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一夢君
那一瞬諦戒整個人似乎都被他的雙眸吸扯進去了,沉靜如淵,深不見底,偶然閃過的光彩都蒙著淡淡的灰暗,還有那與外貌全然不相符的滄桑。
「不,不是。」在他面前,諦戒忽然連話都說不完整了。
「我叫一夢,這裡的人都叫我一夢君,可否把這個姑娘留給我。」一夢君突然笑了笑,風輕雲淡,說不出的洒脫自然,就仿若天地間的一朵白蓮,迎風而展,纖塵不染。
若說諦戒,容貌清俊,自幼長與憫生殿中,身帶佛性,也是出塵之姿,只是他就如那欲放的佛蓮,還多幾分青澀,而且又以諸多點綴裝飾,不能隨意而方,多幾分束縛。
「這個,小僧不能答應,我曾答應其母,要照顧她。」諦戒收了收神,正色答道。
「你這小和尚倒是有意思,命盤詭異,與這姑娘糾纏不清,卻是要害了她的命啊。」青年話中充滿滄桑之感。
諦戒愣了一下,「還請前輩明示。」
「明示什麼?」一夢君回過頭,眼中轉瞬染過悲哀之色,「有人慾藏,我亦無能為力。」
「前輩·。」
「我是一個被葬在夢裡的人,有什麼能力救別人,哈哈·····」說著,一夢君笑了起來,卻聽不出半分歡喜,滿滿的都是悲涼,而下一瞬,他便消失在了馬車裡。
諦戒看著安靜了的縉雲,微微鬆了口氣,他挑開車簾,看著外面劍拔弩張的氣氛,輕聲道了句佛號,「離塵落姑娘,方才進來的前輩並無惡意,反倒是幫了雲兒。」
「你見著他的面了?」離塵落有幾分好奇。
諦戒點頭,「修為深不可測。」
「我們還是儘早離開這裡吧。」葉青冷冷的看著諦戒。
「幾位要走嗎?難道嫌棄我們歸夢村簡陋。」老者竟然一直在等待,似乎很渴望他們留下來,這看在幾人眼中就更加的奇怪了。
「不好意思,小僧還有事想要問一問一夢君前輩,可否在此停留兩日,而且縉雲的身體再經不起折騰了。」諦戒望著離塵落,目中滿滿的擔憂。
離塵落別過臉去,不想看他的眼睛,「外面也實在沒有地方落腳,不如就在這裡先待兩天看看,如有任何異常,我們立刻就走。」
諦戒沖著她露出感激的笑容,溫溫的,讓人心裡暖暖的。
「好。」葉青望著離塵落,只說了這一個字。
「你們難道就沒有人想問問我的意見嗎?」墨陽在眾人面前揮著手,一副很搞笑的模樣。
「影洛。」葉青回頭望了一眼影洛,和剛剛爬上她肩頭的無磯獸。
「是,千尾大人。」影洛答應一聲,便是將星河盤取了出來,不顧疲憊的感覺,想要催動星河盤進行窺道之術。
看著影洛蒼白的面孔,和額間落下的汗珠,葉青眼神微微動了下,「我不是讓你窺測此次吉凶,只是想取我的水囊。」
影洛先是楞了一下,隨即露出燦燦笑容,「我無礙的。」
「冰塊也懂得體諒人了嗎?」墨陽被無視的眾人惹的十分不高興。
「我只是想要水囊。」葉青面容有一點僵硬,卻依舊冰冰的。
影洛開心的將水囊遞了過去,葉青接住卻只是背在身後,一口也不喝。
一行人隨著老者進了村子,並住進了村子里最大的房子中,這裡就是為往來客人而準備的,樸素卻不失溫馨。而旁邊不遠有個園子,園子里結著兩座草廬,聽老者說,那便是一夢君居住的地方。
極漠荒海,滔天沙浪,不時從其中竄出一個個龐然大物,身如海魚卻無翅,但身上的鱗片卻異常的龐大,而且隨著身體的遊動不斷張合,推動著黃沙,使身子靈活的在沙海中遊盪。
一條異樣的沙魚剛剛隱沒在沙海中,一道人影便出現在其消失的地方。
「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能布置好法陣,這可惡的沙汨獸不斷吞噬陣石,根本連不起來。」藏海宗神秘人看著太陽正在頭頂,焦灼的空氣里滿滿的都是熱浪。
「可是這極漠荒海的沙汨獸數以千萬計,別說殺之不盡,若是殺的多了,難保不引得這沙海下的荒古異獸覺醒,倒時又是徒添麻煩。」又一道身影顯形而出,明覺單掌立於胸前,淡金色的佛力瑩瑩翻轉幻化無邊法相。
「他們進了歸夢村。」忽然又一道聲音想起,原本焦灼的空氣忽的就多了幾分冷意。
「歸夢村?」藏海宗神秘人面現疑惑。
「一夢?」明覺目中突然凝現一道佛芒,隨即露出苦笑,「第一個變數,終究還是沒能躲過。」
「當年你若狠的下心殺了洺夢,又何至於讓他躲過死劫。」冰仙子藏在藍袍下的面容看不清,話音里卻滿帶無奈。
「誰是洺夢?」藏海宗神秘人開口相問。
「洺夢~」明覺目中透出追憶的神色,嘴角微微上揚。
「現在不是回憶過去的時候,要不要去歸夢村將他們帶出來。」冰仙子冷冷的聲音將明覺拉回現實。
「當初若進的去,你以為我會留他活到現在。」明覺輕手揮動,淡色佛光凝做一個巨大的金色手掌,竟生生將底下沙浪壓了下去,緊接著一聲獸吼傳來,一隻沙汨獸的屍體漂浮而上。
「進去便是入夢,入了夢便不由人。」冰仙子忽然就變得有些傷感。
「或許讓濯蒙試一試。」明覺眼睛忽然亮了一下。
藏海宗神秘人望了明覺一眼,帶著不解,「我?」
「不行,洺夢的念力,可以發現任何對一夢有惡意的想法。」
「那到底該如何?」
「順其自然,諦戒與離塵落在一起,便有無限種可能,但無論哪一種,結局都無法改變。」冰仙子話里透著一股悲涼。「現在最重要的是陣法。」
「你們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濯蒙似乎有一點慍色,周身向來平和的元力竟不斷碰撞著,讓整個時空都泛著微微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