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軟魂香
氣氛異常僵化。
雪暮被在座的無數人盯著,盯的頭皮發麻。
巨漢獃獃地站在中央,他現在只是個無人控制的人偶。
四大高手用神色各異的眼神盯著雪暮。
怎麼脫身?
雪暮從五歲開始在北境的大雪山長大,從十歲開始做殺手,向來是殺完人就走。他不知道怎麼處理現在的情況。
雪暮環顧四周,無數貪婪的眼睛盯著自己,他們都想知道《血紅書》的秘密,他們的目光就像是雪原上的雪狼,他們想把自己的肉一層一層舔掉,舔的只剩下骨頭。
他很熟悉這樣的眼神,他一直在這樣的眼神中長大。從很小很小的時候,他身邊的人,所有人都是這樣的眼神。
他突然定下心來,這些狼需要鞭子和鎚子來讓他們老實,他也一直都是這麼做的。
雪暮看著傅不穀,說:「你想讓我說出《血紅書》的秘密?」
「正是。」傅不穀笑的有幾分得意。
「很好,請你去死!」
雪暮突然出刀!
雪暮的刀最可怕的就是出刀的一瞬間,那速度讓閃電都為之失色!
傅不穀的劍尚且還在劍鞘中,他意識到雪暮出刀的瞬間就揮舞起劍鞘,想要擋住雪暮的刀。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雪暮的刀已經到了傅不穀的胸膛,捅了進去!
極其短暫的瞬間,傅不穀已經被雪暮殺死。
東境武林門派有名聲顯赫的五大門,可是如今已經有兩位響噹噹的任務敗在雪暮的快刀下。
所有人都知道,此日後,這個默默無聞的少年將要揚名天下。
但是他更有可能的是身死在此處。
雪暮又是沉重的喘氣了。他方才一直在不由自主的瘋狂思索著《血紅書》和《返胎功》,現在腦子疼痛的厲害。
雪暮看了眼周圍的人,顧命、南宮尋春和武善文都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自己現在頭疼,根本不可能在這三人手下逃脫。更何況誰知道有多少高手隱藏身份在這演武場上?他又怎麼逃脫?
就連素晴,自己暴露了聽得懂《血紅書》的秘密,她又會放過自己嗎?
「這是什麼香味?」忽然有人說。
台下諸多英雄豪傑聞到淡淡的香氣,忍不住又多嗅了一下。只感覺這沒由來的香氣似花非花,似麝非麝,軟軟的讓人很舒服。剛想說些什麼,卻發現喉嚨一陣發麻,話都說不出,想要起身更是不能。
素晴坐在台下聞到這香氣,心中一驚:「不好,是軟魂香,為什麼這裡會有軟魂香!」她猛地起身想要離開,可是剛剛起身身子骨一軟,真氣一點都提不起來,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她抬起頭,看到雪暮從跳下了懸崖,而一群黑衣人也在這時走入了演武場。
周兩儀站在這群黑衣人的最後面,他一臉諂媚的笑容,他說:「大爺,這些江湖人已經被在下迷倒了,除了錦繡山莊,東境稱得上名號的人幾乎都來了。」
站在黑衣人最前面的黑衣人看上去又瘦又矮又小,他的嗓音像是沙子一樣粗糙:「嗯,我看看,咦?大化宗閻思淼居然被人捅破了丹田,碎玉島的傅不穀居然死了?不過顧命、南宮尋春、武善文這三人倒是被迷倒了。」
他頓了頓,又說:「我給你軟魂香和血紅書,你就抓了這點人?」
周兩儀連忙道:「我在古書中查到,軟魂香若是喂入人的口中,可以扭曲人的記憶。我們將一部分的人的記憶扭曲,將這《血紅書》撕碎成數份然後讓他們各帶回自己的宗門,讓他們的宗門以為自己的人為了這《血紅書》而死,那麼仇恨的種子就會播下。有了仇恨就會有廝殺,有了廝殺就會大亂,大人,您要的不就是江湖大亂嗎?」
黑衣人笑了一聲,道:「你居然還能查到軟魂香的另一種作用,不錯不錯,還算有點本事。」
「那是那是。」
在場眾人看到剛才還一副揮斥方遒模樣的周兩儀轉眼間就像是哈巴狗般讓人作嘔,方才明白這是怎樣一個局。可是這「軟魂香」到底是什麼毒藥?這些年行走江湖為什麼從來就沒有聽過這毒藥的名字?這就是眾人難以理解的事情了。
「把他們都帶走。上面要我們好好拷問,把他們門派中的武功秘籍全部吐出來。」那帶頭大哥說。
「是!」一眾黑衣人應道。
……
那時,雪暮嗅到香氣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到不對,他對毒的反應何其靈敏,立刻屏住呼吸趁著大亂想要逃走。他已經察覺到有一群武功超群的人從主道向演武場走來,他只能從這座建在懸崖上的演武場跳下去,然後用刀插在石壁上來活命。
此刻的他,只是嗅進了極小極小的一口「軟魂香」,但是已經感覺到全身酸軟。他咬著牙看了一眼身下,那是萬丈深淵,如果掉下去又哪裡有活命的道理?
那把名叫「映雪」的短刀插在絕壁上,雪暮在絕壁上聽到了一切。
雪暮不笨,相反他非常聰明。他意識到這名叫周兩儀的老頭是個徒有其表的偽君子,他被人指揮,想用這誰也看不懂的《血紅書》引得天下武林大亂。但是今日居然有三人能在這《血紅書》中參透些許,恐怕就是他們預料之外的事情了。
雪暮左手抓住絕壁上的微微凸起的石塊,拔出刀,慢慢向下挪。他相信即使再高的懸崖,也有底部。
他一點點的向下挪,他的嘴裡咬著刀向下挪。累了就把刀插在絕壁上,翻身上去歇一會兒。
風很大,很冷,想要把他吹走。但是他不會放棄,因為底下是萬丈深淵,如果放棄,那就只有死。
他一直很有耐心,更有毅力。十歲那年,大雪山上,師傅叫他練用刀來砍雪花的功夫,練的是準確和快速,他在大雪中一次又一次凍僵,蘇醒后又是練刀。一連三十天,把常人一年才能練成的快刀就練成了;十二歲那年,他為了殺一個人,在一座大宅的房樑上等了整整七天,不飲不食不眠,然後一刀斃命。
他從下午直到黃昏,從黃昏又到了夜晚。終於到了山底,他感覺到極其的饑渴,他忖度著不遠處就是風平江,他現在需要水。但是他剛剛捧起水,一直被壓制的軟魂香的毒氣就抑制不住,瞬間爆發開來。
他沉沉地栽入了水中。
他的手依然是緊緊抓著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