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不想讓他和自己一樣
第263章 不想讓他和自己一樣
和他相處到現在，蘇心巧知道，他只是不願意自己記得他奶奶說過的那些，傷人的話而已。
因為那次去參加那次宴會，讓她被他奶奶單獨帶去見面的事，以致於他現在恨不得把她腦子裡關於他奶奶上次說的話，給她找心理醫生都洗腦洗掉。
她知道，正由於尹奶奶是看著他長大的長輩，所以他才會更擔心，他奶奶的話對她有任何的影響。
這些……她都是知道的。
蘇心巧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尹夜遠……」
「蘇心巧，你什麼時候這麼以德報怨了？」他伸手抬起她下巴，黑眸垂下，低低睞著她。
她不是一個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的性子么？
他奶奶那個老太太，都欺負她這麼多次了，她居然現在還想著為他奶奶說話？
她是不是坐在車上時，把腦子裡哪根神經撞壞了？！
這麼想著，他擰著眉頭開始查看起她的腦袋，生怕是哪裡有什麼傷口剛才沒有檢查出來。
「……我沒有以德報怨，只是……」蘇心巧揮開他不知道在搞什麼的手，不滿他現在這樣的態度，瞪視了一眼之後，終於忍不住嘆了口氣。
「尹夜遠，我已經沒有自己的奶奶了……」
提到這個話題，她的語氣里，帶了些沉鬱和黯然。
連那雙明亮的杏目中，都黯淡了不少。
「……」他收回一直在她頭髮中穿梭騷擾的手，沒有開口，之靜靜地垂眸看著她。
他知道那件事，對她的影響有多大。
也許是因為十歲就開始和父親在外面漂泊，討生活的緣故。
她的性格很圓滑，但也是屬於那種別人怎麼欺負她，她都不會難過、更不會示弱的性格。
但唯獨提到她那已經去世的奶奶那兩次，是他見到她特別脆弱和自責的時候。
那種樣子的蘇心巧，尤其讓他心疼。
「尹夜遠，那種想要補救，卻已經來不及，時不時想起來，就只剩下懊悔的感覺……我希望你一輩子不會經歷……」
她抬起頭，圓圓的杏目盯著他，目光里有著擔憂的盈盈水光。
每當她想起自己的奶奶，那種遺憾真的無法抹去……
在老爸在外躲債的日子裡，奶奶那裡，是年幼的她唯一的港灣，唯一躲藏的安全地方。
在姑家的人都拒絕接受她，都與她家劃清界限時，只有奶奶接納了她，並且對她疼愛如初。
在奶奶身上，她感受到，什麼是長輩的溫暖，也是因此，她對姑家的那些人，後來懂事之後，完全不假辭色。
那種人，不配叫親人，更不配為人長輩。
可唯一給她溫暖的奶奶，卻成了她心裡最深的痛苦……
她太了解這種悔恨了。
所以，她一直對尹奶奶的態度，都和他對自己的全然的保護，是相反的。
她不像自己經受過的這一切，在他身上也來一次。
「我選擇回來，回到你身邊，就是決定好了要和你一起承受這一切的。」
蘇心巧眸光堅定，字句清晰，帶著像是某種誓言一般的正式。
她之前不是沒有考慮到尹奶奶會不接受她，這也是她逃開他的原因之一。
可既然她答應他，和他在一起，這些東西，她都要和他一起承擔。
尹夜遠垂眸看著她，巴掌大的小臉上，一雙眸子里，有著璀璨如鑽石般的光輝。
明亮，耀目，堅定。
她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回到他身邊的么？
他似乎差點忘了……
這個女人最擅長的，就是不聽話。
所以他當時說的那些讓她乖乖把所有事交給他的話，她根本就沒打算聽吧？
「我知道你奶奶因為之前我們騙她的事，一定會對我很有意見的——」
「那還不是因為她欺騙在先，論內疚和不好意思，應該她自己第一個！」尹夜遠臉色冷了冷，語氣極為不滿。
本來就是他奶奶自己先搞出來。
如果不是她裝癌症，騙他去找那個素未謀面的什麼未婚妻，他怎麼可能因為擔心在她癌症癥狀出來之前，還找不到那個女人，才會有他的這個騙局的？
現在倒好，那個老太太還先倒打一耙了，把怨氣灑在蘇心巧身上了。
也不想想，這到底都是誰搞出來的事情！
「……你讓我說完好不好？」蘇心巧默默在心底又嘆了一口氣。
難得在那件事發生之後，她有一次機會和他正正經經地說話。
他就不能讓她說完再說嗎？
「……」尹大總裁臉上的神色不太高興，但還是沒有出聲了。
要說就說吧，他也沒有讓她不說。
蘇心巧這才繼續往下說道：「我知道她其實很關心你，很愛你，所以才會這麼擔心你的事情，尹夜遠。」
尹奶奶的那些話，換做尹家的其他親戚，可能首先提到的就是尹家的聲望、名氣這些虛名，而尹奶奶雖然對她絕對是不滿和抵抗，但出發點，都是因為擔心他。
擔心她的身世、她的身份，會給他帶來麻煩。
而不僅僅只是那些俗世的虛名這些。
起碼從奶奶這個身份來說，尹奶奶時真心的關心和愛護自己的孫子的。
所以，她更不願意，讓尹夜遠因為自己和自己的奶奶對立起來。
她不想他也經歷自己，一想起奶奶的時候，就難過不已，但是已經沒有任何辦法補救，只能任由那道傷口一直都在。
「你知道世界上最難做到的是什麼嗎？」她直直地看進他眸子里，認真地問道。
他只是盯著她，深黑的眸子深邃，卻沒有回答。
「當然，每個人下意識的回答，可能都不會相同，但是，想向一個已經去世的人懺悔、挽救在此之前自己做過的事，是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到的。」
她做不到，他……也做不到。
人不可能和已經流逝的時間抗衡。
「……蘇心巧，那個時候你還小。」他下意識地替她開脫著。
見不得她蹙起眉頭，尹夜遠伸出手，修長的手指按在她眉心。
蘇心巧抓住他的手，拉了下來，反過來用兩隻手握住，小臉漸漸垂了下去。
「是，可是十年過去，不，也許是這輩子過去，我都無法釋懷這件事。」
「之前賈桐他們家的人不管說什麼，我都可以無視，我都可以當做是空氣不去理會，但是唯獨這件事，我從來沒有辦法放下過……」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的語氣里染上了一絲顫抖。
那件事，無論什麼時候提起，那種乍一聽到噩耗時的難過，都會湧起。
這是她心上的傷，不得癒合的傷口。
「你又哭了……」他抬起她的下巴，擰著眉頭道。
果然，她臉上已經哭得稀里嘩啦了。
「對不起……」她的聲音不復之前的穩重，已經抽抽噎噎起來了。
本來她是打算想要勸說尹夜遠，改變他對他奶奶的態度的，但沒想到，自己卻先哭了起來。
一張紙巾被摁到了她鼻子上，「擤鼻涕！」
他的聲音帶著些嫌棄，但動作依然輕柔地給她擦拭乾凈。
她一邊仰著小腦袋讓他幫忙擦鼻子，一邊還在哭得稀里嘩啦地說著話。
尹奶奶是他在家族的里最親近的人了，除了尹夜遠已經逝世得得父母，就屬帶大他的尹奶奶了。
「不要讓我的遺憾，在你身上重演，尹夜遠……」
「無論她怎麼誤會我，沒關係，我想去努力，去獲得她的認可，也想讓她知道，我對你的決心和毅力。」
他沉默下來，但沒有再像之前那樣，脫口阻止她了。
「從明天起，不要再阻攔你奶奶派來的人了，也不要讓傭人掛斷你奶奶打來的電話好嗎？」
蘇心巧漸漸止住了抽泣，趁熱打鐵著。
「……你怎麼都知道？」他狐疑地睞著她。
「因為我聰明。」她笑眯眯地道，明明臉上還帶著淚痕，這就又得意上了。
按照尹奶奶的脾氣，不可能再上次，她被尹夜遠帶走之後，就不再給她找茬了。
可是她在莊園這邊的每一天，卻完全沒有聽到任何尹奶奶那邊的消息。
除了是他故意下了令，不讓尹奶奶派來的任何人進來，也不讓任何尹奶奶那邊打來的電話打擾她，還有什麼願意？
「……冒鼻涕泡了還聰明！好了，擤鼻涕！」他換了張紙巾，摁在她臉上，冷眼看著她道。
「……哦。」她乖乖照做。
可是一想起他還沒有答應她，她就忍不住追問著：「那你答應我嗎？」
「蘇心巧你是不是耳朵瞎了？」尹大總裁起身丟掉紙巾，不悅地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睨著她。
「啊？」她讀書少，什麼時候耳朵也能用瞎來形容了？！
「我剛才說了好了！」他語氣不太自然。
「……誰讓你夾在兩句話中間說了，正常人都發現不了那兩個字啊。」蘇心巧沉默地回想了一下，好像還真是這樣。
可他剛才的那種說法，就好像是隨便地語氣詞一樣。
哄貓哄狗一樣。
「你是說我不是正常人？」尹大總裁繼續不高興，漆黑的眸子，不滿地睇向她。
既然他都答應她的要求了，蘇心巧機智地把「難道是嗎」給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