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14

  「誒？」

  你聞言猛的抬頭看他，慢慢睜大了眼睛，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

  他收下了那朵你自己都覺得不好看的白水仙？

  你這一抬頭，撞入一片空寂的藍。

  科厄正用他那雙靜謐而美麗的湛藍色眼眸看著你，就像是平靜無風的海面，只有破碎的光影在緩緩流淌。

  那是從未在他眼中出現過的、罕見的柔和目光。

  十分的、十分的動人心神。

  你也不知道為什麼，但只是被他用這樣的眼神這樣看著，聽到他收下了那朵花。

  你就覺得臉都滾燙了起來。

  「碰—碰—」

  是心臟在普通跳動的聲音。

  但又十分不普通，因為這也是心動的聲音。

  在這人來人往的街道，你只看得見那小心的拿著那朵凋謝的白水仙的身影。

  在這喧嘩吵鬧的地方，你唯獨只聽見了他那鄭重其事的回答。

  他又緩緩的重複了一遍，用那低沉的、不知為何有些略沙啞的青年音。

  「要的。」

  他收下了那朵花。

  啊，完了。

  我被反攻略了。

  你有點悲傷的發現，你真切的喜歡上了一個遊戲里的人物。

  這算不算一見鍾情？還是見色起意？

  你寧願承認自己是個色胚，也不想真的淪為一個想跟遊戲里的數據共度餘生的悲慘死宅。

  因為……他的情感是假的啊，只需要一個指令就可以修改。

  可是這一瞬間的心跳，就像是全身的血液都流到了心臟，然後像一朵綺麗的煙花一樣炸開，將所有寂靜跟灰暗都點亮。

  叫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展開微笑，想要靠近。

  你抿了下嘴，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可嘴角還是不爭氣的上翹。

  算了，你大口呼吸了一下，低頭避開科厄的視線，用那難忍雀躍的聲線說:「你收下就好，我們回去吧。」

  「好。」

  你聽到他用極低極低的聲音回答，不知為何，你甚至聽出了一絲緊張。

  可你不敢抬頭看他了，分明是跟之前一樣和他並排走著，卻是跟之前完全不一樣的心情。

  緊張的想要遠離，卻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緊張，靠近。

  科厄品味著這陌生的情緒，手上捏緊著白水仙的花枝，本該輕盈的身體變的沉重僵硬。

  怎麼回事，這是什麼？這種情緒。

  比中了噬神咒更可怕，比僵硬術更嚴重，比迷魂女妖的尖叫更難忍。

  他視線在地面巡邏著，而後又忍不住落在你身上。

  他注視著你那略有些凌亂的髮絲跟你通紅的臉頰，然後又像是火燒一樣火急火燎的移開視線。

  落在在所有接近的、交錯的、遠離的人身上。

  他沒有辦法集中精神。

  他完全沒有辦法全神貫注的警惕周圍。

  科厄確認如果此時如果出現敵人，以他現在的狀態絕對無法發揮出100%的實力。

  你心口的聲音，吵的他耳朵發燙。

  這該死的心跳聲，怎麼會這麼響。

  明明是這麼弱小可憐又無助、沒有他在甚至能平底摔倒的你，卻擾亂了他的心神。

  銀髮的高大青年以兩指壓了壓帽檐，又悄悄看了你一眼，正正對上你的視線。

  盈盈的、泛著波光的如水眼眸。

  在這麼多年的殘酷廝殺中他都未曾有過動搖，可現在卻頭一次產生了想要遠離身邊人的念頭。

  確切的來說，應該是想要逃跑。

  科厄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他總算明白那些在他從前那些輕視的、愚蠢的、自尋死路的同僚為什麼會去為了情感拚死一搏。

  要知道，殺手背負著太多罪孽。

  不是你想要退出了，就可以去當一名普通人的。

  可為什麼他們依舊會這樣做，為此而葬送寶貴的生命？

  因為有了比寶貴生命更想要的東西。

  「腿痛，你能扶著我嗎？」

  科厄聽見你這樣小心翼翼的試探的說。

  你抬起的臉上帶著希冀，雙手已經微張開，一副想要靠近他、等待著允許的模樣。

  因為摔倒沾染了些許灰塵的白裙子勾勒出你的身體曲線，並不十分凹凸有致，卻有著少女獨特的纖細跟青春。

  柔軟的富有彈性的皮膚脆弱不堪，能想象輕輕用指尖，皮膚表面會被按下去，感受到血管的脈動。

  而他鼻尖縈繞著你身上那陰魂不散的、甜中氤氳著血液腥氣的味道，那是你摔倒后擦傷的傷口散發出來的。

  溫馴的、孱弱的、惹人愛憐的、本不該與他有交集的普通人類少女想要主動投入他懷中，帶來了與黑暗世界截然不同的光亮。

  他不由自主顫動著的指尖述說著貪婪。

  想要，收入囊中。

  可是，他不得不考慮，接受后的代價，這絕不會是一頓白吃的晚餐。

  以及，你是否真的考慮好，又是否真的明白他的真面目。

  因為科厄神智清楚的知曉，他想要的是活著的、依賴著他的你。

  他就像是一個饕餮，食用著你產出的甜美情感，卻吝嗇著付出，衡量著得失。

  不過，至少現在。

  科厄看著你在他的不回應下慢慢變的尷尬而緊張時，伸出了手，扶住了你。

  還有任務將兩人鏈接。

  舊的契約還有效。

  不急於斟酌是簽訂新的契約還是斬斷一切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