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被騙入世

  如同所有皇帝喜歡給自己加戲一樣，大多數皇帝的誕生總伴隨著天降祥瑞，法師預言的傳說。大明世祖皇帝長纓的降世在《大明一統志》中也充滿著玄幻色彩，書中描述長纓乘祥雲降世，出生即已成年，無父無母，乃是上天派來拯救飽受戰亂之苦的世人的。而在《同平密史》中，對此事記載更為詳實，如皇帝口述一般，可也更加荒誕，後世也只權當個故事聽聽。

  密史稱長纓本名常歡，是來自天外的。在她的家鄉，她不是什麼神勇將軍，而是一名再普通不過的大齡剩女。她很憎恨這個說法，她一向認為自己不是被動剩下，而是主動選擇不為男人放棄單身生活的一切優渥的。她不願意去冒險走入婚姻，承擔更多的責任和風險。她不懂，憑什麼有能力的大齡男士可以優雅風流地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還被冠以「鑽石王老五」的美名；而女人，剛剛大學畢業就開始著急，還不滿30就開始焦慮，面臨著要麼迷迷糊糊去結婚生子，要麼就被人指指點點的命運。哪怕你能力再強，生活過得再精緻，左右不過一句「那又有什麼用，還不是沒人要」。

  最近常歡有些支撐不住了——她弟弟馬上要大專畢業，可工作，婚房，一個都沒著落。父母已經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了，愈發加緊了對常歡的日常轟炸。每次打電話和回家吃飯一定就是這幾句話：

  「你年紀也老大不小了，爸媽養你們姐弟倆多不容易啊，你做姐姐的怎麼也不知道分擔，真是白眼狼！」；

  「你看看你這份破工作，當初讓你讀師範，你就跟我們犟，你說這師範都讀出來了，你好歹當個老師不比什麼好找婆家！非要做什麼窮酸圖書管理員，自己都難養活，你就是根本沒有考慮過家裡。」；

  「我跟你講，這次李阿姨幫忙介紹的條件是真的不錯，你不能再搞砸了。另外彩禮你可得和人家談清楚，要拿至少20萬出來給你弟弟買房子用的。」；

  「姑娘，你不能再挑了，過幾年就更不值錢了，我和你爸，你弟可怎麼辦哦，你要我們喝西北風嗎？真的是太不孝順了！」

  常歡一度快被父母逼抑鬱了，她最近時常幻想著自己如果是個男孩會如何，父母是否肯把教育經費投資在自己身上而不是膿包弟弟那；可會心疼自己的房間冬天冷得像冰窖一樣；能不能接到一通不需要打錢、單純只是噓寒問暖的電話。然而沒有如果，她不帶把兒，所以只有索取和責難。

  這天常歡被二老緊急叫回家，準是為了相親又黃了的事。

  常歡心神不寧地走著，被旁邊一個學生模樣拿著問卷的小哥叫住：「這位女士您好，我們是人類學系的學生，請問可以請您幫我們做一個問卷和小實驗嗎？有豐厚大獎可以抽哦！」

  長纓爽快道：「沒問題，反正我也不想那麼快回家。」

  「太感謝您了！請在這裡簽上您的同意書，放心，我們只是學校要求走形式的，不會對您有影響的。」學生人畜無害地看著常歡。

  「行吧，我看一下」。陽光刺眼，常歡沒多想什麼就簽了名，她想反正只要不留電話就萬事大吉。之後就是答了些有關兩性啊，公平公正之類的問題，估計是在搞社科調研。

  「太棒了！感謝您的參與，請您在我的手機上點『開始抽獎』，獎品會馬上兌現哦！」學生兩眼放光地說。

  長纓接過學生遞過來的手機，吃驚地發現，居然是六角形的，外面的金屬殼還在發著光。

  「你這是什麼手機啊，沒見過啊？」

  學生支支吾吾道：「哦，我們幾個技術宅自己改造的……您快抽獎吧，慢了大獎就被人家抽走啦！」

  長纓這才按下抽獎按鈕，接著就是一陣突如其來的喜慶嗩吶，一個歡快的女聲恭喜自己抽中的一等獎豪華大禮包。

  那學生突然變地興奮起來了，興高采烈地說：「哇！太好了，這次可以加快些速度了.……哦，不是，是……我們終於可以用完經費了。這位女士，您的一等獎禮包包括：獲得完全的能量鏡像反射力以及50%的能量轉化力，3次DNA查閱及改造許可權以及……」

  「叮鈴鈴鈴.……」

  常歡的電話突然響起，是自己母親來催了，常歡接起電話就是一通霹靂：「常歡你是怎麼回事現在還不回來？你爸被你氣地都快犯病了！我們養你到那麼大，怎麼人家女兒成家了月月都能給家裡補貼不少，你可倒好，好好的一個相親又攪黃了！你弟弟的房子你打算怎麼辦？你自己又沒本事買，還沒本事找個男人來給我們減輕一下負擔嗎？你到底……」

  常歡掐了掐自己的人中，連忙擺手告別了那學生：「小弟弟，不好意思哦，我不玩遊戲，這個大禮包轉送給你了哈，我先走了！」

  學生看著長纓慌忙離開的背影，拿起手裡奇怪的手機，嘿嘿笑道：「小姐姐，名字都簽了，你走不了了哦。」

  常歡沒有發現，平時這條熱鬧的小街不知何時變得毫無人煙，直到她慢慢覺得無力，腿腳軟得快不受控制，心臟也要蹦出來一樣，最後只有眼珠子能轉一轉，勉強從眼縫裡看到一點光亮，而這一點光亮也被兩個虛晃的剪影遮住大半。

  徹底失去意識前她隱約看到其中一個剪影像是收訊不良的投影一樣，存在得很不穩定，還會有滋滋啦啦的雜音，只能勉強分辨出一些對話：

  「這就是你們按……要求找到的.……對象？達標嗎？做過嚴謹的背景調查嗎？如果你們糊弄工作，導致最後.……無效，你可再沒有機會回家了。」

  另一個剪影點頭哈腰，拍著胸脯：「是，是，絕不敢有問題，請領導放心，這個完成了我就能回家了……一定是有足夠代表性！還有，她是抽到了一類組，那個經費.……領導您看？.……」

  「又是一類.……你們不會是私改了概率吧？」

  「那不會，絕不會！請相信我們的專業素養，畢竟關係重大，我們可擔不起那個責任的。」

  「你們知道就好，那行，經費會……，對了你們記得還要.……，就這樣，我要先進入休眠了，再見！」

  投影突然消失，只剩下那個剪影抓耳撓腮，咕噥道：「這破爛信號，到底經費能不能行啊！」

  常歡的腦子都要炸裂了，聽這個談話，怕是自己被賣了，天哪，是送去賣淫，賣器官還是扔到深山生孩子？……達標？他剛才到底說什麼達標來著？是身體狀況嗎？完了，徹底完了，常歡眼前走起了跑馬燈，想到她乏善可陳的一生，她突然痛恨自己曾經的不快樂，恨自己為何沒有在那麼美好而平凡時光里享受那些點滴。

  突然，那個學生騙子的聲音朝著她這個方向響了起來：「別怕，小姐姐，你內心深處的願望就要實現了，盡情發揮吧，請查收您的豪華大禮包哦~」

  話音未落，一塊六角形的小金屬片從那個方向飄過來，直接就鑽進了常歡的後腦勺，劇烈的疼痛感一直順著脊椎延伸至股溝，她心裡崩潰嘶吼，卻叫也叫不出來，只剩嗓子眼奇癢無比，一陣一陣的冒虛汗，最終昏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