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應是故人來
說來也怪，那怪人聽到何沅君的呼喚，整個人便是一凜，他緩緩抬起頭，看向面前嬌俏美麗的女子。
他那雙混濁的眼逐漸清明，手下意識抬起，暢快地大笑，「阿沅，阿沅，我終於找到你了！你義母不要我了，你也不見了……」
怪人突地淚流滿面，又哭又笑，狀若癲狂，「嗚嗚嗚……阿沅你說走就走……阿沅你從前不是說了，永遠不會離開我的？阿沅你別離開我……」
原來，這怪人正是何沅君的義父，一燈大師的弟子武三通！
「李姨，何姨她怎地哭了？」楊過走到沁陽身側，納悶得很。
久別重逢，這不是一件開心的事情么？怎地兩個人都哭哭滴滴的？
沁陽看著默默流淚的何沅君，走上前道，「阿沅，我們先家去吧。」
何沅君心情複雜，她伸手拉住武三通的手，「義父，阿沅不走了，你隨我回家吧？」
「阿沅，你真不走了？」武三通喃喃自語，似是不信。
「不走了，不走了！」何沅君扶起武三通，往她和沁陽合住的地方行去。
陸無雙&程英：「……」她們貌似看了一場大戲啊！
「表姊，咱們快家去！」陸無雙不知想到什麼，興沖沖拉著程英往陸家莊跑。
沁陽和楊過一道，一直默默跟在兩人身後。
楊柳拂堤，秋蟬低鳴，腳踏在青石板路上發出踢踏之聲，偶或能夠聽聞湖上漁舟傳出的嘹亮歌喉。
一座爬滿綠藤的木屋漸漸出現在小路的盡頭，那是沁陽和何沅君的「家」。
待到快行至家中，沁陽才停下步子，「阿沅，我先送過兒去穆姐姐那裡，你們好好聚聚。」
何沅君扭頭，沖著沁陽感激地笑了笑，楊過那麼大了，哪裡就需要送了？
她心裡明白，這是沁陽在給自己和義父留空間呢！
沁陽朝少年招了招手，轉身往另一邊走。
這個世界已經發生許多偏差，譬如穆念慈，她本該在楊過七八歲上便病逝，如今卻依舊活得好好的。
再如何沅君和陸展元，按照他們本來的軌跡，也是不當存於世的，結果么……
青石板路的兩旁，三三兩兩的屋子依次座落。
最靠近青石路的那座屋子外，被竹籬笆細細的圍了一圈，裡面散養了幾隻雞，正在院中的柚子樹下低頭啄食。
一個婦人悠閑地斜倚在樹下的藤椅上，手裡拿著一件衣衫低頭縫補著。
陽光透過樹枝間的縫隙漏下來，點點滴滴照射在女子和家禽身上，讓人瞧了心裡一片寧靜，歲月靜好。
大約是補好了，她低垂著頭，小嘴輕輕一咬，將線給咬斷了。
「娘親！」楊過早已按耐不住，三兩步跑進院里，依偎在穆念慈懷裡。
「穆姐姐！」沁陽隨後也走進院里，很是熟稔地拉過凳子坐下。
「莫愁也來了？過兒，你這麼大了怎地還撒嬌，羞也不羞？」穆念慈放下手中針線，點了點楊過的腦袋，打算起身倒點茶水。
「穆姐姐，你坐著吧！」沁陽見了擺手道，「我不渴哩，渴了自會去倒。」
穆念慈聞言也不再客氣，這麼多年下來，她們早就很熟悉了，沒什麼好講究的。
兩人敘起家常，楊過頗覺無趣，扭過頭去看小雞啄食去了。
「阿沅怎地沒來？」穆念慈隨口問了一句，這兩人整日里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
「說來話長。」沁陽不欲多說，只道，「阿沅碰見她義父了，在家招待。」
穆念慈目光微閃，她也不細究，只笑嘻嘻說起其他事情。
此時已臨近午時，沁陽順勢蹭了一頓飯，正打算回家去瞧瞧，便聽木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楊家小哥在否？」
「過兒，你出去瞧瞧。」穆念慈道。
楊過早已起身，麻溜地跑到院子里，沒一會兒，他手裡便拿著一張燙金帖子回來了。
原來陸無雙拉著程英一路回了陸家莊，便去尋了陸展元。
陸展元聽了侄女的話，對沁陽生了興趣，派人打聽了一番。
陸家莊作為嘉興本地的一霸，很快便打探到了和沁陽一塊的楊過。
沁陽向來低調，楊過則不然，他向來喜歡去湖上玩耍，人才又出眾，因而有不少人識得他。
「娘親，李姨，你們快瞧這是甚麼？」楊過手裡高舉帖子，一臉興高采烈。
穆念慈接過帖子看了一眼，便遞到沁陽手中，「莫愁，這帖子是給你的。」
沁陽挑了挑眉，低頭瞧了眼手上的帖子，上面龍飛鳳舞寫了一行字：
「某陸家莊莊主陸展元，特邀李俠女明日午時來庄內一聚，某必掃榻倒履相迎！」
下方的落款處，陸展元那三個字騷包得很。
沁陽瞧了不自覺想起記憶里的那人，心裡暗道，這麼多年過去，這傢伙倒是本性難移，還是這麼的明騷！
「李姨，你去不去？」楊過湊到沁陽身畔，追問了一句。
「怎麼，你想去？」沁陽好笑得斜睨了眼他，將帖子隨手放到一側，「聽說你給我取了個……」
「不，不——」楊過舔著臉坐到沁陽身側，「李姨你定然是聽錯了，也不知是拿起子小人背著我在胡言亂語。」
沁陽但笑不語，她心裡可是清楚得很，這小子背地裡叫她女魔頭來著。
「明日早點過來。」沁陽和穆念慈又說了會話，沖旁邊的楊過道了一句，這才起身告辭。
楊過得了準話，一蹦三丈高，殷勤將沁陽送到院外。
沁陽回到家時，武三通已經換了一身衣衫，頭髮也重新梳理過了，整個人都乾淨利落起來。
他看到沁陽似乎很不高興，好像在怪罪她打擾了他和阿沅的獨處。
沁陽並不放在心上，她和何沅君打了聲招呼，便先回了自己的房間。
沁陽的房間窗子正對著南湖，夏日裡她無事時最愛坐在窗前，享受帶著濕意的微風拂面。
果然，沒過多久，何沅君便跟了進來，「莫愁姐，我義父睡我房間，今晚上我和你睡吧？」
「可以。」沁陽答應下來，身後良久無人說話。
她緩緩關上窗，扭頭看向何沅君，「阿沅，你是不是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