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教主與聖上
邊荒西境的一處荒漠中,零亂地擺放著幾個枯朽的樹樁。這種樹樁在荒漠之中很常見,他們就毫無遮掩地擺在那裡,也幾乎不能讓人多看哪怕一眼。
然而,在這些看似普通的樹樁之下,卻潛藏著邊荒西境最大的邪修宗門——血神教。
血神教的教主此時卻一反常態地端坐在骷髏王座之上。不是他不想要斜倚著,而是新收到的消息讓他雷霆大怒,連原本陪伴在一旁的幾個美姬,都被他一腳踹翻屏退。
從七天前起,他就收到手下上報的,聯繫不上血神教分壇的消息。起初他還不在意,以為只是湊巧而起。
但是接下來的幾天中,負責聯繫其他幾處分壇的教中修士也上報了同樣的消息,這才讓他重視了起來。
於是,他當即就派人前往各處分壇查看,並順便捉拿搗毀分壇的修士。
然而,一連串的追擊查看下來,派出去的修士連對方的影子都沒見到。
這樣一來,他就確定對方不僅針對著血神教,而且還擁有血神教的詳細情報。對方對於血神教的分佈,掌握得簡直分毫不差。
想到這,血神教教主就派遣了十來位護法,前往一處尚未被搗毀的分壇截擊對方。
結果,就在剛才,血神教的最後一處分壇也被確定聯繫不上。而他派出去截殺對方的護法,也猶如扔出去打狗的包子一般再無音訊。
心急火燎之下,血神教教主突然想到了之前收到的一封傳書飛劍。那是一個道貌盎然的傢伙寄來的,自己雖然是邪修,但也對他的偽善作風而不恥。
只是因為對方的實力確實比血神教強,而且對方作為邊荒西境公認的第一大派,所擁有的資源也比自己這隱藏於地下的勢力要多得多。
由於那道傳書飛劍傳來已經是將近兩個多月前的事情,而且其中提及的對象也不過是一個築基期的修士,所以他對此也可以說是忘得一乾二淨了。
不過當他如今思忖著究竟是什麼人對自己的分壇下手之時,卻是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消息中的那個築基期修士。
雖然血神教教主對於一個築基期修士,何以能夠殺滅覆滅他的分壇有些疑惑。
但是一想到金劍門當初的狼狽,心中便又對此肯定了幾分。
而且根據那隻老狐狸所言,當初對方以區區練氣期的修為,便在他的靈器之下活命,肉身強大無比,定然身懷絕世之寶,這也為眼下的情況增加了幾分可信度。
想到這,血神教教主又找出了金劍門門主數月前傳來的那道傳書飛劍,仔細地查看了一遍。
他看到金劍門門主的傳書上有一部分寫道:遇到時拓格殺勿論,一切從他身上獲得的寶物,以及金劍門對時拓發布的懸賞獎勵,都歸血神教所有。
這段內容讓血神教教主轉憂為喜,那名築基期修士身上可能存在增強肉身的至寶不說。光說金劍門那份懸賞,就足以彌補血神教此次的損失。
那些分壇中的弟子雖多,但都沒有經過血神教的重點培養。他們擁有築基期的實力,一切修鍊所需的血肉都是他們自己外出殺戮獲取的。
而血神教最多只是給了他們基本功法和秘技而已。倒是那二十來位護法,都是真正經過血神教培養過的弟子。
血神教教主收起傳書飛劍,再次斜倚在自己威武霸氣的骷髏王座之上,心中對覆滅的分壇毫不在意,倒期盼著時拓快些殺上門來。
他只需要留時拓一個全屍,交給金劍門,就能達成一次穩賺不賠的買賣,何樂而不為呢?
血神教教主心中嗤笑著金劍門的死要面子,輕蔑地估量著時拓的實力,幻想著對方身上可能存在的至寶。
突然,他眉頭一皺,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太輕敵的好,對方雖然只是築基修士,好歹也是身懷寶物的人,而且還能覆滅自己的分壇,應該有些實力。
於是,他抬手招來彎腰等候在殿旁的那名邪修,神情猶如君王下令一般,說道:「讓門內修士都加強戒備,以防有人偷偷潛入,順便準備血神大陣。」
說完,他擺了擺手,要屏退那名修士。
那名彎腰弓背的修士聽到血神教教主的吩咐,畢恭畢敬地應道:「遵命!聖上!」
隨後只見他低頭哈腰地緩步向後退去,知道五米之外,才轉身向外走去,猶如君王面前卑微的太監。
血神教教主聽到「聖上」一詞,頗為滿意。
雖然他修鍊了邪功,不得不作為隱藏勢力存在,連勢力據點都建立在地下。但在他的心中,還是渴望成為眾人敬仰的存在的。
回想起他當年初入修仙界之時,滿腔豪情,立志成為一代仙俠,創出一方萬眾敬仰的勢力。只可惜事與願違,羸弱的實力讓他的幻想破滅,最終不得不苦於自保,修鍊了這利弊參半的邪道功法。
不過時過多年,如今這一教之主的生活似乎也不錯,安全無憂。想要做獲得敬仰也不是難事,儘管這些教徒只是迫於自己強大的實力。
而生活枯燥的時候,還有香水美姬相伴。想到這,這位教主又對那名尚未完全走遠的修士說道:「等等!」
對方聞言再次轉過身子,微微俯下原本已經挺直的身子,說道:「聖上!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血神教教主腦補出自己受到的敬仰,稍作沉浸之後說道:「把本教主的美人兒都傳喚上來!」
對方恭敬應答,慢慢退出。而血神教教主則繼續沉浸於他的幻想與美夢之中,在這裡,他過著皇帝一般的生活,彌補著他年少時的遺憾。
……
在一座破落小鎮的酒家之中,一對打扮奇異的灰袍男女相對而坐。桌上隨意地點了兩道小菜,兩人卻都沒有動筷的意思。
「剛才我們搗毀的那一處分壇,就是遇玉簡上記錄的最後一處了。剩下的就只有總壇了。」男子慢慢轉動著手中的茶杯,對女說道。
女子端坐在遠處,沒有多餘的動作,淺笑著說道:「是啊!沒想到這麼快就將這西境的第一邪道勢力給消滅殆盡。我殺的邪修可比你多不少哦!」
這座破落的小鎮中居住的大多是凡人,酒家中也沒有其他修士。儘管兩人穿著有些奇怪,但考慮到小鎮周邊風沙漫漫,倒也沒有人過分注意這對男女之間的對話。
時拓舉起拇指,說了聲:「你厲害!」
隨後,他又在女子得意的輕笑中說道:「其實,你不用……」
血紗聞言恢復安靜模樣,在時拓還未完全說完之際,就搶先道:
「這不算什麼!我也很討厭這些邪修,並不是完全為了感激你幫我報仇!
況且,我都已經殺了這麼多邪修了,就算中途退出,對方也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到時候你一個人萬一失敗了,我也會受到牽連。與其最後被各個擊破,倒不如一起行動獲勝的把握更大一些。」
時拓聞言嘆了口氣,血神教的總壇中定然是有金丹期修士的,他此行並沒有把握,血紗一起去確實要好上不少。
但是,時拓想到對方與自己只是普通的搭檔,而且還是作為殺手的搭檔。這又不是任務,他感覺帶著對方一同涉險有些過意不去。
想到這,時拓不由得又勸誡了幾次,可血紗卻執意堅持,這讓時拓有些感動。
想到上次和女子全力合作,還是在新世界了。那時候他和陽雪從一開始的誤會,到最後的互訴心意。雖然共處的時間不久,但一切的發展卻又如此自然。
「不知道陽雪現在怎麼樣了?自己要怎麼找到她?」時拓微微愣神。
「喂!怎麼了?感動得想哭?不用這樣的,以後多給我煉些修鍊的丹藥作為補償就行了。」血紗的聲音將時拓從自己的追憶與幻想中拉回現實。
時拓面對著眼前的女子,心中卻在想著另一位女子,不由得有些心虛,不由摸了摸鼻子,咳嗽兩聲說道:「咳咳,好啊!」
血紗看到時拓的舉動,微微皺眉,盯著時拓的臉看了一會,等到時拓被看得背後發酸的時候,才輕笑著說道:「那你準備怎樣對付這血神教的總壇啊?還想以前一樣嗎?」
時拓悄悄吁了一口氣,繃緊的背部也順勢放鬆了下來,點了點頭說道:
「沒錯!如果先刺殺其他邪修的話,以對方金丹期的神識很有可能提前發現問題。
而且對方作為一教之主,就算修為和血鬼相當,定然還有其他利害手段。
若是先打草驚蛇,到時候想要再殺死他就麻煩了。反而是先無聲無息地將其擊殺,隨後再對付那些慌亂的邪修更加有把握一些。
當然,在我們摸進去的時候,自己送上門的邪修,當然要優先解決。」
血紗聞言點了點頭,暗殺的過程隨時都有可能暴露。與其把這有限的機會浪費在無足輕重的蝦兵蟹將身上,倒不如直接對付血神教教主。
擒賊先擒王的道理兩人都懂,討論了一番之後,兩人覺得這樣做雖然有可能出現一無所獲的情況,但一旦成功,那麼剩下來的事應該就是鐵板釘釘了。
於是,兩人扔下一顆靈石,直接向小鎮外的不遠處的荒漠趕去,只留下店小二對著兩碟尚未開動過的小菜一陣抓耳撓腮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