中難不成忘了?」


  張燁道:「如中常侍所言,臣不敢忘,不敢忘黨人是如何背負黨人之名,又有多少人牽連其中,服了罪,成為黨人。」


  趙忠猜到他的回答,冷笑道:「何為服罪?幾人敢鞭策諸位大人,若是無罪,與黨人沒有干係,又如何成了黨人?張侍中為黨人開脫,其心……」


  見張燁漲紅臉,一時語塞,毫無顧忌的中常侍呂強幫腔道:「黨錮並非錯事,然時過境遷,黨人大多伏法,今日黨錮牽連後人,讓本就不滿諸位大人的人,更加不滿,於大漢不利。張侍中所言雖有偏頗,仍有心中熱忱,一腔熱血恨不得灑在邊疆……」


  「如此說,黨錮現在已經不合適?」說話的人是劉宏,他饒有興緻的看著呂強,滿意他的建議,然不能用。


  此刻徹查吏治,只會讓天下更亂,讓本就支持張角的人,居安思危,不得不加大支持。


  汝南郡的事,南陽太守,魏郡太守,幽州刺史,一個個國之棟樑成了黃巾的刀下鬼,磨快的刀正在緊逼雒陽。


  這本不應該發生的事,發生了。那個夢的場景開始變化,他猶豫,將朱儁放在了兗州,一心求穩。


  局勢每天都在變化,他無力應對這一切,隨波逐流的繼續下去,沒一天都在掙扎。


  平定黃巾的成本越來越高,昨夜大將軍何進言:「平定黃巾至少十萬帶甲,由三位中郎將帶領,每破一地,就地徵兵,加強城防,以減少損失,避免空耗糧秣。」


  張讓深以為然,贊同道:「大將軍所言甚是,勞師遠征,亦或者以精銳守城,至使大軍無力進攻,圖費錢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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