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此生不嫁
午夜的小鎮上，祝子歸差去拿藥的人回來了，吃過藥之後慕相思睡了過去，這一夜她睡得極不安寧，在夢中她看到那些身上帶著“紅蠍子”的人一刀刀將她哥哥的皮肉割裂，而她歇斯底裏卻無可奈何……
天還未亮，小鎮上已傳來打更的聲響，慕相思睜開眼眸周身已經被冷汗打濕。
“哥哥……”呆滯的呢喃著，慕相思眼角的淚悄然滑落在了淺色的枕頭上便開出了一朵暗色的花。
那些人就在源城，她敢肯定那些人就在源城！
她要回去！
咬著牙直起身子，慕相思緩步走到窗邊，外麵小鎮上格外昏暗但已有早起的人提著油燈穿行在青石板的大街上，慕相思看得出神，這樣寧靜安詳的小鎮這樣平淡美好的黎明……她可有能安然享受這種生活的那天？
然片刻後慕相思自嘲的笑了笑，這個世道外憂內患人命賤如草芥，若不能驅逐強敵這樣安寧的小鎮又能維持到幾時？
眼前的一切太美，反而讓這個世道越發殘酷，她尚且在其間掙紮更何況普通的百姓……
“若是哥哥你還在，必定想在這亂世之中有所作為吧？”自言自語的說著，慕相思眼角的淚再度滑落，許是受了傷身子虛弱，所以連帶著心都跟著軟了，她明明要自己別再哭，可偏偏一個夢便讓她淚流不止。
哥哥的仇是她心底不可磨滅的執念，大仇一日未報，她便一日不得安寧。
靜靜的立在窗邊，不知過了多久遠處緩緩透出了光亮，那亮光若雨後彩虹五光十色，那是新生的光明……在曆經了好多天的陰雨之後，太陽升起了。
慕相思望著日出的方向，淺淺一笑，黑夜再長可終究阻擋不了黎明的到來，不管是她的私仇還是這個強敵橫行的世道，終有一天她的民族會崛起，會戰勝那狂風暴雨迎來最美的日出！
……
一早祝子歸便輕了大夫來了慕相思房中，大夫檢查了她的脈象又看了看傷口終是鬆了口氣。
“退燒了，脈搏也趨於平穩，這位少爺隻要多注意休息便不會有大礙，不愧是西方的特效藥，老祖宗的東西啊……當真是比不過。”
聽大夫如此說，慕相思卻是勾起了唇角，“若非大夫醫術了得中西結合，我怎會好的如此快？所以大夫你大可不必妄自菲薄，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懂得變通和接受方能長久。”
大夫微微一愣，他打量著眼前的人不過二十來歲的模樣，可說的這話卻極為有見地，不禁多了幾分佩服。
“這位少爺好見解，中藥有中藥的好，西藥有西藥的妙，若是兩者結合必定事半功倍，我作為大夫就當已治病救人為信念，中西結合有何不可！”
心底霎時矛塞大開，大夫起了身鄭重的朝著慕相思鞠了一躬，“小少爺一句話勝讀多少年聖賢書，看來我也是時候再學習些新東西了。”
見大夫如此，慕相思趕緊起了身不敢托大，“大夫你言重了。”
一旁祝子歸勾著唇看著眼前的一幕心底竟頗為自豪，當年他離開四九城的時候相思還是少不更事的頑皮丫頭，如今竟也能說出如此有見地的話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不多時，祝子歸差人送大夫出了門，見房中隻餘下兩人，慕相思猶豫了片刻便開了口。
“我要去源城。”
桌邊正倒茶的人微微一怔，她便是在源城出了這麽大的事，怎還想著要回去？
“相思你還回去作甚？那魏大帥他不會……”
“殺我哥哥的凶手極可能就在源城，我不能就這麽走了。”
直接打斷了祝子歸的話，慕相思蹙著眉眼底滿是冷色，這一次紅蠍子裏那些殺手如此大張旗鼓來截殺她，她不信就沒有留下什麽蛛絲馬跡！
祝子歸放下茶壺臉色有些沉重，“不行，我不準你再去涉險，若你再出個什麽好歹你可想過慕君在九泉之下如何安寧？”
安寧？慕相思看著祝子歸卻是冷冷一笑，“我哥哥死得那麽慘，如何能安寧啊？祝子歸，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是有些話我得告訴你，你知道了我的身份可不代表你能決定我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為哥哥報仇，你若還念當年青梅竹馬的舊情，要麽幫我，要麽……就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心頭閃過一絲刺痛，祝子歸垂下眸子眼底滿是頹敗，他如今還拿什麽去要求這個丫頭？是他沒有信守承諾，是他娶了慕清雪，是他負了她……
明明當初在慕府東廂的涼亭下，這個丫頭說若他願意等，她便會嫁他，那時候他不懂這句話的深意，如今看來這丫頭分明是要女扮男裝直到慕君大仇得報！
他願意等啊……多久都願意，可偏偏命運荒唐，他竟與慕清雪有了肌膚之親……
“相思，有句話我想問問你。”
“你說。”
祝子歸抬起眸子，眼中是掩不住的眷戀，“你……心裏可還有我？”
慕相思微微一怔，她心裏可還有祝子歸？捫心自問，她可還一心想要嫁給這個男人與他一生一世？
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張冷峻的臉，那雙如鷹一般銳利的眼眸讓她晃神，她還是在乎祝子歸的，可是還是關於男女之情嗎？為何她此刻想的卻是……傅涼城？
見慕相思不回答，祝子歸眼底多了一絲苦澀，“你怪我娶了你二姐是不是？”冷笑著轉過頭，祝子歸竟不敢再看慕相思的臉，因為他心虛，害怕從她臉上看到失望，“我愛的是你，那夜我與你喝酒可是為何第二天出現在了慕清雪房中，我至今仍舊不懂！”
他其實早有了懷疑，醉酒再厲害他也不可能與慕清雪苟合，除非那本身就是個陰謀！
“若是我能證明一切都是旁人的陰謀詭計，實屬我的意願，相思你可還會……嫁給我？”
慕相思回了神微微勾起了唇，她笑意中帶著苦澀，心依舊會疼，但早已不是當初那般苦不堪言，祝子歸娶了她二姐是好的，起碼他能有個安寧，也不必再苦苦等候不知何時才能“回來”的慕相思……
“不會，此生我都不會嫁你。”
殘忍的話說得如此決絕，慕相思忍著心口的刺痛唇角的笑意越發明媚，祝子歸既然已經有了歸宿，她就不能再給他哪怕一絲的希望，更何況她來日是生是死亦不知曉，藕斷絲連隻會害苦他。
祝子歸靜靜的坐在那，他沒有說話，整個人就好似變做了一座石雕，房中突然安靜下來，呼吸聲猶在耳畔。
慕相思轉眸看著窗外，一陣風吹了進來，撩起了她額頭上的青絲，曾經她覺得祝子歸便如這風帶著溫暖讓她安心著迷，而如今……風還是那風，隻是她再不需要了。
“修整幾日我便走，我的身份請你替我保密。”慕相思終究是開口打破了這樣的靜謐。
祝子歸回了神，竟是輕笑出聲，隻是那笑聲中包含了多少辛酸苦楚隻有他心底清楚，他明知他喜歡的丫頭絕不是會妥協而求兩全其美的女人，他還妄想什麽？
“一起走。”
慕相思始料未及，“你要去？”
“我本就要去源城，你跟在商隊中還能多幾分安全。”
慕相思不知祝子歸是否真的是要去源城，但是他還能幫她，她便心存感激了。
“好，一起走。”
……
一連幾日沒有消息傳來傅涼城終是坐不住了。
這幾日也不知為何帥府裏竟沒有事情需要他去處理，就好似他的義父在可以回避某件事一般，傅涼城心底多少能猜到些東西，但是若是義父真的發覺是他的人劫獄救走了慕相思，也不該一點動靜都沒有。
夜裏，傅涼城換了一身夜行衣，而後便從窗戶躍出快速朝著帥府後院那邊而去。
出了帥府騎上了玄武早已準備好的馬傅涼城便朝著城門的方向飛奔，這個世間城門已經關閉，他讓玄武早前時候安排好了，他時間不多天亮之前必須要回來，此去他明知找到慕相思的希望很渺茫，但是他非去不可！
出城很順利，傅涼城騎著馬在夜幕下飛奔，直至午夜時候才到了玄夢口中那座破廟。
下了馬走進廟裏，裏麵四處散落這一些幹草，傅涼城環顧四周目光最後落在了牆角處，因為那裏還帶著隱隱的血跡。
看著牆邊和幹草上那些暗紅色的血跡，傅涼城心口有些堵，他口口聲聲說慕相思是他的女人，可如今他的女人身受重傷生死不知，而他竟束手無策……這種現實簡直就像兩個耳巴子狠狠抽在了他的臉上！
“你到底在何處？”傅涼城十指收緊，眼底滿是晦暗，而耳邊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響，那是人的腳步聲！
麵色一沉，傅涼城立即閃身躲到門邊，聽著腳步聲由遠及近下一刻表揮著拳頭猛地朝著門外的人攻去！
門外之人一個閃身避開，而後也出了招，兩人纏鬥在了一起皆是處處直逼對方要害毫不留情！
幾個回合下來傅涼城越發慎重，因為對方身手不弱，實難對付。
“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