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周姓士子
聽著外面越來越熱鬧,武白對籬落說道:「讓人撤開屏風,咱們也看看這位士子的佳作!」
說實話武白還真有些好奇,剩下的五幅上聯,這位周姓士子能對上來幾副。
「山石岩前古木枯,此木當為柴!」
拆字聯,這是個送分題,相對來說比較簡單,武白很是想不通,為什麼沒人對這幅。
後面四幅,可就有些趣味了,首先是「鳳落梧桐梧落鳳!」。這是迴文聯,對聯修辭中的一支奇花。用這種形式寫成的對聯,既可順讀,也可倒讀,不僅它的意思不變,而且頗具趣味。
再則「煙沿掩燕煙燕眼!」。七字同音,勾勒出一副優美畫卷。
然後「煙鎖池塘柳!」,五行皆具,金木水火土。
最後「寂寞寒窗空守寡!」。在武白看來,學術性不提,論意境無出其右。
……
謫仙酒樓大堂中,孫掌柜專門留有一張空桌,周姓士子提筆書寫。每寫出一個字,四周圍觀之人都會大聲讀出來,傳給看不到的人聽。
酒樓小廝撤去屏風后,武白三人也在看著大堂。
只聽見有人大聲念出:「山石岩前古木枯,此木當為柴。白水泉邊女子好,少女最是妙!」
周圍士子一陣哈哈大笑,更有一些人譏諷道:「周兄,你還知道少女的妙處?不簡單啊!」
周姓士子對旁人的譏諷充耳不聞,繼續落筆書寫
「鳳落梧桐梧落鳳,凰居桑海桑居凰。
寂寞寒窗空守寡,俊俏佳偶伴伶仃。」
三對一出,周圍士子再無人譏諷,其餘人皆是一片叫好。孫掌柜拿出百兩白銀交給了他。
一名剛才出言譏諷的士子,突然看見武白在二樓雅間。眼珠一轉,大聲說道:「武子瞻就在此處,可不讓他點評一番!」
這位士子的一句話,將眾人吸引,都隨著這位士子的目光看向武白。被這麼多人看著,小武諾有些懼怕,悄悄地從椅子上下來。躲在武白身後,緊緊抓著武白袖袍。
得到白銀,正欲離去的周姓士子,也看向武白,眼神中有些期待。
看著周姓士子,一身洗的發白的儒袍,眼神中帶著一絲怯懦。武白沉默片刻,覺得有必要說一句。便說道:
「諸位台愛,子瞻才疏學淺,若有不當之處。還望這位周兄海涵!」
周姓士子忙說不敢,武白接著說道:
「周兄文采,子瞻拜服。但子瞻以為,君子六藝,並非僅是學問。大丈夫立於世,應多幾分陽剛之氣。
白水泉邊女子好,少女最是妙。長巾帳中十一士,止戈需動武!周兄以為然否?」
周姓士子思索片刻,眼神中那絲怯懦消失,被堅毅取而代之。一臉鄭重的對武白保全說道:「多謝子瞻兄點醒,周某不勝感激!」
看著周姓士子的變化,武白有一種莫名的成就感。對他微笑說道:「周兄客氣!」
周姓士子沒有通名,武白也沒去問。等到周姓士子離去,武白便讓小廝吧屏風挪回原處,不再關注酒樓大堂。
不一會兒,孫掌柜親自送來飯菜時,問武白道:「城主,那對出來的三副下聯?」
武白說道:「就按這位士子所對掛出去吧!」
孫掌柜疑惑問道:「可您親自做的怎麼辦?」
武白搖頭一笑,說道:「遊戲之作罷了,無妨!」
其實在武白看來,寂寞寒窗空守寡那幅上聯,跟梧桐朽枕枉相棲(棲)才是絕配。
……
蘭陵城南區,是平民居住之地。周曾離開謫仙酒樓后,一路急行趕到這裡。
周曾,字弈農,是蘭陵書院的一名生員。父親是一名行腳商,十多年前慘死於趙國。母親一人含辛茹苦將他與小妹養大。
開春時,母親染病,家中貧寒沒能及時救治,以至於落下病根。前些日子,周曾在謫仙酒樓得到白銀百兩。都花費在母親身上。
如今已是五月,再有三個月,秋季鄉試就要開考了。家中沒有餘錢,為了不耽誤鄉試,周曾苦思多日,再次去謫仙酒樓贏的百兩白銀。
急匆匆回到南區,十三歲的周家小妹,已經在巷子口翹首等待。見自家兄長歸來,立馬期待的問道:「大哥,贏的賞錢了嗎?」
周曾從懷中拿出錢袋,在小妹眼前晃了晃。說道:「走,帶你去買你愛吃的酥糕。」
說起來也是孫掌柜細心。知道百兩白銀攜帶不便,便給周曾百兩銀票。又多贈了幾兩碎銀,美其名曰潤筆。
周家小妹一聽,便高興的直拍手。但腳步沒有挪動,說道:「大哥,我不吃酥糕的,這錢不能亂花,要留著給你打點鄉試呢!」
周曾聞言,心中一陣欣慰。家中母親病倒后,年僅十六歲的他,扛起了持家重任,才真正明白母親的偉大。
小妹如此懂事,讓周曾頗為欣慰,便說道:「無妨,酥糕值不了幾個錢,咱們再去給母親買些補品!」
兄妹二人說笑著走遠。巷子里不遠處的周家門前,周母已站了多時。有門牆的遮擋,兄妹二人沒看見母親。
聽到一雙兒女的對話,周母默默留下眼淚,喃喃自語道:「願夫君在天有靈,保佑兒女平平安安……」
南區集市離得不遠,周曾與自家小妹不到小半個時辰,便買了東西歸家。
飯後,周母發現自家兒子的變化,相比之前,多了幾分堅毅,少了幾分怯懦。
猶豫許久,才說道:「人老嘍,今日才發現我兒如此英武!」
周曾一笑,便對母親說道:「母親,今日我在謫仙酒樓遇到武子瞻了。」
周母一愣,便說道:「可是那個憂國憂民的武子瞻?」
借著當朝三公之首評價為「憂國憂民武子瞻」這句話。在這蘭陵城中,武白現在的名聲可謂是家喻戶曉。
周曾回道:「是,子瞻兄對我說,君子六藝,可不僅是學問。大丈夫立於世,當有幾分陽剛之氣。我覺得很有道理。」
周母呵呵一笑,說道:「學問不學問我一個老婆子不懂,男兒當有陽剛之氣是應該的!」
周曾聞言,明白了母親的意思,說道:「孩兒愚鈍,讓母親操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