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姑娘臉都快氣變形了,心想自己今天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了,不就是打了一個小奴僕兩巴掌,怎麼自己被揍暈了不說,還要在台上被擺這麼一道兒。還,弄髒了我的衣服?!你確定只是衣服嗎?!
台下觀眾還在湊著熱鬧,有節奏地大喊:「原諒她!原諒她!原諒她!.……」
長纓見梅姑娘胸口劇烈起伏,已是到了爆發的邊緣,偷笑著又加了把火,直接噗通給她跪下了,顫聲哭泣:
「確實是長纓不好,長纓給您賠罪了!大家都是姐妹,還望梅姐姐不要誤會長纓的才好!」
梅姑娘再也見不得長纓如此下流無恥顛倒是非,「噌」地從椅子上躥了起來,一把打開了長纓敬茶的手,指著長纓鼻子罵道:
「好你個賤人!你打我的時候怎麼不是這副樣子!你在這裝什麼裝?!我告訴你,老娘最見不得得就是你這種不男不女的死嗲炮!像個臭爺們兒一樣!是個真娘子咱倆就痛痛快快地干一架!」
此舉正中長纓下懷,順勢就將茶水潑在了自己身上,背過身子,捂著臉開始嚶嚶嚶:「姐姐說什麼呢,長纓怎敢和姐姐動手,長纓……長纓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是萬萬打不過姐姐的呀。梅姐姐,您要是真的不解氣,就直接打我吧,長纓不還手……嗚嗚嗚.……」
台下觀眾的保護欲此刻愈演愈烈,更是被梅姑娘言語中處處顯出對男性的鄙視惹惱,紛紛出聲主持公道:
「梅姑娘!她一個小姑娘,一看不是你對手,說她打你,怕是……」
「就是啊梅姑娘,你看她那樣子,哪裡動的起手,是不是誤會呀?」
「別這樣嘛梅姑娘,大家都是好姐妹,你看人家都主動道歉了!」
主持人一看梅姑娘即將人設不保,趕緊衝過去扯梅姑娘的袖子,示意她服軟。可被梅姑娘一把推開,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她心裡本就對男性充滿了鄙視和不屑,打心眼裡就沒覺得自己是要討好台下這些人的,只是些傳宗接代的工具罷了,一個個不守父道的臭嫐子,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嘴!
台下噓聲一片,突然有人開始喊價競拍了:
「長纓小妹妹別怕!哥哥保護你!我出400兩給妹妹好好補補身子哈!」
「400兩哪裡夠?妹妹,讓哥哥來保護你,500兩!」
「600兩!」
主持人和梅姑娘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雖然這裡的客人非富即貴,但這個價格也著實離譜了。可在場的哥哥叔叔們已經燃起了熊熊保護欲,誰都想要爭做這個英雄,有些人甚至把自己的彩禮底子都頂上了。
長纓看著梅姑娘妒忌的眼神,心下好笑,這個人,一副看不起全天下男人的樣子,可是心裡卻比誰都在意他們給自己定的價碼,實在矛盾。
「200兩」一個冷淡的聲音突然從二樓包房裡傳出,聽得梅姑娘噗嗤一笑。
「黃金。」 ……
全場啞然,明白是遇上勢在必得的硬主了,紛紛棄權恭喜。梅姑娘一時心情跌宕起伏,明白自己暫時難以正面和長纓相抗了。
不過……哼,走著瞧。不等主持人發話,梅姑娘便毫無風度地拂袖退場了。
長纓其實也不太明白200兩黃金到底是個什麼概念,他們說當前這裡政局不穩,那黃金應該是無比珍貴才是,何況剛剛梅姑娘氣急敗壞成那樣,想必是一筆巨資了……那姑姑說這首拍的錢全部都歸我……自己豈不是發大財了!
長纓財迷心竅地當場就開始眯起眼睛盤算起來,一掃被綁架的陰霾,被200兩黃金完全治癒了。
此時主持人敲鐘祝賀道:「恭喜這位客人獲得長纓姑娘的初夜權!請這位客人稍後移步天字型大小房,由我們的長纓姑娘給您伺候答謝宴!」
長纓毫無懸念地坐定了最終的寶座,成為全場首拍第一價。沒想到無論世事如何,男人們果然還是最吃這一套啊……
客人漸漸散場,長纓本來想觀察一下買下自己的究竟是何方神聖,可她發現那些客人一個個從小格子里出來后居然還戴著面具、斗笠,總之是把自己的面容包得滴水不漏。行色匆忙鬼祟,似乎都怕遇見熟人一般沒一會兒就作鳥獸散了。
隨著人群出來的長纓趕緊去找芝男,沒想到芝男已經在門口等著自己了。
長纓罵他道:「你不要命了啊!你去看郎中了嗎?才多大會兒你不休息就跑出來幹嘛?」
芝男卻異常興奮,小小的眼睛里閃著鋥亮的光,:「我都聽到了!200兩黃金!長纓你可真行!沒想到你可以為了錢那麼不要臉!」
「別打岔!快去休息!」
「不用不用,我沒大礙,我還要上工呢,不然這個月的全勤獎沒了。等下答謝宴還有好多要注意的需要我幫你打點著。」
「要什麼全勤獎,我分給你100兩,咱倆一人一半!」長纓對這大風刮來的錢沒什麼感覺,況且她是真心心疼芝男這孩子。雖然只認識短短一天,可她總覺得自己就像是這孩子的老阿姨一般,不自覺地寵溺。
芝男震驚地看著長纓,這個女人怕不是個傻子吧!這麼大一筆錢說給就給了一個剛認識的陌生人,看來自己要好好掂量掂量是不是要把自己未來的希望壓在眼前的這個二愣子身上了。
長纓完全沒察覺到芝男躊躇的真實原因,還以為他是不好意思接受。正想再勸,突然有個小廝叫住自己:
「長纓姑娘請留步!我們家少爺有話帶給你!」
長纓疑惑地轉頭,只見一男子頭戴黑色斗笠,面紗遮臉,朝這邊跑來。身形輕快,四肢健壯,看起來是練過武的。
「請講」
「是這樣的。我家少爺就是剛剛花200兩黃金買下您初夜的那位。」
「哦?那多謝了,你來是要帶我什麼話?」
「我們家少爺說,今晚的答謝宴姑娘不必費心了,他不會來的。他說他是看姑娘著實可憐柔弱,與此地的女子截然不同,一定有什麼難言之隱才淪落至此。今日是媽祖教的懺悔日,所以少爺願擲百金助姑娘洗心革面脫離苦海,只望姑娘能自救。」
「自救?」長纓眼睛亮了一下,這是說自己可以出去了嗎?
「對,這兩百金足以買姑娘自由之身了,三日後的午時,我們少爺會在東門口等你,如果你願意,他會帶你回家,日後必以禮相待。」
「那如果……我不願意呢?」
那男子從袖口掏出一張紙道:「這是姑娘的初夜權憑證,若姑娘不願意走,少爺也不會難為你,這個也送給你,姑娘可以自行處置,是賠是賺也和我們少爺再無瓜葛了。」
長纓瞪大眼睛,腦子差點轉不過來:還有這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天底下還有這等冤大頭?
男子被長纓看得也有點難為情,他自知這一番下來,自家少爺確實活脫脫地一個地主家的傻兒子,實在是太丟人了。平時一個能把人算計得褲衩都不留的人,今天不知道是吃錯什麼葯,居然還過上「懺悔日」了!
長纓從來都不相信這種白撿的好事,當下並沒有給出答覆,只是千恩萬謝道:「咳……那個,幫我轉告你們家少爺,這般大恩大德小女子必定銘記於心。就算做牛做馬也必將報答!」
「那就好!」那男子似乎很滿意長纓的回答,轉身便離去了。
此時芝男湊了上來望著那人的背影問長纓道:「姑娘,你說那人是不是對你一見鍾情了?你怎麼打算?」
「戚,哪有什麼一見鍾情。我告訴你,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能輕舉妄動,得先想辦法探探那人是什麼來路。」
「你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了。我還擔心你真想跟去呢。」
「怎麼了,你知道些什麼?」
「我不要你那100兩黃金,但是這個消息你值得付我1兩黃金。」
長纓笑了笑,心下知道這個實誠孩子當真不好意思多要自己的賣身錢,在給自己找補呢,越發看他喜愛。
「成,1兩就一兩,你說吧。」
「如果我觀察的沒錯,他們必定是東邊來的南宋人。你別看那小廝模樣的,剛和你說話,沒漏半分怯,甚至還上下打量你。走路也昂首挺胸地毫不避諱,身形矯健,倒像是個侍衛模樣。他剛剛說的媽祖教,就是打那邊傳過來的。所以我想,這一夥,有可能是南宋人。」
「南宋?都城在臨安府的那個南宋?」長纓又凌亂了。
「不然呢?」看在一兩黃金的份上,芝男硬生生地把自己的白眼翻回來了。
「嗯……」長纓滿腹的疑問,可話到嘴邊又不知從何問起了。
「別嗯了,聽我的,不要去就對了。你現在可是大富婆了,在這裡有的是前途。若真賣去了南宋,你都不一定能有我命好……」
對了,錢!還是先落袋為安比較重要。
一夜之間,長纓居然就莫名其妙靠她那精湛的茶道抓到了一個冤大頭,一舉從階下囚變成了小富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