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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風月獨見知

  就在我如痴如醉地沉迷小說大綱,文思如泉湧,手下運筆如飛的時候,炭筆筆尖突然在紙上某處頓住。


  剛才,我清楚地感覺到,有一個人從門外走過。但是這個人,似乎不是靈泉寺里的人。


  我這段時間想方設法跟圓通交流,也知道了靈泉寺的很多事情,比如,靈泉寺的和尚絕大多數都不會武功,全寺上下只有十來個武僧,但不僅都居住在最靠近大殿,也就是所有禪房的最外圍處,而且都是練的外功,沒一個內功高深的。


  剛才這個人,腳步不疾不徐,像是閑庭散步,一般人聽到他的腳步聲一定會以為這只是個普通人,但或許是這禪房太小的原因,所以即使我沒有刻意動用內力去敏化五感,仍然比常人靈敏許多的聽覺也能將這近在咫尺,只有一門之隔的腳步聲聽得清清楚楚。


  這人的腳步聲,太輕了。像是驚鴻掠水。所以他輕功一定很好;那麼相應地,內力一定不會差。


  怎麼一個兩個都喜歡從我門前路過呢。


  我有些氣悶地擱下筆。


  這樣一個可疑人物在靈泉寺裡面出沒,還偏偏叫我給撞見,你說我是管還是不管?


  管吧,我自己本身就是個半吊子,就有點華而不實的內功,萬一真打起來,分分鐘送人頭不含糊。


  不管吧,這一整個靈泉寺全是些手無縛雞之力只會阿彌陀佛,專心修鍊口遁然而效果目測並干不過某日漫主角的老弱光頭,萬一這人真是來搞事情,做一些威脅民眾生命財產安全的小動作,比如埋個炸彈往水裡投個毒啥的,我不管,那這些和尚就完全是任人宰割的俎上肉啊。


  而且說實話,這一個月確實憋得我有點受不了了,好奇心遠超平常,有點風吹草動就受不了,我也超想知道這傢伙來這幹嘛啊!


  我暗暗握拳。


  不過其實認真想想的話,就算跟去看看也不是什麼絕對不行的事。畢竟素心也只說是不要出寺,又不是說必須待在屋子裡,另一方面以我的內功,只要他不跑太快,遠遠跟在後面還是沒什麼問題的,退一步講,就算是被發現了,二十米的直線距離,我也完全可以及時跑掉的吧,況且我這次出門還特意把犀照也帶上了,安全係數絕對直線上升。


  我隔著袖子捏了捏右邊小臂內側貼肉綁縛的犀照。作為一把匕首都算是十分輕薄的犀照,即使加上刀鞘,也非常輕巧而平薄,縛在小臂內側不僅不會影響動作,更是從外面根本看不出這裡有東西,關鍵時刻只要技巧性地一抖袖子,就能把刀柄送到手心,然後行雲流水般地直接反手給毫無防備的對方來一下。很適合像我這種不管是看起來還是實際上戰鬥力都非常低下的渣渣。


  這靈感來源於風虞。之前也說過,他的佩劍叫風月,是一柄極為輕靈的短劍,平日里大致只有一個普通成年男性的半臂長;但這把風月有一個特殊之處,那就是,它劍身上有一處機關,在沒按下機關的時候,它只有半臂長,而且沒有尖頭,最前端是方的,就像是一把斷劍,按下機關之後,就會從劍身里瞬間彈出一截等長的劍尖,整把劍立馬變成兩倍長。風虞的劍法向來以輕靈迅捷見長,有這把風月劍在手裡,與高手過招時,在那毫釐之間的關鍵時刻,配合劍法,只要一按機關,劍就像剎那間長長,對對方絕對能造成不小的麻煩,甚至可能就此輸贏立見分曉。可以說,風虞在外面的那些名頭,有一半要歸功於風月劍。


  而風虞懶得走哪都手上拿把劍,又不耐煩像大多數人一樣背在背上或是掛在腰裡,乾脆就把風月收起來放在袖子里,他所有衣服的右邊袖子裡面都有一個特製的袖囊,風月每次就放在裡面,他走到哪帶到哪,需要用時一抖袖子就出來了,十分瀟洒。


  我羨慕了許久,也曾纏著他要了風月出來塞進袖子,假裝絕世大俠一甩手把劍抽出來,然後同時按下機關,彈出藏著的一半劍身。可惜想象很美好,真正弄的時候完全沒有半分瀟洒之意,反而是手忙腳亂地過早按了機關,鋒利的劍身彈出劃破了整個袖子,還險些傷了自己。真是狼狽。連風虞那促狹的傢伙也再不許我碰風月了。


  不過沒關係,我現在有犀照了,一樣可以瀟洒地把劍從袖子里甩出來。


  我得意地笑。


  呃,扯遠了。現在應該是想到底要不要跟上去看看那個人意欲何為。


  我又捏了捏袖子里的犀照,下定決心起身,抬腿走了兩步,頓了一下,又折回來,把桌上寫過的紙收起來塞進袖囊,又扯了一張新的,在上面寫了幾個字,擱在桌上顯眼處,這才匆匆抬腳出門跟上已經快要走出我感知範圍的人。


  我想過了,圓通估計要過幾個時辰才會來給我送晚飯,我應該在那之前就能回來,但是以防萬一還是留個字條說一聲,不然讓素心和尚知道了又要給人家添麻煩。


  門外初夏的陽光暖得像是某個人的懷抱,極致艷色的碧天綠樹令我眼前一亮,心中不禁就放鬆幾分。


  照耀到多日不見的燦爛陽光,我感到全身舒爽極了,忍不住伸了個懶腰,然後遠遠跟在那個人後頭,往某個方向走去。


  後來的我於輾轉反側的午夜夢回,又或是踽踽涼涼的獨坐空庭間,每每憶起此事,都後悔不迭,悔得五臟六腑都跟著悶悶地疼。


  如果可能,我簡直希望自己能夠回到這個時候把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個兒腿打折,然後狠狠塞回禪房裡,一步也不要出來。


  一直到我這輩子死的時候,我的最後一個念頭仍然是這個。


  一定要打折!


  這樣,就不會有以後的那麼多身不由己的事了。


  只可惜,悔之晚矣。


  在後來無數的日子裡我無數次嘆息,或許這真的是天命,早已經被寫好,怎麼躲都躲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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