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章 悔不當初
「不好了,不好了……」
有零碎雜亂的腳步聲靠近,劉氏和人搓著葉子牌,正在興頭上呢,聞言眉頭皺得老高。
「太太,外面打起來了。」一個小丫鬟走到劉氏身側,吭吭巴巴嚷嚷了一句。
「什麼打起來了,說清楚!」劉婆子呵斥了一聲,心裡暗道這丫頭太不知輕重了,沒看太太正忙著呢?
小丫鬟平復了一下呼吸,小臉上的表情慌亂而無措,「太太,媽媽,R國人快要打到我們江城了!」
「什麼?」
噼里啪啦搓葉子牌的聲音一下子卡殼了一般停了下來,桌上的夫人太太哪裡還坐的住,紛紛告辭回家去了。
「怎麼這麼快?」劉氏喃喃了一句,似是有些難以置信,仿若還在夢中。
想起沁陽曾經說過的話,劉氏的心裡突然起了悔意,若是當初他們聽了她的話該多好。
而且,自次子離開了江城,家裡的生意便每況愈下,老爺每次從商鋪回來,心情都不算太好,憂心忡忡的。
陳瑜和沁陽在時,他們只覺得陳家生意好得很,其他的都沒什麼感受。
他們這一離開,這差異便開始日漸顯現出來了……
傍晚時分,陳如海回了家,面色黑沉沉的,眉間蹙起彷彿能夾死蚊蟲。
「老爺……」劉氏迎上前,親自端了茶水伺候。
陳如海接過茶水,心不在焉地飲了一口便放在了一旁,「太太,我們陳家怕是麻煩了!」
劉氏聽了,不自覺地便說了一句,「若是當初……」
「是啊,誰說不是?」陳如海懂得妻子未說出口的話,其實,他也悔不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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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子,你此言當真?」陳琛聽聞戰火燒到了江城附近,立馬急得火燒眉毛,陳家的生意越發不好,他也歸結到戰爭上,要他承認不如陳瑜,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如今,聽了藤木靜子的話,陳琛只覺自己在坐過山車,心,被拋到高處,又落了回來。
「琛,你放心,包在我身上!」藤木靜子認真得道,她決定第二天就去找人辦好來。
靜子特意去尋了R國軍隊,她去的明目張胆,因而很快,陳家暗地裡投靠了R國成了漢奸的事不脛而走。
雖然很多人不屑,暗地裡罵陳家貪慕虛榮,可陳家的生意確實保住了。
「這便是你說的好方法?」
陳琛對自己成了人們口中的「漢奸」之事耿耿於懷,可一切已成定局,他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琛,這樣不好嗎?」藤木靜子不能理解,她覺得現在這樣挺好。
陳琛:「……」
他感覺在雞同鴨講,對牛彈琴,藤木靜子根本感受不到他內心的痛苦。
夜深人靜的時候,陳琛總會一遍又一遍得想起沁陽,若是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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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琛兒,我們真的要搬去R國?」劉氏很是不情願,她年紀大了,不願背井離鄉,更別提去的是語言不通風俗不同的異國!
「母親,在大家眼裡,我們早就和R國扯不開了。」
陳琛也很無奈,可他也沒法子啊,R國說敗就敗了,他們不趕緊離開,怕是就來不及了!
劉氏和默不吭聲的陳如海對視了一眼,無奈地變賣了家產,和陳琛藤木靜子一道去了R國。
在R國,他們過得也並不如意,一開始,他們過得還算不錯,畢竟手裡有餘錢。
可慢慢地,矛盾便越發多了。
陳琛花錢是一把好手,賺錢的話,就別指望他了!
陳如海年紀不小了,還要整日操心生意的事情。
陳琛和藤木靜子三天兩頭便要大吵一架,一個抱怨藤木靜子不夠體貼,不夠獨立,一個抱怨陳琛是個窩囊廢,賺錢他不行,花錢第一名。
受兩人影響,原本尚算開朗的佐伊漸漸地沉默了下來,變得寡言少語。
而隨著銀錢的入不敷出,家裡的各項開支自然也不斷銳減,生活質量直線下降。
「祖母,吃飯了。」佐伊走進屋,輕輕喚了一聲。
劉氏看向佐伊,目光有些幽怨。
不知為何,她一看到佐伊便會想起陳寧期,總覺得佐伊處處都比不上寧期:嘴不甜,不機靈,不體貼,心裡總是不得勁兒。
又來了!
佐伊最是見不得祖母這樣看他,扭頭便離開了房間,為此,又得了個不禮貌的評價。
劉氏走出房間,食不知味地吃完飯。
古人有云: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吃慣了山珍海味,來了R國后,這裡的物價高的嚇人,而且東西還沒有華國的味道好,劉氏哪裡吃得下?
不過是肚子餓了,強塞幾口填飽肚子罷了。
吃罷飯,劉氏總愛坐在不大的院里,望著院子上方的天空發獃。
他們如今住的這個院子比起他們在華國的院子小了不知幾何,這麼逼仄的地方,劉氏連遛彎的興趣都沒有。
她也不喜歡出門,畢竟周圍的人說的話她聽不懂,外面的路她也不熟。
更也沒人能陪她打葉子牌,自打入不敷出,家裡的僕人一減再減,如今,連湊個打葉子牌的人也難。
況且,琛兒夫妻倆過不了兩天便要吵個天翻地覆,無端讓鄰里看了笑話。
劉氏想想,便覺得這樣的日子簡直無趣極了。
若是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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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當初……」
陳琛最怕聽到這話,雖然他自己每天都忍不住在腦海將這話繞個一遍,可他還是聽不得別人講。
特別是見到父親和母親一臉失望的模樣,這話便像刀子,一字一句切割在他心上。
「我當初真的是眼瞎,才看上了你!」最近,藤木靜子總將這話掛在嘴邊。
「我才眼瞎,竟不知你是個貪慕虛榮的虛偽女人!」陳琛也恨恨地回道。
如今,他和藤木靜子早已成了一對怨侶,相看兩厭。
有時,陳琛會想,是不是因為當初他背叛了鳳陽,才會這般報應不爽?
他悔了!
可惜,再悔,也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