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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解除

  朝會不曾停止,楊彪拜道:「中常侍、侍中大人所言甚是,釐清吏治乃重中之重,然官吏良莠不齊,遠不如鄉野閑士。還請陛下解除黨錮,黨人絕非一丘之貉。」


  折中的話,肯定的話讓與楊家關係親密的大臣,呼啦啦的拜了一地,皆言「善」,以表明自己立場。


  劉宏眉頭一挑,知曉、接受黨錮存在並無太大意義,不代表此刻要接受他們的逼宮,接受他們面具上的讚譽。


  他一貫如此,臉色蒼白,冷冰冰的眸子,話音在他們四周震動、迴響,告訴他們掌握好分寸,萬萬不可逾越。


  逾越與否在人,平日膽大妄為的此刻低著頭顱,看著鞋尖春雨帶來的污漬,明白了那那幾人在宮門的嗤笑源自於何。


  老老實實的臣子念著身後人的名姓,嘀嘀咕咕,心中忐忑至極。


  百樣人,百種人生匯聚一堂,他們是大漢的重中之重,一著不慎,偌大的帝國頃刻間消弭,毀於一旦。


  然,越來越多的聲音明裡暗裡開始支持解除黨錮,理由乍看天差地別,實際萬變不離其宗,就著兩個字「解除」,開始爭論,倡議。


  又是一個大臣退下,他說的話讓所有的臉兒暗淡了。


  細細品味,他的話不無道理,不管身份地位有多不同,這不同就是美味的一部分。


  讓人詫異,並嘆為觀止的是,站著,跪著的大多數人,並不知道他的名姓,對他刀削過般,略顯刻薄的臉也毫無印象。


  讓人出乎意料的不止他的言行,更在他的舉止,只見他上前幾步,徑直過了大將軍何進身邊,朗聲道:「臣聞黨錮之因為黨人之過,然陛下聖明,我大漢蒸蒸日上,奈何妖邪作祟,昨歲大旱,官吏貪污成性,勾結地方大族,買賣良田不知幾許。又因災年,地價不值平日十一,如此一來,百姓失了財產,化作流民,流浪四方,安能不被太平道迷惑,充作死士。」


  顯然,換一個也能說出來的話,在他嘴裡格外的鏗鏘有力,牽動人心。


  就在他說話的時候,不少人認出了他,他叫韓卓,不值得一提的小官,此刻竟進了崇德殿,再次大放厥詞。


  他是不受歡迎的炮灰,即便說的話讓他們驚喜交加,應該說,是喜大於驚。


  在侍中想要上言的時候,大將軍欽佩道:「韓大人所言甚是,大漢之危機絕非在太平道上,而在萬千庶民,若是庶民離去,太平道不過是空中樓閣,如黃門侍郎大人所言,頃刻間便毀於一旦。」


  程亮不知道自己為何被人提及,苦笑之後,看著何進抱以歉意的笑容,心中嗤笑,嘴上微笑。


  這場景印刻在旁觀者的心裡,他們不求出鏡,亦不看重這種爭論,任那些人嬉笑、哭泣、咆哮、無濟於事的恍惚。


  眼見要求解除黨錮的人佔了上風,中立的人也開始說話,為之搖旗吶喊,這是早就商量好了的。所謂的中立不過是意見想左,又無能力改變這一切,便中立了。


  此刻說話,是因為自己的親朋故友被黨錮牽連,此刻說上一句公道話,還是有些許作用,或許能得份人情。


  他們也想看陛下心中究竟想的是什麼,自己下一步該怎麼做。


  臣子跟宦官一樣,依附於皇帝,而非世家,充當他們的馬前卒。


  此刻的世家雖大,卻沒有後世的團結,像袁紹、袁術一般的,後世顯見,這些大家族以古鑒今,學會了太多東西,一個個精明的要死,任誰也不能輕視。


  張讓看著陛下,知道他的心意,但任誰也不想讓這些傢伙平白得了好處,再則,黨錮的那些人,除了些許牽連的,此刻十不存一,便是解開黨錮,也又何妨?


  這才是他所依仗的,一個空殼的黨錮,解不解開,都一樣。


  毫無威脅的黨人就是最好的黨人,讓以往高高在上的黨人現在跪在地上,臣服於自己,這是再美好不過的事。


  讓那些狗,吃上一些骨頭,油然而生的自豪感,更甚從前。


  隨著劉宏冷冰冰的聲音落下,決斷,便決斷了,黨錮成了歷史的一部分。


  那趙忠重複了劉宏的話,莫名的看著跪倒在地,山呼萬歲的文武們,依舊冷笑。


  忽的,殿外傳來聲音,有人高呼:「涿郡捕賊掾送來太守張磊書信。」


  崇德殿但凡聽到的人盡皆閉嘴,沒聽到的人見左右不語,也閉上了嘴。


  咋看,崇德殿鴉雀無聲,實際卻是熱鬧非凡。


  涿郡的書信到了,太守張磊所書,要麼大敗,要麼大勝。


  「宣,捕賊掾上殿!」


  張讓傳達命令,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任誰都猜不到這十常侍之手到底想著什麼。


  劉禎沒想過那羽林右騎一臉嫌棄的把自己帶到了崇德殿口,禮儀官還在喋喋不休,胖乎乎的臉算得上可愛,小眼睛,眨巴眨巴,嘴唇不斷上翻,語速高達一分鐘上百字,並且吐詞清晰。


  他看著不同樣式的官袍,打量著正在打量自己的文武,那站在中間的人格外醒悟。


  一人身材魁梧,站在最前,此刻轉過頭,笑道:「還請上前。」


  劉禎順著他的意思,上前。


  那人身份不低,正是大將軍何進,往右邁了一步,讓開路。


  「拜見陛下。」


  他欠了欠身,算是行禮。


  劉宏側目,對這種不尋常的人總是喜歡,他道:「既是涿郡來人,幽州戰況如何?」


  劉禎老老實實的回答:「廣陽黃巾破薊,兵曹從事張狼撤至涿縣,隨後守了數日,待漁陽太守公孫大人親率騎兵南下,於涿縣之外,破了黃巾賊,涿縣之危方解。隨即太守大人請我前來雒陽,送上書信。」


  「呈上書信。」


  張讓親自接過書信,遞與劉宏。


  帛上的字跡清秀,話語不長:「臣遙拜陛下,自兵曹從事張狼敗於薊縣已有數日。賊數萬圍涿縣,驅使民眾為先。臣以兵曹從事善兵事,統帥全軍,親自徵兵,調糧,些許日子,便損失上萬,涿縣亦堅不可摧。時郡丞溫恕安撫人心頗有一手,常常登城牆,聞賊殘忍,親對我說,恨不得拔劍出城,與賊一戰。幸而漁陽太守公孫大人親率騎兵,破了蛾賊,奪回廣陽太守劉衛、幽州刺史郭勛首級埋於城外。」


  劉宏看罷,將書信遞於張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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