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光耀晨星路西華
西斯不受自己控制的倒下了。重生般的痛，陌生卻深入骨髓。他的意識飄到了天界加百列擁有蒼白臉色的幾個世紀。原來重生神格的痛是這樣的，敬畏下的痛楚，萬物都瑟瑟發抖。這也難怪當初米凱爾嘲笑加百列那幾個年頭，加百列一見米凱爾就想揍他。
他能感覺到神格的物質化的翅膀從胸腔中硬生生的附著在自己的身體上。心臟之上神的印跡。
一種微妙的感覺。
自願放棄神祇的祝福和被神遺棄的感受，作用於靈魂上的感受是一樣的。冰冷而孤寂。
大戰後高加索山的孤寂和地獄小鬼的叫囂，死寂，虛無的痛苦深入骨髓。經年許久，仍然隱隱作痛。
此刻。神賜重回靈魂，便是驅趕空靈的熱源。西斯像在享受這偷來的溫度一般閉上眼睛。
轉眼，尤利就在眼前。正坐在蘑菇房的壁爐前正和自己談論大天使基路伯的榮耀事迹，臉被溫熱甜香的牛奶氣息溫熏著。
西斯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毛毯，原來自己也會南柯一夢，總說尤利幼稚，自己也徹底幼稚了一回，西斯從心底笑自己。他決定就這樣舒服的待一會兒，再去打些散工。
事情好像不對勁。
「醒醒。」不時地，在尤利對神的敬仰的大篇言論中夾雜著幾聲輕不可聞的話語。
「醒醒，快醒醒。」
身體猛然從椅子上向後倒去，視線掃過尤利，劃過蘑菇房的吊頂，一陣涼意襲來。自己正躺在沒有溫度的地上，模糊的視線中有一雙大大的冰藍色眼睛。很顯然這不是人類的眼睛。而眼睛前方仍然是那個該死的鏡子。
西斯從心底嘆口氣，梳理記憶，自己還在這個鬼城堡里，腦子裡嗡嗡的亂成一團心情，依稀記得天使什麼的，心情極其不好的想要站起來。接二連三的遇見非人類，看來又是惡戰一場。像平時揮走蚊子一般，想要趕走正趴在他眼前的「不明物體」，西斯隨手一揮，卻不想發生了一些意外。
一個身形與少年一般的的不明物體就被西斯扇到了鏡子上且很不雅的啪在鏡面上。伴隨著有一絲玻璃破碎的聲音，沒錯，鏡子碎了。
西斯發誓，他絕對沒有用力。
西斯本能的跑去鏡子那邊看，鏡子的另一面沒有任何碎片或是破裂的痕迹。而破碎的那面卻是一片黑暗。他的眼睛無法收集到任何光亮。突然從裡面顫顫抖抖的伸出一隻手，悉悉索索的摸索著扒住了鏡子的邊框。
這次真的不能怪西斯。任誰看到鏡子里爬出來一隻手，也不會淡定到等著本尊出現吧。於是西斯抓住那隻晃悠悠的手就扔了下去。
「路西華大人！我可是天真無邪，可愛多能的愛爾芙！以前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去偷偷潛入你的夢的。我也絕對不知道您和米凱爾副君的種種事。求您不要再打我了，讓我先爬進去好嗎。你把我的房子都打破了，還不知道能不能修好呢！」說著，那隻顫抖的手又伸了進來。
路西華？
路西華。
路西華！
就像內置程序被啟動一樣，隨著這個定義靈魂的名字，再一次嵌入了拂曉的晨星中。一瞬間他記起了他是誰，以及他與這個世界的聯繫。
「你是光耀晨星，是太陽升起前最閃亮的星辰，拂曉的黎明之子。路西華」
「看！大天使路西華！似神的強大存在！」
「路西華，米凱爾施咒把加百列的獨角獸染成了黑色，加百列現在在追殺他。你要不要去把獨角獸變回白色——」
「不！艾斯比爾他只是無意發現那本書的！您定不會放逐您的孩子的！」
「沙利葉，不必為我離開聖堂。是我偷窺了神置於圓頂之上的神的記憶。我的確是不必再留有神格了。我會不由自主的想那句創世之語，我怕我會在睡夢中念出。請讓我失去我的曾經與未來。父神！」
「路西華，停止你的探尋！你忘了艾斯比爾了嗎！你是要讓我們失去彼此嗎！」
「你是黑暗，你就是黑暗元素.……」
「我會陪你的，路西華。」
悠長的過往通過重新植入胸腔的神格，再次遍布神經。他與米凱爾都想忘掉的曾經過往，那些可怕的爭論與不願記憶的問題又再一次出現在了身體的每一處，到現在連呼吸都有些沉重。
你就是路西法，對，你就是那個背叛神的寵愛的路西法，墜落的晨星。
我就是路西法，是，我就是那個背信棄義，與雙生米凱爾為敵的墮落晨星。
西斯的衣服從純白的麻布，幻化成了幽暗寬大的黑袍。象徵天界掌權者撒拉弗的巨大的六翼在身後低垂著。西斯睜開的雙眼冰冷而孤寂。這雙眸是屬於那個曾經深陷黑暗路西法的雙眸。和當日站在地獄之巔藐視群魔的眼神一樣，一眼萬年。
靜謐，在鏡子的空間中無聲擴散。原本散發著橙黃色光亮的空間中，逐漸被一抹黑色所籠罩，並非黑色的濃厚，而是夜色一般的包容。萬物都包裹其中。
就連剛才千幸萬苦爬回來正在縷頭髮，自稱是愛爾芙的精靈都察覺出了這股黑色中籠罩的孤寂停止了自己的動作。
「我為何會再記憶這些早已想忘記的往事？為何在天界背信棄義的我，現在居然還會恢復神權。」路西華問著自己。
突然路西華伸出雙臂，在瞬間扼住了那隻精靈的脖頸。路西華能感覺的到，只要稍稍用力，這隻精靈就會像以前在地獄處叫囂的魔物一般化為飛塵。但他現在並不能這樣，他要知道一些事情。
「不不不，路西華大人，我一直在期待著您的到來。」放大的笑容帶著些許的狡黠。
「說！這些都是怎麼回事。」路西華抖了抖似乎僵硬的翅膀。
「額，這個……」精靈左顧右盼的看了看周圍，神情似乎有些猶豫。
「說！」路西華顯得有些不耐煩，掐住脖子的手變得更緊了。
精靈拚命的掰扯自己脖子上的手：「我說，我說。」
「我只是撿了你的翅膀，在您當年割去羽翼的地方。而我卻被沙利葉用這面鏡子封印在了裡面，我一直等著機會再次臣服於您。」只有您還能去那人抗衡！我一族已經深受人類的毒害，而我們的王只會躲在叢林中再不出來，他不明白如果這樣縱容下去，我們一定會被滅絕的。」它看著路西華的表情，猜測著他信了多少。
它看著路西法沒有表情冷酷冰冷的臉想著:「縱然有似神的面容，此時的冰冷的面容怕是一點也不會有人覺得似神，畢竟傳說神的面容寬容無比，包容萬物。」
它決定激怒這位黑暗君王，繼續說道：「這世上的人歌頌神諭，縱然無知、貪婪、暴怒、怠惰！卻受他無限的寬容容忍。生命輪迴且賦有無限生機。而我們就會被他們的無知貪婪殘忍，引向深淵死亡，同化是所有精靈最後的喘息。而路西華大人，就算您是當年他最寵愛的孩子，擁有無上榮光，就因為您一時的錯誤，就把您扔到骯髒的地獄等死。不不不，那還絕不是什麼錯誤。還讓您的親生兄弟與您刀劍相向！可憐的米凱爾大人，到現在還蒙在鼓裡，歌頌殘忍的神。您……」精靈泛黃的眼珠變得細長，頗有心計，它在等路西華接下文。
路西華鬆了手將精靈扔到了地上，坐上了身後憑空出現的椅子，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頭：「我絕不會再與米凱爾為敵，曾經是我沒有考慮到他的心情。」
就這樣。兩個人之間沉默了下來。
見路西華不理他了，這隻精靈居然坐在那裡做著一件匪夷所思的動作。呃，這個叫順毛嗎？精靈用手擺弄著自己的頭髮，一縷一縷的造型顯得他似乎還挺糾結？
『不過還好他沒有用舔的』路西華心想。
精靈就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尖叫著在自己身上拔來拔去。
「這也不到百年的功夫，這精靈界就被摧殘成這樣了?看這樣子，這是瘋了？」路西華心裡不由得打鼓。「難怪精靈們都隱居了。」
精靈長出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看這裡大人！看這裡！」精靈像獻寶一樣捧出一樣東西。
「大人，沙利葉在去往界之前把我封印在這裡，就為了讓我帶您留下這個東西。還有讓您去看看那個通往神界的泉林之地。」精靈的笑容持續擴大。
交到路西華手裡的是一個透明的球體，裡面似乎有水在流動。
令人震驚的是，路西華居然捏碎了水球。
而那隻精靈發出了一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