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就不說
現場的失控,尤其是榜榜的哭叫,令盧堅措手不及。眼看老孔連遞眼色,譚鱗甲瀕臨暴走,他只能以大局為重,先穩住二人。
「我相信你沒有殺人。」盧堅說。
譚鱗甲立馬閉嘴看他,額頭上青筋漸斂,但眼睛仍紅著,滿含期待地看著他。就連榜榜的哭聲也不自覺收小,抽泣著,淚眼朦朧地看他們。
盧堅示意譚鱗甲坐,譚鱗甲搖頭,堅持站著。
盧堅無奈,只好自己坐下,詳細展開:「以我從警多年和犯罪分子打交道的經驗,我相信你沒有殺人,或許也沒有直接參与到玉麟園如夢家的案子……」
譚鱗甲又激動又委屈,強硬道:「我當然沒有!」
盧堅點點頭,繼續說:「我相信你是一回事,法律是另一回事。這戒指是如夢家發生意外那晚丟失的,按理來說應該在劫匪手裡,但它如今卻從你手上被紫頭搶去,難道你不應該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嗎?」
譚鱗甲急道:「我說了,是撿的!」
盧堅再次反問:「哪撿的?什麼時間?具體地點在哪?有沒有見證人?」
譚鱗甲干張嘴著急,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盧堅遂做出無奈狀,兩手往桌上一攤,以弱勢方語氣說:「你看,我問的問題你不回答,你知道的東西又不告訴我,那你讓我怎麼想?讓參與辦案的警察怎麼想?」
譚鱗甲眉頭緊鎖,眼睛低垂向身前桌面,不看人,在腦中上演天人糾葛。
盧堅道:「其實我剛才說未滿十四周歲的那些話,並非特指如夢家的案子,而是……譚鱗甲譚鱗甲,我想兩年以前,你應該不叫這個名字吧?那麼那個時候,如果你是因為做錯了什麼事而逃走、改名換姓,那麼我想告訴你,你還是孩子,還有回頭糾錯的機會。這不是我說的,是法律賦予你的合法權利,你明白嗎?」
譚鱗甲聽明白了盧堅的話,他在說他不管做了什麼都不會受到法律的制裁,都有重新再來的機會。可事實根本不是那樣,他沒做錯任何事!不明白的是盧堅,不是他!
譚鱗甲眼中瞬間充滿敵意,惡狠狠地瞪著盧堅說:「我沒做錯!」
盧堅徹底無奈,看看老孔,他也沒轍。
不過好的是,一直被抱在老孔懷裡的榜榜好了很多。大概是被他們的話題吸引,雖然不知道聽懂了多少,但兩隻眼睛一直撲閃撲閃,尤其剛落過淚,更顯明亮純凈。
順著盧堅的目光,譚鱗甲也看向榜榜。而榜榜看到鎧甲哥看過來,則瞬間對他笑開,露出白白的碎牙,絆在顴骨上的淚珠也隨著肌肉走勢的轉變再次下滑。
譚鱗甲綳不住了,那些被盧堅逼出的委屈憤怒和敵意在榜榜的笑容里瞬間崩塌,以致連他也控制不住回榜榜以笑。然後不好意思地坐下,可嘴角的笑並沒收回。
氣氛改換,盧堅也決定轉換思路,向譚鱗甲道:「那好,以前的事暫且不提,我們說現在,說昨天……」
譚鱗甲一改對抗,積極搶答,卻是強調自己的受害人身份:「昨天我們被紫頭搶了,丟了手機、戒指,還有一千多塊錢。我們是未成年人,他們搶我們,是不是要罪加一等啊?」
油腔滑調,頗有點街頭老手的味道。
盧堅卻不吃他這套,針鋒相對地問:「你的手機、戒指,還有一千塊錢,都是從哪來的?」
譚鱗甲好像打定主意,要將對付盧堅的路線從暴力對抗轉換成油嘴滑舌,所以盧堅話音未落,他就急著、但仍是負弔兒郎當的語氣:「手機是我用自己錢買的,錢是我自己攢的。戒指嘛,剛才說過了,是我自己撿的。還有,我糾正一下,不是一千塊錢,是一千多!」
盧堅不說話了,用審視的目光看著他。
譚鱗甲不看他,轉頭對榜榜做鬼臉,將後者逗得格格直笑。
老孔見狀向盧堅遞個眼色,主動牽過榜榜說:「小榜榜,爺爺帶你去買冰淇淋好不好?」
老孔拉他的時候,榜榜仍看著譚鱗甲笑,淚花迸濺,直到聽到「冰淇淋」這幾個字,才突然扭頭看老孔,且用力點頭答應:「好!」唯恐被老孔誤以為他不想要。
只是,才被老孔拉著走開兩步,榜榜就又站住,回頭看著譚鱗甲說:「也給鎧甲哥買嗎?」
老孔說:「當然!讓鎧甲哥留下和盧叔叔說會兒話,等咱們買完冰激凌回來,他剛好趕上吃,不好嗎?」
榜榜用力點頭,向譚鱗甲道:「鎧甲哥你等著,我給你買草莓味的!」然後邊跟老孔走,邊抬頭看著他解釋:「鎧甲哥喜歡草莓味的,我喜歡巧克力的。」
送走老孔和榜榜,譚鱗甲注意到桌頭的法援小姐姐偷偷伸了個懶腰,看來是剛才被他嚇到沒敢動,現在才找到機會。想到這,他忍不住笑出聲,挑明了向那姑娘道:「要是累你就回去吧,反正我該說的都跟盧隊長說完了,再耗也沒什麼意義。」
「沒有意義?」
盧堅冷笑一聲,正待展開進攻,忽然想到什麼,遂改口道:「好,沒意義就先停一停。小子,晚飯想吃什麼?我讓他們去給你買。」
這下譚鱗甲反而不安,問他:「你不問了?」
盧堅笑道:「不是你說沒意義嗎?我想了想,覺得你說得很對,人不能餓著肚子幹活,容易發脾氣。還是先吃飯,吃飽了再說。」
「哦,」譚鱗甲恍然,反客為主地說,「搞上下場是吧?」
盧堅不置可否,只是笑,笑得別有深意,令人不寒而慄。但又不容譚鱗甲問,就主動叫上法援小姐姐出去了。
只留譚鱗甲一頭霧水,七上八下。
之後沒過多久,竟真有人來送飯!而且肉菜奶蛋色香味,無一不足,譚鱗甲一見就餓了,顧不上再琢磨盧堅的壞心眼,接過筷子大快朵頤。
只是吃著吃著忽然覺得不對。尤其盧堅離開前的那個眼神,一副胸有成竹、老奸巨猾的樣子,難不成……他要叫筠姐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