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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薛梓若喜憂參半 燕婉凝歡喜心間

  初冬細雨,紛紛揚揚,飄飄洒洒。散落著多日的傷感,拋灑出入冬以來的第一次純美。雪白的月,映襯著靜靜的湖水。王連瑛走到君顥跟前,輕聲道:「皇上,要不要落轎?」


  在東麓後宮,被寵幸被稱為「落轎」。君顥邊看書,邊隨口答道:「那就讓蓼汀閣的薛采女吧!」他記得,婉凝跟他說過這個名字的。就算是看在婉凝的面子上,君顥這才召幸了薛梓若的。


  這一晚,對於薛梓若來說,可謂是最幸福的一晚。期盼了一個月,她終是坐上了那乘小轎。可是她卻不知,在她坐上轎子的一刻起。所有嫉妒、羨慕的目光的,都集中在她一人身上。


  從此以後,或是榮寵或是冷落,都在一念之間。歡喜著的心,在清冷的月色下,也變得越發激動。王連瑛一路上,都在對梓若講著如何侍寢的話。聽著梓若的臉兒都紅了,心跳的越來越快。


  寬大的正陽殿,被隨風而動的紗帳,映襯著越發寂寞。梓若被小太監抬著,一路送到了內寢的龍榻上。淡淡的龍涎香,散發著誘人的氣息。梓若此時,激動的不知該說些什麼。


  但見一個英俊挺拔的男子,向自己走來的時候。梓若頓時覺著,心兒快跳出了嗓子眼。這就是東麓的帝王么,這就是自己的夫君么?真是不敢相信,他會生的這麼丰神俊朗!


  「將衣群褪去,」這是君顥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他的劍眉星目,他的薄唇緊抿。在梓若看來,真是完美無缺的好男人。就只是,太過冷淡,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情懷。


  這不禁,讓梓若想起了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楚君琰,不論是對麗妃,還是對婉凝。一樣的柔情似水,一樣的柔和謙順。梓若往後退了兩步,雙手護著胸。不知下一步,他要做些什麼。


  君顥見她如此,不覺冷笑一聲:「你不是要見朕么?怎麼見了朕,卻又這幅神情?」他說著,便走到梓若跟前。一把將她仍在龍榻上,隨後動作麻利的解開了她的衣衫。


  直到梓若被他,脫得一絲不掛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渾身已被他看盡。遂立刻將被子,遮掩住了自己的身子。臉兒,也紅得發燙。她甚至不敢,抬頭看君顥的樣子來。


  就在她等著接下來,君顥會對自己做什麼的時候。卻聽到君顥冷笑著:「想要飛上枝頭,做鳳凰的人很多。但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朕的女人!」他說著,便將梓若的衣服仍在一旁。隨後,便拂袖而去。


  龍榻上的梓若,卻不曾想到,第一次侍寢,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她想像中的侍寢,不是這個樣子的。難道是,難道是她做錯了什麼?還是今天的自己,不漂亮么?不會的,自己很已經很小心了。


  「想要飛上枝頭,做鳳凰的人很多。但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朕的女人!」君顥的話,再次在梓若耳畔響起。她只是覺著,自己像是一隻被拋棄了的可憐人。還有那番話,是說自己攀龍附鳳么?


  眼眶裡,有濕潤的眼淚流了出來。滑過臉頰,流到嘴裡,是苦澀的味道。原來眼淚是苦的,梓若緊緊抓著衣衫。渾身都在顫抖,她痛哭著穿了衣服,咬著牙赤腳跑出了正陽殿。


  月色正好,照應著木格窗子。梓若伏在桌案上,痛哭了一陣子。這才想起一個人來,婉凝。是了,一定是婉凝沒錯。不然,君顥怎會不理睬自己?聽聞婉凝住在正陽殿的偏殿,君顥一定去她那裡了。


  究竟她要怎麼做,才會讓君顥恩寵自己?或許只有婉凝哪裡,才會得到答案吧。她望著凄冷的月色,似乎都在嘲笑著自己的無能。忽然,她聽到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循聲而望,是一乘小轎,往正陽殿而去。身邊跟著的,正是侍女尺素。看起來,轎子里坐著的正是江苓嫣。不知為何,梓若越發覺著上天對自己不公。她苦澀的笑著,轉而沿著湖邊往回走去。


  「采女這麼晚了,還沒睡么?」梓若回頭,是尺素。她不是跟著江苓嫣進了正陽殿么,怎麼忽然又拐了回來。看到梓若滿臉的疑惑,尺素便又笑著道:「我們這些做奴婢的,只能在外頭等著。」


  梓若聽著尺素說這番話,忽然覺著自己也像是一個奴才。還有君顥那般對自己,彷彿自己就是被拋棄了似的。「采女莫不是,有什麼傷心事兒?」尺素歪著腦袋,問道。


  看著尺素天真的樣子,梓若不覺長嘆一聲:「你這麼說來,我倒是與奴才無異了。」「采女這話,如何說?」尺素不解的問道,「聽王公公說,前半夜不就是采女去侍寢么?」


  侍寢?真是可笑,梓若想起君顥說起的話。不覺一陣陣心痛:「試問世間,還有什麼人,才可得到信任?」大約就是,也只是隨時提防著他人的暗害吧。梓若苦澀的笑著,彷彿在訴說自己的無奈。


  尺素從手上取下一串佛珠,對梓若說道:「奴婢就實話對采女說了吧,適才昭儀娘娘就看到了采女。這串佛珠,就是昭儀所贈。還望采女收下才好,也是昭儀的一片心意……」


  月色下的佛珠,很是潤澤。梓若很是感激,能夠被江苓嫣所看上的人。真是不容易,通過江苓嫣再見君顥,就是很容易的事情了。於是梓若感激涕零:「那就勞煩尺素姑娘,向昭儀道謝了!」


  「夜深露重,采女還是回去要緊,」尺素說著,便要親自去送梓若。梓若的心裡,因為得了江苓嫣的賞賜。而變得開朗起來,她終是舒展眉頭:「好,改日我一定去長春宮。」


  看著梓若消失在夜色下,江苓嫣才慢慢地從假山後走出來。得意地笑著:「這下,咱們又要有好戲看了!」「不過奴婢還是想不通,這佛珠可是皇后賜給昭儀的。如今又賞給了她,不就可惜了?」尺素不覺疑惑。


  「素日你可是絕頂聰慧,」江苓嫣看著尺素,輕笑著,「怎麼如今離宮才一個月,就想不透了?」經過江苓嫣這麼一指點,尺素恍然大悟。頓時點頭道:「如此一想,昭儀還真是棋高一著!」


  江苓嫣冷笑著:「本宮喜歡漂亮的姑娘,可是本宮不喜歡既漂亮,又聰明的人。婉凝一定要除去的,薛梓若就收為己用。看她們自相殘殺,又不用本宮動手,豈不是一樁美事?」


  北國不比南方,總是雨絲纏綿,細密不斷。看著雨滴在水渦中,打擊著一層層的水紋。仿若在嘆息,嘆息著宮人的命運。每當這個時候,婉凝就會想起,自己在表叔家所受的羞辱。


  尤其是那個家僕,竟然對自己說那樣的話來,著實讓人心裡難過。「姑娘,」外面有人在叫她,她立刻去開了門字。卻是纖雲,只見纖雲抱著一堆衣服。對她說道:「這些,是長春宮的……」


  是了,長春宮哪裡,就是江苓嫣了。看著婉凝黯然失神的眼睛,纖雲便抓著她的手,說道:「如今咱們才一回浣衣局,就要洗這麼多衣服。不如姑娘先歇著,奴婢這就去洗!」


  「纖雲,」婉凝說著,便端起木盆,將那些衣服盡數收回木盆,又道,「你去燒壺熱水,我來洗就好了。」「這萬萬不可!」纖雲立刻阻止道,「皇上吩咐了,一定要好生照顧姑娘的。」


  可真是嘲諷,既然君顥要這麼吩咐。為何就不來看望自己?當初自己自作主張,從正陽殿搬回浣衣局的時候。都過了三天,君顥怎麼不來?還說要照顧,不還是每天都有洗不完的衣服么?

  正在她想的出神的時候,卻聽得一陣好聽的聲音:「我來幫你。」僅僅四個字,就讓婉凝的心兒為之一動。她不覺抬起頭來,是多日未見的君琰!只見他一身玄青衣袍,微微笑著看向自己。


  記得上次,還是君琰教授自己寫字。如今他又說來給自己洗衣,可真是體貼人心呢。不待婉凝說話,君琰就已經挽起了袖子,準備動起手來。婉凝唬了一跳,忙奪過木盆:「王爺怎可動手洗衣?」


  看著婉凝驚慌的樣子,君琰不覺輕輕一笑:「因為府里有事要忙,所以這幾天沒來看你……你,有沒有怪我?」怎麼會?婉凝輕輕搖了搖頭,便搓揉著衣服。便說道:「這裡,不是王爺來的地方。」


  「小凝,」君琰走到她跟前,俯下身子說道,「我有一樣東西送給你,你且看看,喜不喜歡?」他說著,便從袖子里拿出一根木簪來。上面雕刻著精細的梔子花,梔子花,是婉凝最喜歡的。


  君琰輕輕撫了撫婉凝的髮絲,替她別在發間:「這根木簪,是我這些天親手雕的。你喜歡么?」原來,原來這幾天他在忙著的,是為自己雕刻木簪啊!映襯著浣洗池裡的水,婉凝看到了發間的木簪。


  雖然古樸簡單,可是看著確實花了不少的心思。「今日,是你十八歲的生辰,」君琰輕聲說著,又拿出一件好看的衣服,「除了木簪,還有這件白蝶琉璃群……」什麼?婉凝沒有聽錯吧?

  要知道,君琰知曉自己的生辰,已經令她十分意外。白蝶琉璃裙,可是胡族敬獻給東麓的貢品啊!君琰竟然,拿這件裙子給自己做賀禮!她簡直不敢相信,君琰會為了自己,而東這樣的禮物!

  「你不喜歡?」看著婉凝許久不說話,君琰似乎有些失望。半刻,婉凝才高興的點點頭:「王爺,你對奴婢這麼好……奴婢都不知,該怎麼,該怎麼報答王爺才好?」


  重新裝扮一新的婉凝,宛若仙子下界。一根木簪,一套白蝶琉璃裙。讓昔日灰頭土臉的婉凝,變得好似公主一般。君琰看著這樣的婉凝,溫婉的笑著:「小凝打扮起來,果然傾國傾城。」


  一喜歡,說得婉凝臉兒緋紅。「可是王爺,如何知道奴婢的生辰?」婉凝眨巴著好奇的眼睛,她很想知道答案。「因為,我一直想著你,」君琰深深的凝望著婉凝的眼睛,充滿了一疊的柔情。


  可就是在自己生辰的前天,婉凝就知道了梓若侍寢的消息。她不覺低下頭來,望著水池中的自己。感覺好像是一隻玩偶,被君顥所玩弄。「我想看著你笑,」君琰坐下來,對她說道,「就像是剛才那樣。」


  婉凝深深嘆氣:「王爺身為皇族,自然不知我們做奴婢的苦楚。在這深宮,面對主子的冷嘲熱諷,奴婢如何,笑得出來?」「只要你願意,」君琰介面道,「跟著我離開這裡,四海為家。」


  四海為家?婉凝瞪大了眼睛。君琰說這句話的時候,也不知道考沒考慮過。自己是一個侍女,而且賣身契還在君顥哪裡。走到哪裡,都會是逃離的青樓女子。君顥是不會,放過自己的。


  君琰見她眼神有些散漫,遂輕輕握著她的手:「相信我,我會照顧你,一生一世……」一生一世的諾言太過長久,婉凝等不起。她慢慢抽出手來,勉強笑著:「奴婢是時候,要做活兒了。」


  她說著,就轉身回屋,褪去了華麗的衣裝。卸下了那根木簪,隨後細細的收好。君琰也隨之跟了進來,見婉凝這樣,便安慰著:「如果你信我,也信你自己。就應該,給我一個機會。」


  「奴婢多謝王爺的好意,」婉凝垂下眼眸,「只是王爺的許諾,奴婢無緣。」看著婉凝離開的背影,君琰的心口隱隱作痛。依著門檻,君琰看到婉凝正在費力的洗著衣衫。


  於是君琰便輕輕坐過去,奪了婉凝手裡的衣衫。然後放在搓衣板上,用皂角狠勁兒搓著衣衫上的骯髒。婉凝在一旁看著,心裡似乎觸動了一番。眼前這個男子,是否可以託付終身?


  也許時間,可以證明這一切吧。纖雲哪裡的熱水燒好了,婉凝便提著熱水。與冷水互相兌好之後,這才與君琰手裡的木盆換了換。看著君琰訝然的樣子,婉凝不覺笑道:「熱水洗的,更為乾淨些。」


  陽光下,木盆里泛起的泡沫,透露著好看的光澤來。於是浣衣局處,便有一個男子在一旁洗衣,另一個女子,則為他搭著洗好的衣衫。遠遠望去,好像是貼心的夫妻二人。


  就是一旁看著的纖雲,也不覺為君琰的這份心意。打動了,或許這樣的男子,才真的適合婉凝吧。偏在此時,王連瑛的聲音響起。纖雲唬了一跳,忙丟下手裡的水壺,上前去迎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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