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中毒訣別
兩位長老見走進來的是個女人，也是吃了一驚，旋即又嗤笑道：
「呵，居然是毫無靈力的女子.……孟雨琦，這是你閣中的妓女吧？來得正好！傷風敗俗的軟飯女，我等今日就替天行道，讓你知道什麼是廉恥！」
語閉，左長老輕甩衣袖，一道火刃遂現，伴隨著熊熊燃燒的「轟轟」聲急速向長纓砍了過來。雨琦姑姑早有防備，趕緊躲遠了一些，包緊衣服躲在牆角——這是她最愛的一件衣服了，可不能再給燒了。
果不其然，對能量毫無控制力的長纓被火刃砍中，又胡亂地釋放了出來，周圍凡可燃之物瞬間化為齏粉。幸好二位護法帶著任務出門，自知少不了動手，因此身上所穿皆為上等的耐火綢衣，不然一個不備，定是要落得姑姑今天那裸奔的下場。
二位護法面面相覷——這哪是毫無靈力的瘟雞啊，能如此輕鬆抵擋住八級大戰靈的一擊，那至少得與她們相差無幾。可她們對於火系的高級戰靈幾乎都瞭然於心，根本沒聽說過這麼一號人物。
右護法率先反應過來，不管了，今天她們的任務只是做掉雨琦，如果能拿到「銀絲」的機密調令和商號的印章當然更好，可無論如何，雨琦都不能再繼續活著了。
當下正是幾大皇女撕咬的關鍵時刻，她們天道教選擇了對她們最忠心不二的大皇女熾襄，想要扶持熾襄登頂帝姬，正式將天道教奉為國教。況且熾襄除了她們之外並無有權勢的父系家族依靠，非常便於掌控。可劣勢也恰恰出在這——她們之所以那麼緊張二皇女的政見會對天道教不利，是因為她，或者說她背後的家族確實有那麼大的能量。那二皇女熾星淵的祖母乃是整個廣南西路首屈一指的大鹽商，經營規模之大實屬少見，如今更是給分管一應民生財稅事務的二皇女明裡暗裡不少支持。
這家人厲害到什麼程度呢？當年五軍混戰，熾焰率軍打到宜州城下，被朱巳的直隸部隊——破風軍的屯騎校尉攔下，久攻不下。城中的廣南第一大富商、宜州顏氏大當家審時度勢，認為皇帝已死，破風軍縱是六軍翹楚，也終究大勢去矣。如今五軍之中屬熾焰的戰力最強，而今人就在城下，她們顏氏一族脫離賤籍的機會就在眼前了。
當下顏家便派人溜出城去與熾焰定約，顏家願以大半家財為彩，將嫡子顏承悅許配給熾焰，以換取她們顏家的平安，女兒的仕途以及一些行業的壟斷經營權。熾焰本就對顏家拿出的彩禮心花怒放，看到侍女送來的公子畫像——英英玉立如天人下凡，更是大喜過望，當下便口頭承諾說，若得此子，當八抬大轎聘為正夫，所誕之女，必為嫡女。
於是乎，顏大當家當機立斷，將剩下家財盡數散去，買通了半數守城軍官。當晚，熾焰便兵不血刃地進駐了這塊風水寶地。雖然熾焰最終沒有兌現她聘顏家嫡子為正夫的承諾，可平心而論，這些年她待顏家也算是不薄了。不但給了不少行業的壟斷權，顏家的幾個女兒皆在領地中任要職，油水頗豐。顏承悅本人更是獨寵數年，經久不衰，甚至連同他進門時帶過來的兩個媵侍都接連生下了三個女兒，在將軍府一時風光無限。
如此一來，顏家在短短數年間不但「千金散去還復來」，且是「芝麻開花節節高」，現下說是富可敵國也不為過了。
而二皇女本身也是天資聰穎，大有繼承了自己祖母敢拼敢賭的特質，又背靠大樹，隱隱有問鼎至尊之路的態勢。不怪天道教的高層們緊張，實在是這個對手太過強大。
天道教和大皇女之所以拉攏雨琦，也是看中了雨琦的個人能力——居然能在顏家一手遮天的商界勢力底下扒拉出不少吃食。雖然雨琦的在各界的商號都無法和顏家相提並論，可林林總總加起來，收入也是相當可觀的了，還是能緩解不少他們內部的財政壓力。
可如今雨琦拒絕站隊天道教，他們便十分懼怕雨琦被顏家吞併，到時候更難對付了。於是想趁著登基混亂之際，在這裡就把雨琦除掉。反正熾焰將軍親任的監視風娘已經寫下血書，簽字畫押了，她們只要都閉上嘴，就是熾焰親自來了也怪罪不了她們英勇護教，力斬媽祖教姦細的「無奈之舉」.……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遇上長纓，她們所有的計劃統統都要被攪翻了……
此時，右護法正做著最後的努力——只見她雙手合十結印，平地風氣，熊熊烈焰自手掌擴散至全身，又凝聚成數十隻火焰，突然，銀光乍現，飛焰便向姑姑身上射去。
電光火石之間，長纓飛奔過去，拉開姑姑躲過了這致命一擊。誰知那簇簇靈火中卻夾帶著實實在在的冷兵器，長纓拉開姑姑后自己轉身不及，還是被射中了兩三發飛鏢。
原來這右護法好生陰毒，見長纓似有古怪，於是暗藏兵器，箭頭還淬上了毒液。本以為如此當萬無一失，即使長纓接得下火攻，也必然無法解這劇毒。
長纓哪裡想到右護法居然還有如此陰險的一招，先是覺得背後突然一涼，腦袋懵了一下，繼而才感受到那股錐心的疼痛，摔趴在地上忍不住哀嚎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坑爹啊！長纓悲涼地暗罵，本以為自己是不死之身，正準備擼起袖子大幹一場，沒想到今日就要死在起跑線了嗎？！
右護法重新聚起火焰，雙手再次結印，對姑姑冷冷地陰笑道：
「哼哼，孟雨琦，你還在執迷不悟嗎？我告訴你，那鏢上淬的可不是一般的毒藥……」
「啊啊啊啊！……痛死了啊！！！」長纓哇哇大叫，她從小到大就沒遇過那麼倒霉的事，最痛的就是拔智齒而已，哪裡受過這麼嚴重的傷。雨琦無措地把長纓抱在懷裡，企圖用火舌替她燎一下傷口止血，可無論她怎麼使力，似乎都像打在了鐵板上，又原封不動地給自己彈回來了。幸好剛剛長纓為了不誤傷雨琦，沒有託大地直接正面接下右護法的攻擊，不然現在一定被紮成刺蝟無疑了。
「咳……這可不是一般的毒藥……這是葯隱老人親手提煉的『睡美人』，只需被我的飛鏢劃開一個小口，不出三個呼吸間，哼哼.……立刻便會昏死過去……」右護法鍥而不捨地繼續解釋道。
「啊啊啊啊，雨琦……痛啊啊.……」
「額……也可能是十幾個呼吸間……便會像顆植物般，無知無覺……」
「雨琦！雨琦！我不行了，我要死了！照顧好芝男！啊啊啊啊啊……」
「.……總之，非常快地，你的朋友便會像個死人一樣。你只要交出密令，還有商號的印章，我便把解藥奉上，放你們一條生路，否則……」
「雨琦啊，她說完了沒有啊，我真的好疼啊.……你快……你快跟我保證，會照顧好芝男的……」長纓翻著白眼，喘著粗氣地拉著雨琦的手。
「閉嘴！你已經快要死了！……否則，哼哼，孟雨琦，連你也要和她一樣，成為……即將成為一株沒有意識的植物了。」
「我不要當植物人……雨琦，你可別拔我管子啊，千萬要照顧好我啊，我……我還能再搶救一下的……啊啊，好痛！」
雨琦起初聽到右護法說這是葯隱老人親配的毒藥，心一下就沉到了谷底。凡經她手配的毒藥，是一毒一個準，天下無人能解，連她自己親手配的解藥十之八九都不太好用，基本沒有「回頭葯」的。出了名的下起狠手來，自己都救不活。
雨琦心下悵然，沒想到眼前這姑娘，莫名其妙地跟著自己到這裡，居然就要同自己陪葬了，反握著她的手安慰道：
「長纓妹子，睡吧……睡著了就不痛了.……姐姐對不起你，咱們姐妹倆就一起走吧。」
「我不想走啊，我睡不著，我痛……哎呦，我的背……」長纓瘋狂地搖頭，眼淚鼻涕全都蹭在了雨琦的裙擺上。
雨琦雖自覺死到臨頭，還是忍不住噁心，把那些黏糊糊的東西又偷偷蹭在了長纓衣服上，邊繼續安慰道：
「好妹妹，你的恩情我記下了，來生姐姐做牛做馬一併還你！大丈婦流血流汗不流淚，你快別哭了.……你放心吧，芝男那孩子聰明著呢，沒有你他一樣能活的好好的，你就放心地去吧！」
「哎呦呦呦..怎麼去啊，真的.……好疼啊.……可是，呼，呼，可是我……疼地好清醒啊……」
別說十幾個呼吸間了，幾百個呼吸都有了。眼見長纓此時嘰哇亂叫鬼哭狼嚎的，絲毫沒有消停下去的意思，別說是什麼「植物態」了，簡直越哭越精神，越喊越大聲，活脫一個「半獸態」。連雨琦姑姑都暗暗嘀咕，這當真是葯隱老人親配啊？這哪是什麼「睡美人」啊，「狼人」還差不多吧？
左右護法獃獃地望著這出尷尬而悠久的訣別，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