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08
少女白皙的指在零件之間飛舞，專註的側臉如同藝術女神教堂那精美雕刻的聖徒在虔誠祈禱的模樣。
有什麼籠在她身上，依稀成了一層蒙蒙的、不分明的光，讓她變的熠熠生輝。
伊恩又看著自己手上始終無法組裝成型的零件，盡量輕的、不想太像喪氣的嘆氣一樣的呼出一口氣。
在招聘考核那天，他就發現。
雖然他才是那個滿分的人，但那只是因為他用日夜的勤奮跟時間去補足了那些天然的差距，用千百次的嘗試，才拿到了100分。
而他身邊這位只得了80分的人，卻只是在第一次嘗試就得到的。
她也是被女神眷顧的、靈感噴薄的有才能者。
跟他是不一樣的。
伊恩怔怔的想。
他早就知道這事情，可在幾天的相處真正的面對這些從方方面面透露出來的差距時，還是不免受到打擊。
也許他離開學校來到這裡根本沒有什麼意義，無論在哪裡他都不是優秀的人。
想到這，他又小心翼翼的，盡量不打擾身旁人的深呼吸了一口氣。
「你怎麼了？」
突然的詢問讓伊恩的呼吸直接卡住了，他有些不知所措的低頭，想要通過繼續手上中斷的動作而緩解尷尬。
你其實早就察覺到他洋溢著羨慕的目光。
但你也不知道怎麼解釋這莫名其妙的、卻又與生俱來一般的得心應手。
【機械親和LV.1】
這個技能在招聘考核那日結束后，你得空時看系統界面發現的。
雖然不知道具體來源，但這個技能很好用，而且還會隨著你進行機械相關的活動而增加經驗值，現在已經2級了。
雖然一開始有些迷茫，但你現在確實喜歡上了組裝拼接甚至探索這些金屬物件的可能性。
只是旁邊小少年長吁短嘆的，著實會有點影響你。
「你沒有思路的話，要看看我的嗎？」你把手上終於拼裝完成的小機器人遞給他。
得益於你跟伊恩突出的表現，你們已經不用去干普通機械師學徒的雜活，反而更接近學生般被授於知識。
拿錢上課的快樂，加上本身的目的以及你也挺喜歡這些機械，這幾天你如魚得水，表現的很好。
於是負責你的機械師艾爾給你布置了一個跨越性的任務，你身邊的伊恩連帶著也要做。
那就是組裝可動人偶。
任務布置時並沒有多麼苛刻的要求必須達到什麼地步，但你為了得到重視，盡量往功能性跟實用方向去做了。
現在看來，似乎打擊到伊恩了。
你看著伊恩小心翼翼的接過小機器人，有些無奈的笑了:「我已經做完了，也挺晚的了，就打算回去了。」
「這個人偶你可以拿著回去參考一下，至少可以提供一個思路。」
你沒等他拒絕，把遙控器塞給他，跳下工作台就三步並兩步走到了門口。
你回頭看見伊恩有點楞楞的眨眼睛，像是想說什麼，但你只是揮揮手就快速溜走了:「我走啦，明天見。」
走過燈火通明且熱鬧的走廊，又出了工房區域，才終於冷清下來。
西薩斯雅典因為常年的霧霾，沒有什麼光亮，但它夜晚雖然潮濕且冰涼，卻有不知為何可以穿透灰色的月光。
溫柔的月光就像是沙子一樣灑在你經過的窗邊。
當你一路踏著月色穿行，走出海爾凡蒸汽飛艇公司時，你看見不遠處陰影中等待的青年。
即使站在灰暗中，他的身影頎長挺拔，是只一樣就能看出的出挑。
是科厄。
他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你，投射來鷹隼一般的眼神，唇線拉直繃緊，就像是什麼狩獵中的冷酷獵手。
理智、戒備。
但你緊繃的忙碌一天以後，再看見他時一下子就鬆懈了下來。
他居然來接送你這件事已經足夠你快樂起來。
所以你不介意他一看見你就像是看見鬼一樣的神經過敏反應。
你朝被陰影籠罩的他走去，腳步輕巧靈快，就像是朝著回家的路。
你走到他面前，快活的看著他說:「我們回家吧。」
科厄壓了壓帽子，低低應了一聲:「嗯。」
夜晚的風帶著飽滿的水汽刮過，穿過密集的建築，月光從縫隙中掉落到街道上，鋪開銀白色的亮面。
你踩著地面漆的鮮亮的標識，一蹦一跳的走著。
氣氛很好，科厄沒有說話，他也不可能率先開口搭話。
於是你思考了一下找了話題開口:「我今天做了個機器人。」
「體型小巧可變形，又是純機械不會被魔法輕易檢測出來，我覺著用來監視應該挺好用的。」
「你要試試用一用嗎？」
科厄停下了腳步，你也跟著停下，看向他，正對上那雙充滿審視的湛藍眼瞳。
他在警惕。
思考你的目的。
他又想拉開距離。
可你好不容易才找到這麼一個好時機，你才不會讓他又離你遠遠的，就像是之前即使身處一地卻恍若兩個割裂開來的世界一樣。
你們需要一點互動。
一點將兩個小世界融合起來的互動。
但是不能急。
天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敏感多疑。
你看著他，舒緩的笑，就像對著相處多年的好友一樣放鬆。
你補充的說:「不是免費用，這是測評，記得給我回饋。」
「如果好用，我就可以拿去賣掉了。」
說到這裡，你有點碎碎念:「錢已經沒有多少了，如果能賣出個好價錢就好了。」
「就不用愁了。」
你有點惆悵的嘆氣。
因為這幾天衣食住行安置下來，你新手大禮包里給的錢已經花的差不多了，得找個賺錢的辦法。
光是學徒工作發的酬勞根本不足以抵消西薩斯雅典高物價帶來的高消費。
「……好。」
你旁邊默默站著的科厄忽然應了一聲。
「什麼？」你驚訝的問了一聲，然後回過神來高興的說:「那我明天調試一下，中午就拿給你。」
你快樂的再次邁開步子，嘴裡哼著不知名的小調:「哼哼哼～」
尚站著原地的科厄看著你的背影，眼裡閃過疑惑。
他無法理解你的快樂。
但面對這笨拙的更像是祈求、或者賣慘的說服，他還是答應了。
因為面對弱小的甚至在惆悵基本生存需求的你，他的戒備降低了。
算了，你一直都是這麼奇怪又孱弱的人。
科厄放棄了思考，長腿一邁，跟上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