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仙子
敖青未曾在天宮中見過這等地方。高大的青杉樹圍成林子,他面前的這座【萬葯閣】便座落在林子中央。
他站在閣前的鳥居旁,與他同行的是自己的叔叔敖時。
這兒的景色雖好,可他們卻已是站了快兩日了。此時,他這個不過七百多歲的「小娃娃」已是餓的前胸貼後背,兩條腿都似要僵硬。
他挪了挪腳,往鳥居那兒湊了湊,身子輕輕的靠在柱子上,讓自己好受些,這柱子上雖是長著些許苔蘚,可此時的他卻已是顧不得了。
忽然,煙霧繚繞,一個女人踏空而來,伴隨著的似乎還有些許鳥啼聲。
敖青頓時嚇得一激靈,忙是站直了身體。
他叔叔敖時向前邁了一步,端正的作揖:「小仙見過辛夷仙子。」
這女人便是辛夷仙子——清絨兒。
見她不做聲,他又道:「一個月前我已投了拜貼。」
「這些日子……不在閣中。」,清絨兒答道,說著,伸出纖細修長的手從蕩漾著波紋的半空中抓出一塊木牌來,這便是「拜貼」了。
她看了看,似是確認了一番,隨後道:「進來吧。」
說著便踩著木製的階梯緩緩向那掛著【萬葯閣】牌匾的宮殿走去。
敖青、敖時在其後跟著。
敖青方才被清絨兒嚇了一跳,聽她說話的聲音也是頗為清冷,從頭到尾都沒好好看一眼這仙子的容貌。
此時,他低著頭跟在她後面,眼前只有紫紅色的階梯和一層淡藍色的薄紗在跳動。
……
終是入了閣中,大殿里這位清絨兒靠坐在椅子上,呡著茶水與敖時交談著。
敖青這時才敢偷偷的看她一眼。
她有著快及地的長發,穿著藍紫色的對襟襦裙。至於容貌,這已是他見過的最美的女子。
許是自己活的歲數少吧,才幾百年而已,他這樣想到。
「不知兩位此來是求葯,還是看病。」清絨兒道。
「皆不是,」說著敖時朝敖青招了招手,他便乖乖的走到跟前,「這是我的侄子,他是南海龍王的第十二子,此來……是求仙子收下他的。」
清絨兒瞥了一眼這十四五歲模樣的娃娃,「龍王不來,卻是叫你來?」
她是萬葯閣的閣主,天宮不過只三十二宮十二閣罷了,她是其一。況且,即是拜師,自該由這娃娃的父尊親自領著,若是隨便派一人來自己就收了,怕是要叫人看輕了她這萬葯閣。
敖時頓了頓有些猶豫的道:「敖青他母親生他時還未被冊封,所以……自他生下來就常常不受待見,便是龍王自己也覺得失了臉面,從不主動對外提起。」
「噢。」清絨兒面不改色,心裡卻是暗想,竟又是這樣的戲碼,這娃娃只怕不是某個宮女所生,倒是可憐。
敖時又道:「這孩子平日里就愛看些醫書,對醫道頗有興趣。我自知身份低下,萬不敢求仙子收他為徒,只求能做門下一葯童罷了。」
呵,倒是有趣,龍王的兒子竟只求做一葯童,看來還真是不受待見,她心想。
看著清絨兒靠在椅子上,手指噠噠的敲著木桌一言不發。敖青卻是急了,他上前行禮:「晚輩久聞您的大名,甚為敬仰,我雖不敢言精通醫道,可醫書卻也讀了不少,您若是不信可以考教我一番。」
這是急著展現自己的才識了,敖青畢竟是個孩子,此時那憋的通紅的臉蛋倒是令清絨兒失笑了,況且這馬屁拍的也太直率了些,不含蓄,不雅。
可她卻是難得的露了笑臉。
「好,今日我便收你做閣中的葯童。」
聽到清絨兒答應,敖青頓時喜上眉梢。
「別急著笑,我醜話說在前頭,若是你哪日令我不滿意了,我可是要將你趕出去的。」清絨兒故意將臉拉下,聲音嚴肅的道。
「是!」敖青忙拜倒,自是大喜過望。
「如此,便多謝仙子了。」敖時也是喜上眉梢,他從儲物的戒指中摸出一禮盒:「這是我這些年來自南海略微收集的一些藥材,雖不名貴,卻也是南海獨產,還望仙子收下。」
清絨兒接過禮盒,她從不收禮,可萬葯閣卻是有著收取藥材的門道。
例如今日收了某人的藥材,若是以後他犯了什麼病,哪怕之前送來的東西不及用藥時的萬分之一,卻也是能治就治,毫不吝嗇。
「那好,我收下了。」
「多謝仙子。」敖時便又鄭重的行了一禮。
清絨兒不禁暗道,這傢伙辦事還真是滴水不漏,是個聰明人。
而後,敖時向敖青囑咐了幾句便離去了。
……
待敖時離去不久,清絨兒呼出一口氣,提著禮盒要離開大堂。
敖青想要跟著,卻被清絨兒止住。
「站那兒別動。」,她道,隨後跨出大堂的門,抬手拉著系在門外的鈴鐺。
嘭!
一瞬間,大堂的所有門窗都自行關閉。敖青置身於黑暗中十分訝異,他握緊拳頭,心想,這入閣的考教終是要來了。
唔——
他似乎聽到某種巨型生物的叫聲。
嘩——
傾盆的水從天而降,將這大堂沖了個剔透,敖青也被沖了個透心亮。
可奇怪的是,這自上方而來的水不帶一點力道。堂中的桌椅,甚至茶盞都沒有移動半分。只是冰涼的水溫卻是讓他打了個哆嗦,身上的衣服也是濕了透。
隨後地面上的積水慢慢退去。
啪——
四方的門窗又是一瞬間打開,溫潤的陽光直射進來,桌椅、地面上殘存的水珠化作水汽四散在空氣中。
唯有他身上還是濕漉漉的。
清絨兒走了進來,手上的禮盒已是不見了,懷中卻多了一隻白狐。
清絨兒滿意的看著透亮乾淨的大堂,就連空氣也變的清香。
隨後又遞給站在那打著哆嗦的敖青一套衣衫:「換上吧,別著涼了。」
語氣中透著關心,可接過衣衫的敖青卻是不知所措。
「就……在這換嗎?」
清絨兒面不改色的道:「我去門外,換好了自己出來。」邊說邊邁著步子走出大門,可心中卻是嘀咕,一個七百多歲的小娃娃竟也怕羞
至於這位辛夷仙子嘛,傳聞已是有一萬多歲了。
不多時,敖青也走了出來,此時的他白衣白衫,渾身上下多了幾分儒雅的氣質。
他露著白齒,朝著清絨兒笑。
清絨兒也笑了笑:「倒也精神,走吧。」
說罷,兩人便一前一後的走在了大堂後面的庭院中。
庭院並不很大,卻塞滿了各色的花卉與植被。
兩人站在庭院的中央,清絨兒用手指到:「左方是儲存藥材的夏閣,上方是我住的春閣,剛才我們出來的大堂是南閣,至於右方嘛……是祠堂。」
敖青看向那祠堂,雖是心中抱著無限的敬仰,卻還是莫名的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