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少邪無命
生命本就是一場歇斯底里的前行漫步,可誰知生命脆弱起來卻是這般不堪重負。
命運的蒼白無力讓的生命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為何物,就似世界輕輕地一筆,便將它劃去,一個鮮活的靈動的生命劃去,不由自主,誰會在乎?
或許生命本就不僅僅是一場場奔波后的遇見,還有那一次次離別時的刻骨,刻骨銘心時痛徹心扉。
就如此刻跪在那片狼藉中的那個可憐人,平凡,就是哭泣與傷心也是那般可憐平凡。
巨狼盯著顧燁,失去了一條腿的眼神中卻不再有痛楚之色,或許是看慣了生命臨死前的掙扎,此刻在大廳中央的那個人類,那種哭聲,讓的巨狼有了不一樣的感受,隨即,巨狼便收斂了那副誓要將眼前之人撕碎的兇狠之狀,一步一步蹣跚著走向了大廳的角落之中。
巨狼蹣跚前行,踉踉蹌蹌,待的到了角落之後,便緩緩的趴伏下來,由於失去了一條前腿,巨狼一下子站立不穩,重重的砸在地板上,發出響聲,這聲音,終於驚動了那一直在抽泣著的人。
轉過頭,印入眼帘的是一隻巨大的身影,顧燁本能的想要向後退去,可不知怎麼的,也可能是在地上太久了,顧燁的雙腿卻沒有跟上上身的動作,所以他只能慌張的半躺在地上,直面那隻凶獸。
而在角落中的巨狼,看到顧燁此時的行為,卻也是沒有太大的反應,即便他身上的那股力量還是不停的吸引著自己,可巨狼還是忍了下來,只是時不時的舔舐著傷口,那顆巨大的狼頭也不再高揚,無精打採的,而在巨狼眉心處的那第三隻眼,也在此時緩緩閉上了。
再次舔舐了幾下傷口,巨狼抬起眼看向顧燁,時不時的,巨狼發出幾聲輕微的悲鳴,像是在提醒著顧燁這世界的殘酷,也像是微不足道的自己對這個世界的點點桀驁不馴。
聽著巨狼的叫聲,顧燁不知為何愣了下來,看著巨狼此刻匍匐在地上的樣子,哪裡還有之前那種狂野與兇殘。
「是因為那條受傷的腿嗎?」
顧燁不禁這樣想著。
生命的脆弱再一次觸動顧燁的心弦,哪怕此刻在他面前的,也因為此刻在他面前的,是殘害了他很多同學的元兇。可顧燁看著巨狼那已不如先前卻依舊明亮的眼眸,卻還是忍不住想到:
「難道是在黑暗中待的太久了所以才會這般明亮嗎?到底是什麼樣的黑暗才能讓一雙眼眸也如此明亮?」
不是忽略了仇恨,可顧燁此時還是忍不住的為它們悲傷。
深陷沉思的顧燁沒有注意到,在他心裡這般想著的時候,巨狼看著他的眼神突然發生了一些變化,一些人性化卻誰也看不懂的變化,巨狼的悲鳴嘶吼聲急促了很多,甚至巨狼似乎想要站起來到這個人類面前好好看看這個人類,可努力了很久,卻始終是站不起來,最終只能無奈的停止了掙扎,悲鳴嘶吼聲也漸漸平息了下來。
只是默默地看著顧燁,大廳中,一人一狼再次陷入了沉默,只不過此時巨狼面前的這個人類毫無殺意,也沒有了滿身的雷霆。
就像是末路時的無奈相逢,充滿著風雨硝煙,也像是初時希望的破殼,兩個種族,終於在短暫的和平中紛紛短暫的沉默。
許是沉默的久了,巨狼累了,緩緩地低下腦袋,放在了僅存的一隻前爪之上,然後緩緩的閉上了眼。不知是此刻眼前的這個人弱的類毫無威脅,還是剛才的那種神思給了巨狼一些信任的可能,總之,巨狼就那樣在顧燁面前,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肆無忌憚。
顧燁看著巨狼閉上了眼睛,猜著它可能已經睡去,因為它的確傷的不輕。深呼一口氣,抖去雙腿的慵懶,顧燁慢慢的站了起來,站在了這片大廳之中,不知為何,他的眼神有點明亮,就像巨狼的那般,穿透黑夜的光般的明亮。不知是要擇人而噬,還是發現了其他獵物。
「殺了它,殺了它,殺了它就可以報仇了」
「去啊,殺了它,就是它將我們撕碎的,你知道嗎。很痛的」
「你在怕什麼,去殺了它啊,為我們報仇,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顧燁耳邊,那些死去的人不停地訴說著,慫恿著,看著那些自己剛從殘破中翻出的一些殘肢,不知何時,顧燁輕輕的踏出一步。訴說聲越來越嘈雜,那些死去的面孔也越來越激動,直至張狂扭曲,顧燁一步步的向著巨狼前行而去。
嘈雜的聲音漸至咆哮,似有一雙雙手,將顧燁推著前行,只是不知前方是深淵,還是坦途。
巨狼忽然睜開眼看了一眼顧燁,又看了看顧燁的四周,似是有幾分奇怪,可卻並沒有發現什麼,便對著顧燁輕聲叫了一聲,便再次睡去。
巨狼的叫聲讓顧燁停下了腳步,可顧燁的眼神卻還是渾渾噩噩。直到一聲啼鳴,顧燁右臂之上光華迸散,顧燁才一下子清醒過來。
清醒過來的顧燁看到自己與巨浪只有不到三米的距離,便不由自主的想要倒退,可卻又鬼使神差的硬生生停了下來。
看著巨狼,顧燁眼神變幻莫測,
「它吃人,它還會吃人的吧,如果它沒受傷,這會已經把我吃掉了吧」
顧燁不停地想著,右臂之上的那隻鳥兒流動著茵茵光芒,卻並沒有其他反應,似是在等待著顧燁的決定。
後來,顧燁像是決定了什麼,想通了什麼,鳥兒只是沉默了一瞬,隨即,一陣劍鳴之聲在這間宴會大廳之中響起,劍氣縱橫,火氣瀰漫,隨後,一聲嘶聲裂肺的嘶吼,在這片大廳中響起,那嘶吼聲中的痛苦,剛進入金地大廈的黑髮都聽得清晰。
嘶吼聲過後,一切的光華盡皆斂去,分波歸於平靜,顧燁跪坐在巨狼面前,深深地喘息著,眼神中透露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傷疲憊之意。
巨狼死了,這隻殘害了許多人,牧子晨一番大戰都沒有殺死的巨狼,此刻就躺在大廳之中,血還是熱的,即便它流了出來,顧燁還是真切的感覺到,那血是熱的,巨狼的眼睛閉著,再也看不到那些明亮。
一道傷口在巨狼的脖子上,鮮血汩汩的冒著,一些噴濺到顧燁的臉上,可顧燁卻懶得去擦拭。
巨狼僅存的一隻前爪還在頭顱下枕著,或許死前除了那一聲痛苦的嘶吼,巨狼並沒有做其他的什麼掙扎吧。
它還是死了,最終還是死了,顧燁還是把它殺死了,沒有人知道顧燁怎麼殺死它的,沒有人知道顧燁先前想通了什麼,可此時顧燁看著巨狼倒下,鮮血流出,顧燁盯著巨狼的雙眼,突然在他心中,他莫名的覺得巨狼的雙眼還是睜開的比較好,比較美,那雙明亮的眸子,自己該去哪尋找呢。
顧燁突然大哭了起來,就那樣趴在巨狼的頭顱之上,哭的昏天暗地。
直到黑髮帶著幾人沖了進來,將他與巨狼分開,鮮血已經染紅了他的全身,也染紅了眾人的雙手。
……
紛紛擾擾空寂寥,
風雨人間尚年少。
少邪無命非有時,
自是天地空浩渺。
那一天顧燁用一把劍殺了一隻地狼,巫妖地狼,也許是無名無命無常,曾經普通的少年被那鮮血染得通紅,淋得透徹。
那雙眼睛,突然間變得清澈了不少。
※※※
鳳凰郡,一處山水別墅園區,在一座傍這一條小河的別墅中。
一群人或坐或立,都聚集在寬敞的客廳中,天已經黑了,遠離市區的此處沒有太多繁華與熱鬧,可此時的客廳中,卻讓人感覺到無形的壓力。
一位老人在這些人面前走來走去,似是在焦急的等待這什麼。在客廳的沙發上,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穿著一身西服,坐在沙發上,不動如山,客廳中的大部分壓力,似乎都是從這個男子身上散發出來的。
若是顧燁在此,便會發現,這男子,正是牧氏集團的掌門人,牧雲,也就是牧子晨的父親,此刻坐在牧雲身旁的,還有兩位老人,雖說他們沒有走動的那個老人焦躁,可在他們臉上的那種急色,是怎麼也掩蓋不住地。
「我說老六,你能不能不要在那走來走去了,走的我心煩」
這時,牧雲身旁的一位身材粗大的老者不滿的說道。
那正在走動的老人聽聞老者的話,便轉過身急忙說道:
「我說四哥,現在子晨生死未卜,你說我能不著急嗎?你還真以為那什麼古堡學院是什麼善茬嗎?你說,你們出的那都是什麼主意,讓一個孩子去冒險」
似是說到了老者的痛處,被稱作四哥老人也不再說什麼,只是那臉上的愁色更深了幾分。
一旁的老人看的兩人爭吵,又看到那位四哥臉上的憂色,便開口說道:
「老六,你也別怪老四了。這都是我們和大哥二哥商量的結果,再說現在結果不是還沒出來嗎?你急什麼,子晨又不是孩子了,他會有自己的擔當的。」
牧雲看著幾位老者爭吵著,臉上也是露出了几絲苦笑之色,緊接著說道:
「這麼些年都過來了,天兒走了之後,晨兒的反應你們是知道的,當初不讓他去學院,他也會自己去的,這和各位叔叔沒關係,再說了,晨兒這不是好好地嗎?」
聽聞牧雲的話,三位老者都不由得輕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