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搶人
同一天的清晨，同樣一縷艷柔的陽光灑照在廣陵城的大街上，映耀著這些漸漸忙忙碌碌的身影。
開始全新一天開始了，對於勞作的百姓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周而復始的勤勞才是生活的本質。
「叮，叮，叮。」城東鐵匠鋪外的周鐵匠掄著一柄做工的鐵鎚，敲著發燙燒紅的鐵器。
從事他這種工作，自然是時辰越早越好，不然到了大正午，饒是冬季里，身上的熱汗騰起來，那滋味也是極不舒服的。
俗話說不幹一行不知道一行的內情，看著從眼前氣勢洶洶走過去的一幫武夫，周鐵匠淡然的笑了笑。
一旁的小徒弟卻是不懂，問道：「師父，這些人不是守備家的差役么，他們這是要去幹嘛？」
「哼！你小子眼力勁不見長進，一大早上一大幫子人勒緊褲腰帶別著傢伙兒你說是要去幹嘛。」
「啊！這是哪家的倒霉蛋又惹了那凶神惡煞的守備大人了！」
「噓！小聲點，你也想跟著挨揍么？」
周鐵匠停下手裡的工作，望著那一幫遠去的背影，嘆聲道：「今天這城裡可有熱鬧看了，只是不知道是武守備的拳頭硬，還是江家的勢力大了？」
「都趕緊點！到了地方給我圍起來，一個人也不準放出來！」領頭的一名黑臉大漢吼聲道。
身後數十名橫眉怒目、殺氣騰騰的大漢撒開腳步跑了起來，他們中間圍攏這一匹高頭大馬，上面端騎著一名身著軍服，滿面殺氣的壯碩男子正是武文通。
「他娘的，竟敢搶老子的人，江家越來越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大人別生氣，咱們這一趟量他江家也得老老實實把人交出來，還得好好給您賠罪。」緊挨在馬前的一名黑鬍子大漢賠笑道。
「劉教頭，今天江家要是不把人交出來，可就得看你的本事了。」武文通趣笑著看著他，劉教頭點了點頭。
身為廣陵守備府的教頭，身強體壯、武藝超群，對付尋常市井百姓那是手到擒來，更別提江家這些膽小怕事的家丁了。
很快一群人來到了江府大宅，府院門口的家丁遠遠覷見這一幫凶神惡煞，溜進府內緊閉大門。
武文通下馬來到江府大宅門前，抬眼睨視了一眼那塊筆走龍蛇，惹人注目的『江府』匾額。
「呸！真仗著朝中有關係糊弄這麼些年，老子今天偏偏就不信這邪兒了。來人，給我把這破匾拆了！」
一眾大漢躍躍欲試卻被劉教頭攔了下來，他快步走到武文通身前，小聲說道：「不管真也好假也好，這匾額上的二個字傳了那麼些年，還是小心點好啊。」
劉教頭多少還是有幾分見識，這匾額上的二個字相傳是當年廣陵知府裴元直所書。真也好假也好，一般遇到這種情況，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武文通仔細思忖了下，便打消了這個念頭。萬一要是真的，裴元直可是當朝首輔，提提筆杆子一勾，自己小命就沒了。
「那給我罵，給我狠狠地罵！」
武文通一聲令下，在場的幾十名大漢扯著嗓子高聲喝罵開來。
「江家人聽著，趕緊乖乖把人交出來，否則我們就不客氣了！」
「呸！」武文通狠狠地碎了一口，「你們這群龜孫子，罵人也不敢罵么，我養你們幹什麼吃的！」
隨著武文通的怒火燒向他們，一群人不再留口德，七嘴八舌地開口罵道：「江家小子別當縮頭烏龜，趕緊把人給守備大人送出來，否則一把火燒了你們江家。」
「識相點趕緊開門，等我們衝進去了不管男女老幼爺們兒們可得樂一樂！」
隨著一名比較無恥的大漢吼出了這一句，武文通和其他人哈哈大笑。
「嚇得不敢出來了，趕緊讓江家小子出來給守備大人磕幾個頭，守備大人高興了就饒他一條小命。」
「江公子要是不敢出來，讓唐姐出來也行啊。」
「是呀，唐姐那長相跟了江老頭虧大發了，還不如讓我們守備大人憐惜憐惜，沒準大人高興了，那丫頭就當送給你們了。」
正在大笑的武文通沖著說這句話的那名大漢呸了一聲，「唐姐就是把我伺候舒服了，那丫頭該是我的還得是我的。」
「是是是，都是守備大人的，快點開門！」
這群人罵聲如雷遠遠傳開，惹得大街上不少人過來圍觀，那些百姓不敢太過靠近這些惡煞，遠遠地站在街角向這邊窺視著。
看著越拉越多的人過來圍觀，武文通的臉上更加得意了。命令手下罵的再狠一點，頓時問候祖宗十八代的話潮湧噴出，一般說出這些話，基本就是非要和人幹上一架了。
劉教頭多了幾分心思，提醒道：「這樣下去場面也鬧得太難看了，我看還是派個人進去和江家人說說吧。」
武文通回道：「怕什麼！他們一天不出來，我就罵他們一天，我就看看日後江家在這廣陵城還抬不抬得起頭來。」
江家在廣陵城當然要抬起頭來，府門從內緩緩打開，一隻腳迎著吵鬧不絕的罵聲首先邁出。
當這群人看清楚了這個人后，罵聲如雨過天晴，瞬間止住。那是一張俏顏絕麗、粉面生煞的女子，也是整個江家內最得罪不起的人，唐姐。
「剛才是哪一個嘴裡不幹凈的提到老娘，給站出來！」
面對著這名氣勢凌人的女人，剛才一這群氣焰囂張的大漢紛紛沉著臉，默然不語，個別站的靠前的還本能的退了一步，心裡想著一定要離這個母老虎遠一點。
劉教頭上前賠笑著說道：「唐姐，沒有人敢說你。」
「沒有人！剛才是哪個要拐老娘回去的，是你么？」劉教頭擺著手退了一步。
「那是你，還是你！」被她一雙修美的手指著，幾名大漢慌忙地搖頭連連否認。
「哼！」武文通臉色生寒，別人怕這母老虎，他卻不怕，頗有不悅的沉聲道：「你兒子搶了我的愛妾，這件事總要給個說法。」
面對這個人前威風凜凜的武守備，唐姐卻是毫不畏懼，依舊厲聲回道：「武守備，反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我們江家什麼時候搶你的人了。莫說還是你的小妾，誰不知道守備大人老來思春光是小妾就納了十幾房，我那家楓兒雖不才，卻也沒作濺到搶那些貨色。」
武文通臉色鐵黑，這個女人在他面前如此無禮心中著實怒火萬丈。他好歹是守備，朝中五品武官，論起品級，這城裡除了知府大人他誰也不怕。
不過大晉一向律法嚴明，沒有確鑿證據是不能隨便定罪亂傷人的，更何況江家也不是尋常百姓。
「我不跟你這瘋婆子瞎扯，叫你家掌柜出來和我談。」
「我家老爺出去了，不在家。」
「不在家，那好，那就是沒得談了，來人！給我進去把江府搜個遍。」
「我看誰敢！」唐姐一聲輕嘯，往大門正中央凜然而立，雖是一介女流之軀，渾身散發著不熟男子的逼人氣魄。
見眾人一時不敢上前，在武文通怒視下，領頭的劉教頭還是要做出表率的，他踏步走向前去，刻意避開唐姐。
然而剛要錯開時，唐姐的一隻手狠狠地扯住了他的手臂，鳳眼圓睜，怒斥道：「你敢走進去一步，別怪老娘不客氣。」
「唐姐，你也別為難我，如果江公子真的沒有做這件事，我們進去看一看就走。」
「放肆！江府是什麼地方，讓你們想搜就搜么！」
武文通大喝道：「江府又算什麼地方，我是朝廷命官，查你一家民宅又有何妨！」
「說得好！」只見江逸從府中走出，笑吟吟地看著武文通，「守備大人官高威大，我們小老百姓自然不敢得罪，不過依照本朝律法，沒有知府大人的搜查公文在手，您是無權帶人擅入的。」
江逸走到唐姐身前，兩人相視一笑，劉教頭識趣地讓到一旁。
武文通知道江逸這小子文采出眾，若論起理來，自己這邊一群武夫很難是這些讀書人的對手。今日若要爭個結果，必須非硬取不可。
「知府大人那裡我自然是打過招呼了，給我進去搜人！」
「是！」在武文通強硬的態度下，這群武夫心裡的底氣充實，撒開架勢沖向江府大門。
唐姐蛾眉倒蹙，剛要阻止時，江逸搭在她手臂上輕輕拍了拍，笑著微微搖頭。
府門處的江家家丁們看著這一群衝過來的豺狼虎豹，臉上頓時有些慌了，就在衝到眼前的第一個人剛要抬腳邁入江府大院內。
「站住！」一聲暴喝平地而起，震得當場眾人耳膜一陣轟鳴。這些武夫立在原地，循著剛才聲音的方向看去。
江家門口遠處的街道上，緩緩走來一名布衣男子，江逸面色一喜，武文通面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