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守一之境
「長老恕罪，這位弟子名叫時拓，是這一屆新來的修士，而他又是頭一次來葯園，所以不懂規矩衝撞了長老大人您！」
看到老者停下來和時拓交談之後，一位明顯是師兄模樣的修士趕忙跑過來向長老請罪。
倒不是他心腸好，主動要來幫時拓求饒，只是師兄們的任務比起時拓等人這些雜役要固定得多。
不像時拓等人每天都有可能接受不同的任務，這些師兄們脫離了雜役的身份之後，並不是就不用接受任務了，只是他們的任務檔次明顯不同。
就好像時拓等人在看守葯園中屬於最底層的存在，而這些師兄雖然也在這靈藥園擔任職責，卻處於管理的地位。
而向時拓這樣不停更換的新人，一般都是交由這位師兄來交代工作，講解注意事項的。
可時拓一進入靈藥園，沒有任何猶豫就直奔小木屋而去，這樣明確的目的性，讓這位師兄一時疏忽都沒有注意到時拓的到來。
直到時拓在小木屋外打量靈藥園的時候，這位師兄才發現了這個新來的弟子，就是庄宇跟他們這些師兄們提及的壞事之人。
只是還沒有等他前去找時拓的麻煩，時拓卻又先行盯上了靈藥園中的一個老頭。
這哪裡是普通的老頭啊？這分明就是作為這個靈藥園擁有者的長老大人。
當這位師兄看到時拓不僅找上了長老大人，還跟在對方身後亦步亦趨地模仿長老的遲緩動作，他的頭皮便一陣發麻。
原本他還想著在交代工作和講解注意事項的時候，特地對這時拓隱瞞一些重要信息，好給他來一個下馬威。
這下倒好了，時拓這番舉動分明是嘲諷長老行動遲緩、垂垂老矣，似乎鐵了心要觸怒長老一般。
這種出乎意料的情形，讓這位師兄叫苦連天，心中猜測這時拓莫非對這靈藥園的責任分配有過提前了解，一來就準備觸怒長老拉自己下水？
不過這個念頭一產生，便被他自己給拒絕了。先不說時拓從哪裡提前了解規則，就說這種做法之中包含著的玉石俱焚的意味，就讓這位師兄覺得不太可能。
不過還沒有等他弄清楚時拓的意圖，原本正在採集靈藥的長老便發現了時拓，跟時拓交談起來。
於是，這位師兄顧不得聽清雙方說了些什麼，就以最快地速度來到長老面前請罪，這樣也就有了現在的一幕。
也就是說，這位師兄表面上是為時拓求情開脫，實際上卻是為了避免自己受到時拓的牽連，將時拓的新人身份作為擋箭牌。
「無妨，老頭子我也很久沒有與你們這些小娃娃說上話了，平日里都扎堆在一群暮氣沉沉的老傢伙里，讓自己的心境都有些停滯不前了。
今天老頭子我特地過來採藥，一來確實是有些靈藥需要採集了，另一方面，也想趁著這個機會看看你們這些小娃娃，好讓自己的心境受到些觸動。」
說完，老頭子對著這名師兄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轉而又看向了時拓。
這種差別待遇，讓這名師兄敢怒不敢言，而且連帶心頭新產生的怒火，也都一併算到了時拓的身上。
「好了，小娃娃，事情就是這個樣子。原本你模仿老頭子我的動作，可以算得上是一種不敬的行為了，但是老頭子看你似乎並不是機械地模仿，其中似乎得到了習得了一絲神韻。
既然如此，你倒不如說說你剛才究竟發現了些什麼。若是說得不錯，老頭子倒可以不和你計較之前的不敬之罪了！」
時拓看到急著蹦出來的上屆師兄，此時被這長老灰頭土臉地趕走，心中一陣竊笑。
不過對於眼前長老的問話，還是不敢有半分怠慢的。再者說了，時拓心中也卻是有些感悟，讓他不吐不快。
不過時拓沒有草率地直接回答對方的問話，而是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了一把短劍，在地面上畫了一個圓，然後指著那個圓對長老說道：
「回稟長老，弟子剛才跟在長老身後，確實有些憋得慌了，不過不是因為沉悶，而是因為弟子自覺感悟良多，不吐不快。
所以弟子在此，先行謝過長老寬宏大量，給予弟子一個表露拙見的機會。
實際上，弟子剛才跟在長老身後最深刻的感悟，就是在心中自然而然產生的一個圓。」
「大膽時拓，長老給你機會發表自己的見解已經是宅心仁厚，你卻藉助此圓暗諷長老，究竟是何居心？」
時拓的話剛說到一半，之前那名雖然已經被長老屏退到遠處，卻依舊關注著這邊兩人對話的師兄就對時拓大喝起來。
說時拓以圓暗諷長老，雖然牽強附會，卻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畢竟這位長老雖然年事頗高，外形蒼老，但體態卻頗為豐腴，在一般的年邁修士之中實屬罕見之事。
只是作為當事人的長老，聽到時拓說看到了一個圓之後，雖然微微皺眉，卻又似乎起了些興趣一般，反倒對那名師兄說道：
「退下忙自己的活計去吧，這裡暫時沒有你什麼事情，不要再偷聽老頭子的嘮叨浪費時間了。」
言語之中雖然沒有動怒之意和責怪之詞，但卻讓那位師兄臉色大變，恭敬一拜之後立即遠遠地離開了時拓和這位長老所在之地。
時拓見到那名師兄被趕跑了，沒有等長老再次發問，很自覺地接著剛才的話說了下去。
「弟子雖然修為淺薄，不過對心境之事，倒也在機緣巧合之間略有所得。
而剛才弟子在長老身後感受到的，就是長老高深的心境，而在下所作此圓，也是代指長老的心境圓潤。
不僅如此，此圓除了圓潤之外，更重要的是將內心與外物一分為二，代表了長老的心境中堅持內里守則，斷絕外物干擾的絕對性。
若是在下想得不錯的話，在下畫的這個圓還需加上一點，才能完全表現長老的心境。」
說著，時拓又用手中的短劍，在之前畫好的圓中補上了一筆，添上了一個圓心。
看到時拓在地面上畫了一個指明了圓心的圓心，原本只是略有些興趣的長老，雙眼驀然睜大，兩邊嘴角的白鬍微微聳動，大笑著說道：
「好，好！小娃娃的領悟能力真是難得一見，老夫這苦修千載所成的境界，竟然被你以如此簡單的圖畫一語道破，實在是後生可畏！」
說著，長老那兩隻睜大的眯眯眼直直地盯著時拓打量了一番，繼續說道：
「嗬，好小子，剛才老頭子留你問話，就是感覺你的心境似乎也不同常人，這仔細一看，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然已經尋得真我！這可是老頭子當初花費了數百年的時間，才勘破迷障所達成的心境。」
時拓聽到這位長老對自己連連誇讚，一時間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要知道心境之事縹緲無常，時拓能夠有此成就，確實和他自己所言一般，實屬機緣巧合，誤打誤撞。
「前輩過獎了，弟子能夠僥倖達到此種心境，全都是巧合所致，並非穩步修鍊所得。」
長老聽到時拓的這番話，卻又些不以為意，搖了搖頭說道：
「心境一事，雖不是修行者所必須深究之事，但是心境高深，無論對於修鍊法術，秘法，丹道，乃至各方大道都有裨益，實在是眾多修士夢寐以求之事。
然而心境提升一事，卻又向來無跡可尋，老夫算是比較幸運的，千載不懈深究之下，得以進入了如今這守一之境。
而學院中許多年歲修為與老夫相當之人，連心境門檻都為踏入者比比皆是。
小娃娃你說自己的心境提升是巧合所致，這就不等於和一般修士的修鍊天賦一般，也是運數所為？
再說了，依老夫觀察，小娃娃你的心境提升，可不僅僅是巧合那麼簡單，其中起到重大作用的，恐怕還是你那令人羨慕的領悟能力。」
時拓聽到長老這番言語，心中也有些認同，畢竟他能領悟真我之境，雖然與突發的邪靈一事有關，但能夠在殊死之間尋得真我，還是要歸功於他長期鍛煉而來的領悟能力。
「老頭子我也不對你多說什麼了，只是剛才見你所為，並不只是感受到了守一之境而已，有什麼更深層次的感悟，不妨言明。
我等兩人也當是交流一番心境，互有裨益如何？」
令時拓更為驚訝的是，這位長老如今竟然將這次對話視為了平等交流，還互有裨益，這讓時拓有些受寵若驚。
不過時拓的心境也確實非同一般，並沒有因此而有所慌亂，反倒依對方所言坦白道：
「不瞞長老，依弟子所感，長老您的守一之境已然完滿無比，其中已經出現了一些不同之處。
正如弟子之前沒見過長老，這才來打擾長老。而當弟子受到長老的守一之境感染，就自然而然地不敢唐突長老了。
至於其中不同之處，就在於弟子之後竟然順其自然地模仿起了長老您的步伐，雖然模仿得不太到位，但卻完全是福靈心至所為。
這種感染，可不單單是守一之境的堅守內在一則，渾然斷絕外物所能造成的了。
更詳細地表述，這種感染已經擁有了堅守內在，同化外物的趨向！」
說到這裡，不管是時拓本人，還是那名長老，都是一副若有所得的模樣，在激動之餘雙雙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