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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言辭初衷度心思 逃亡途中遇婉凝

  迴廊上,縈繞著絲絲縷縷的清風。吹動著廊檐上掛著的簾幕,晃動著今朝歲月的無痕。蕭易寒的忽然出現,讓端木康吃了一驚。他看著眼前這個,身穿棗紅色衣裝的男子,頓覺一種無窮的力量。


  「你是誰?可以替她做出決定?」端木康說著,便望著一旁的纖雲。末了,不忘沖著纖雲露出一絲微笑。這番話在纖雲聽起來,卻是很難為情。她不覺在心裡,暗暗咒罵著端木康的輕佻。


  有冷風吹過,拂動著纖雲的青絲。蕭易寒平靜的說道:「總之你不可以,帶走林一凡。」他說的很是平靜,像是一個老友在訴說故事。只是端木康看著,卻覺出了一絲異樣。


  至少在蕭易寒的眼眸中,除了生冷之外,再沒有任何的情感可言。若說是兄弟,怎可沒有焦急之色。若說是君臣,怎可沒有敬畏之心。倘或如此的話,那麼這個人應該是很危險了。


  看著纖雲還在那裡站著,端木康更覺擔憂。看來他要好好調查這個男子,並且還要確保纖雲的安全。「若要拿回簪子,便來王府找我,」端木康笑對纖雲,卻不想與蕭易寒,有過多的糾纏。


  這最後一句話,是希望讓纖雲來到王府。這樣端木康便可保護她,至少不會讓她受到傷害。「把簪子拿過來,」蕭易寒忽然開口說道。大約便是這句話,讓纖雲心生感激吧。


  「你是什麼人?敢對本王這麼說話?」端木康不覺怒火中燒,從未有人這麼對他講話。但見蕭易寒反手從腰間抽出利劍,直直的抵著端木康的喉嚨。清冷的光線,讓人頓覺心生寒意。


  忽然府門大開,但見一眾士兵團團包圍上來。端木康則慢慢往後退,冷哼道:「你敢刺殺西戎小王,看來你是不想活了……」不論端木康說什麼,蕭易寒都只是不斷的往前走著。


  利劍越來越近,甚至於都劃破了端木康的脖頸。纖雲唬了一跳,趕忙跑上前去,站在蕭易寒跟前勸阻道:「算了,他是小王爺,你惹不起的。」只是蕭易寒的利劍,卻從未停住。


  因為此時此刻,對於蕭易寒來說,是刺殺端木康最好的時機。他要從根本上,瓦解西戎的勢力。也好,為江苓嫣再入京都大開方便之門。可是纖雲哪裡知道,她以為只是單純的發恨。


  「小王爺!」纖雲看得分明,端木康的勃頸處。已經被劃上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鮮血緩緩的流了下來。纖雲驚呼一聲,立刻閃身擋在了端木康跟前。沖著利劍的時候,纖雲有些心生恨意。


  為什麼蕭易寒要置端木康於死地,為什麼他極儘力度。「究竟卻是為何?」纖雲很想知道原因,她雖然也要趕走西戎。只是她並不想著,與西戎結仇而已。蕭易寒的所為,讓她很是費解。


  不曾想到,纖雲會忽然站出來。蕭易寒猶豫了一下,方才緩緩放下利劍。「我不想傷及無辜,」他撂下一句話,便默默離開了。這就是救下自己的蕭易寒么,纖雲的心裡有些傷心。


  她忽然很想哭,這個救了自己的男子。為什麼忽然這麼對待自己,不是已經有了默契么?「雲妹,」端木康顫抖著聲音,渴求著望向纖雲,「這根簪子,可否,送給我……」


  初冬的天氣,尚且還顯露出一絲陽光。不過看起來,卻是顯得有些薄涼。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天總歸如此,像是要發生什麼事情似的。這一切的一切,就在這座水廊處慢慢開始。


  隔著一道不可琢磨的力度,纖雲看得出來。蕭易寒的眼眸中,透露著別樣的目光。蕭易寒看起來總是那麼沉穩,雖然沒有蕭易寒的優雅。卻在她看來,確實有不一樣的感覺。


  雖然在接下來的幾天相處中,蕭易寒從不與自己多說什麼。卻總是在暗中默默的守護自己,這多少讓纖雲感動不已。只是纖雲還不知道,蕭易寒接近於她的目的何在。


  於是小兒女情態,在纖雲心中慢慢滋長。她以為蕭易寒是喜歡她的,所以滿心歡喜的急於告白。卻不想聽到了蕭易寒這般回答:「我救你,是為了獲取你的信任。僅此而已——」


  這就是最好的回答了,不是么。纖雲惱了:「不會的,不會的!你是喜歡我的!不然你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救我呢?」那時的纖雲,單純的以為。自己和蕭易寒之間,好像是有誤會的。


  原來自己苦苦暗戀著的這個人,卻一直在利用自己。纖雲素來愛恨分明,不覺厲聲指責蕭易寒:「卑鄙小人!枉我這麼信任你!」縱然他沒有害過人,卻給纖雲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是了,蕭易寒就是江苓嫣培養的「死士」。曾經是流浪街頭的小乞丐,被江苓嫣收容軍中。經過長達十年的培訓中,蕭易寒早就忘記什麼是喜怒哀樂,只記得心中一個「報恩」而已。


  「你會害死楚君顥的!」纖雲抓著他的肩,渴望著能夠喚醒蕭易寒的內心。可是他卻安然沉靜:「不然你殺了我,否則我不會終止計劃。」這番話在纖雲聽來,頓覺分外寒心。


  她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蕭易寒身上。最終卻是鏡花水月,兩手空空。若說報恩的話,林一凡不也如此么。怎麼他就能痴心對尺素,偏偏蕭易寒就不可以。想到這裡,纖雲的心很難過。


  眼淚在這個時候,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蕭易寒只是在等待,等候一個時機的成熟。既然楚君顥可以派尺素在京都,那麼江苓嫣也可以派她的人手。蕭易寒恰好,就是這麼一個人選。


  「原來,你,也是細作……」纖雲的聲音有些哽咽,這樣的結果,跟尺素的境況如出一轍。究竟是可憐呢,還是可恨。回頭細細想來,果然是身不由己。大約,這便是宿命吧。


  幾片雲朵,不合時宜的遮擋住了陽光。於是天色黯淡下來,蕭易寒擋在纖雲面前。這一幕場景,讓纖雲難以忘記。當端木康欺辱自己的時候,還是蕭易寒救下了自己。


  只是這一切,卻要告訴她都是演戲。纖雲一時難以接受,她看著眼前這個。自己愛慕的男子,忽然變成了另一個人的時候。心裡像是被剜了一塊肉,生疼生疼的。


  「告訴我,江苓嫣的計劃。」纖雲深吸一口氣,她要保證遠在玉池的楚君顥和婉凝,安全才好。既然不可以愛,那就同樣以利益疑惑吧。因為纖雲不想自己,一錯再錯下去。


  越往西而來,風沙愈重。迎面而來的黃沙,似乎要將天地席捲。抬眼望去,那麼高大的山巒也在此刻不見。是了,西邊總歸是茫茫大漠,哪裡還會尋到什麼山巒莽川。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陳紹萍方才慢慢抬起頭來。隔著薄薄的歲月痕迹,她甚至可以看得到自己悲苦的命運。可憐?抑或是可恨?陳紹萍不知道,她只是知道,一切的悲劇在遇到婉凝就開始了。


  許是命運的安排,許是宿命的輪迴。讓陳紹萍在饑渴難耐的狀態下,還是遇到了婉凝。昔日與自己在宮中,最好的姐妹。只是她忘記了,在這個世間,從未有「姐妹」一說。


  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女子的身影。起初她以為是江苓嫣,唬的連連起身想要逃離。卻聽得婉凝輕聲道:「醒了?先喝口水吧。」眼前的水袋,讓陳紹萍想起了那碗葯。


  若不是自己如此信任江苓嫣,怎會喝下那碗葯,而身中蠱毒?她一時思緒零亂,慌亂中將水袋當做了葯碗。將水袋揚翻在地,口裡還喃喃自語:「你別想著害我,我不會上當的!」


  看著地上被打翻的水,婉凝頗有些生氣。她不覺想起那天,陳紹萍和君顥在一起的場景,心裡正是無處撒氣,遂張口指責:「你怎麼回事?誰要害你來著?我看你是瘋了!」


  婉凝一時氣惱,撿起地上的水袋。然後細細收好,方才背起包袱憤恨的離開。她從未想過,陳紹萍會如此對待自己。枉費自己當初,在宮裡對她的一片好心。還真是不知好歹。


  她一邊暗裡咒罵著陳紹萍,一邊踢著腳下的石子兒。卻不料陳紹萍竟是擋住了自己的去路,看起來她的樣子可怕極了。單是她的那雙眼眸,就透露著可怖的神色,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你要做什麼?」婉凝抱緊包袱,往後退了幾步。她注意到陳紹萍的眼神有些不妥,臉色都是蒼白的。儘管婉凝看著陳紹萍有些模糊,可還是感覺到了其中異樣的氣氛。


  但見陳紹萍緊閉雙唇,然後一步一步走向她。瘦弱的身影,在此刻看來分外高大。婉凝被逼著,退到了一顆枯樹之下。旁邊儘是石子小路,她從腰間摸索出一把匕首,藏在袖子里。


  果不其然,陳紹萍忽然撲向了婉凝。然後伸出雙手來,死死掐住了婉凝的脖子。眼眸中儘是滿滿的恨意:「燕婉凝!你去死吧!」可以感受得到,陳紹萍手上的力度在慢慢加大。


  婉凝頓覺脖頸生疼生疼,她用一隻手狠狠抓著陳紹萍的手臂。另一隻手費力的握緊匕首,然後趁其不備,使勁兒朝著陳紹萍的手臂處刺去。不料陳紹萍身子一歪,卻是只划傷了一道血口子。


  儘管如此,卻還是有汩汩流動的血液,順著衣襟慢慢流著。很快,浸染了她那雪白的手臂。婉凝使勁兒將她推開,方才氣喘吁吁的坐在地上。好險,方才差點兒就被陳紹萍掐死了。


  轉眼看去,陳紹萍捂著流血的胳膊。疼的不停呻吟,婉凝冷哼一聲:「活該!想要我死,你好去找君顥?你真是痴心妄想!」那一刻,婉凝對陳紹萍滿滿的恨意。


  西邊的天氣黑的早些,很快便夕陽西斜。這裡是大漠和中原的交界地,人煙荒蕪,很少有人來往。這會子又是黃昏時分,婉凝可以看到,有一道模糊的夕陽,隱隱約約的掛在山頭。


  好在這裡距離玉池人家,已經很近了。她的眼睛也很快,就會好起來的。離開了君顥,擺脫了江苓嫣,連著半個月以來,都是她一個人摸索著前行。幸而路途好走,卻不料在這裡險些喪命。


  喘過氣來,婉凝找到了一根樹枝。當作一根拐杖,慢慢的起身。但見陳紹萍已經昏死過去,右手手臂上的血液也都凝固了。整個人有一半兒,都被黃沙掩蓋起來。半空,還盤旋著幾隻烏鴉。


  她不會,死了吧?婉凝的心裡有些凌亂,雖然恨著陳紹萍,可是婉凝的本意卻並是要她死的。於是婉凝撂下樹枝拐杖,上前將陳紹萍扶起來。又為她拂去身上的黃沙,替她操了擦臉。


  「邵萍,邵萍?醒醒,快醒醒!」婉凝不斷地叫著她的名字,還輕輕碰觸她的鼻息。還好,還算是有一口氣在。只是天空的烏鴉來迴環繞,叫嚷著不停。婉凝便扶著她,去往附近的一間山洞了。


  起初一路走來的時候,婉凝注意到這裡到處都是怪石嶙峋。偶然會看到幾隻山洞,也還可以躲避風沙。更妙的是,山洞裡會有山泉水。可以做解渴之用,現在是派上用場了。


  「現在好些了么?」婉凝看到陳紹萍的眼皮子,微微動了一下。欣喜之餘,陳紹萍終於是醒了過來。婉凝終是長吁一口氣,看來她是熬過去了。真好,陳紹萍沒有死。


  當陳紹萍微微蠕動著嘴唇,說出「謝謝」兩個字的時候。婉凝不覺鬆開手來,慢慢起身道:「你不必謝我,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是了,婉凝怎會忘記陳紹萍和君顥的事情呢?


  不管怎樣,她總歸是君顥的妻子。而自己算什麼,自己不過是一個小小侍女,哪裡有什麼資格管她呢?「真好,」陳紹萍微弱這聲音,「我們可以,一起去,玉池人家找,找君顥的——」


  這番話本不該多說,只是陳紹萍無意之中說起。倒是傷了婉凝的心,她越發對陳紹萍冷淡了起來:「我只是去治眼睛的,你我並不同路。」聽得出來,婉凝在吃醋。


  「婉凝,你到底是怎麼了?」陳紹萍一臉茫然,實在是不知道婉凝究竟為何所惱。想來她是不知道,方才她自己做了些什麼的。算了,說那些做什麼?婉凝也不想挑起事端。


  不過在婉凝看來,她實在是難以接受陳紹萍的存在。「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而已,」婉凝遠遠的站著,甚至於開始後悔,為何會救起陳紹萍。是不是自己,太過心軟了一些。


  但見陳紹萍扶著牆根兒,慢慢站起來。然後顫顫巍巍道:「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是一個多餘的人……」元易斌拋棄她,君顥也不要她,而今連好姐妹也要離開她。


  現如今看來,自己果然是一個漏網之魚。陳紹萍苦苦笑著,也不再勉強什麼。她只是想著過了今夜,就離開這裡。省得他人看著礙眼,反正自己中了蠱毒,時日不多了。


  晚霞落幕,灑下一片回憶的味道。每每想起這樣的夜晚,婉凝便心裡分外難過。不知道君顥在哪裡,是否安然無恙。她回身看著睡熟的陳紹萍,竟然對她產生了十分的厭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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