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暴雪孤夜
天空,似乎越來越昏暗了。
方宏已經來到了大雪的邊緣,再往上,已經沒有任何喬木了。
方宏停下腳步:「看樣子快天黑了?按道理不應該這麼快才對?還是說,要下雨?」
這個地方,用天空判斷下不下雨是沒用的。
「或者應該說,要下雪……」
方宏現在要做的,是收集乾枯的樹枝。
上山這種事情,沒有退路的,如果今天不過去,明天照樣還是這樣,你永遠都邁不過這道坎。
看似漫無目的的走在雪地上,實際上卻是目標堅定,方宏:「大家聊聊天吧,白茫茫的世界,看上去並沒有想象中那麼波瀾壯闊,除了冷,我什麼感覺都沒有。」
「聊聊尷尬的事情吧。」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讓我來開頭吧!」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送出一個佛跳牆,大家快來搶福袋啊!」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讀高中的時候,正好遇到了一個同學家人白血病,學校嘛,都流行募捐。那一次,我們班募捐可以實名制,也可以匿名,於是我匿名捐出了當時我一個月的生活費,二百塊。可是……有個天殺的用我的名字實名制的捐了五毛錢。我是想告訴大家,做好事一定要留名,就像槍哥說的一樣。」
「666,土豪坎坷的人生。」
「說起尷尬,我也有一個故事。」方宏抬頭:「還記得,那一年大雪漫京城,我坐上了列車,去看天安門。」
「後來呢?」
「後來大雪漫京城,列車停在了石j庄,我心想,人都在h北省了,不要白跑一趟,乾脆去看看h北的景點吧!最後我去了——避暑山莊。」
「尷尬點在那裡?笑點在那裡?」水友極度不買賬。
「水友們,避暑山莊在承d,不在sj庄!」
「你也沒有發現梗在哪裡!」
「首都算作一個省,整個被h北省包裹著,石j庄在首都西南面,承d在首都西北面,三點一線,特么的要去承d,估摸是直接坐車繞過了bj這是一個一點也不好笑的梗。
「我是想說。」方宏:「不管遇到什麼艱難險阻,最好都不要忘記最初的目的,否則你可能完美的錯過它。」
水友:「槍哥大講壇,告訴你人生的哲學。」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666!強行講道理。」
方宏指著鏡頭:「這個故事的最後一個道理!避暑山莊取這個名字是有道理的,下雪的時候承d真的很冷。」
「槍哥,航拍器啟動夜拍模式了?」
嗯?方宏這才注意到,周圍真的已經很昏暗了。
「這裡很冷,晚上氣溫會極度降低,我要找一個能避風的地方紮營,否則明天大家就只能看冰棍直播了。」
又走了一步,方宏抬起頭望著天空。
雖然什麼都看不見,但是方宏卻能用臉感受到雪花的融化。
「下雪了。」
冰天雪地,一個人在野外,扛著非常重的東西,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情況,更何況,現在開始下雪了。
「嗷嗚!」長嘯如此清晰。
「狼!」水友第一時間刷彈幕。
方宏不擔心狼:「聽聲音,很遠,反倒是在高山牧場紮營的驢友們要擔心狼的問題,這個海拔,狼不會上來的,這裡的雪,可不是因為天氣寒冷而積累的,純粹是因為海拔高,這裡的海拔已經到了四千多了。」
「可我聽說,x藏也有狼啊,那兒不是四千多的海拔么?」
「這是兩個概念,x藏四千海拔起步,這兒海拔一千二起步,到了四千就抬高了將近三千米,一般的野生動物是不會上來的。」
「槍哥你忘了三千海拔的大熊貓了么?」
「烏鴉嘴,你那麼希望我遇到狼?」
「就是就是,槍哥趕緊在崖壁邊宿營吧!」
「最好不要隨意在崖壁邊宿營,熱空氣上流,冷空氣下垂,夜晚的風,沿著山坡往上吹,會被凍死的,我的目標是找一個山洞,幾年前我來這兒的時候,見到過一個山洞,不過現在天太黑,我看不太清楚路了。」
「電筒呢?」
方宏想了想:「我準備用直播畫面當夜視儀用。」
冷風徹骨,雪花大了起來。
「十二天之前,就在國慶期間,新都橋大雪封山一天,而從這裡往西,往往遇到大雪封山就是十幾天,希望我們不要運氣那麼差。」
說不運氣差也是說說,眼前的大雪都還沒過去,想什麼明天。
雪花從細微變得密集后,突然開了瘋狂的傾瀉。
鵝毛般的大雪讓人絕望。
「槍哥這是遇到危險了,如果不找到他說的山洞,這一晚可就難熬了!」
難熬?很多水友不明白的是,找不到山洞,那就死定了!
方宏帶的都是一些陳舊的裝備,禦寒能力並沒有那麼強,也沒有太多的電子設備就一個山寨的太陽能充電器,在這個雪夜還沒什麼用處。
方宏的眼前,是一片漆黑,只有飛行器的感應,能給他帶來可視範圍。
但是,風越來越大了!
白毛風!
「在東北,如果是大雪天氣中,本來雪已經停在地上了,但是被大風吹起來,會造成地面幾米以內的範圍內可視距離急劇下降。如果不趕緊找到山洞,我就真的只能冒險在山崖角扎帳篷了!」
這個時間段,水友不斷進入直播間,導致好幾個大主播的房間人氣暴跌,甚至有一個lol的主播專門在遊戲間隙過來看直播來了。
漸漸地,水友們發現方宏的步伐變得非常沉重了。
不少水友勸說:「槍哥,把駝包里的鍋扔掉吧!」
方宏氣喘吁吁:「如果現在我拿下駝包,就沒有力氣把它重新背起來了,放棄駝包里的東西,等於放棄生命。」
皮糙肉厚的方宏,也有感覺力不從心的一天。
「我現在有兩個選擇,冒著風雪,翻過雪山,直接衝到冰川邊,但是哪裡,氣溫可能一點也不比這裡低。第二個選擇就是,一定要找到山洞。」
方宏也急了,記憶中的山洞,到底在什麼地方?
彈幕停止了,無聲無息,唯有大風呼嘯,以及滿屏幕的雪花飛舞。
方宏一步一步,越來越沉重,步子越來越小。
幾乎可以說是在挪動。
水友也在急切的盯著畫面,要幫助方宏找到生的希望。
是大家一起的希望。
這不再是一場直播。
而是關於一個生命旅程的冒險,是一次萬千人矚目的絕境逃生。
每一次走過低矮的山包,都帶給人新的希望,卻又帶來了絕望。
每一處崖壁,都讓人感覺哪兒可以依靠,卻只不過是一種臆想。
靠山山倒,果真是古人的智慧。
啪!
在大雪地里,方宏第一次摔倒。
費勁力氣站起來后,方宏沉默不語,繼續前進。
啪!
又一次摔倒!
命運的篇章如此冷酷無情。
「槍哥,站起來!我們還有一段一段的旅程沒有開啟呢!」
「槍哥!起來!」
又一次,方宏如此不甘心。
「槍哥……如果不是今天路上遇到汽車墜河耽誤了一個小時,槍哥現在應該美美的躺在目的地紮好的帳篷里……」
是啊,如果不是……可方宏會選擇不去救人么?還是說,今天就不應該上山?
狂風如同夢魔的咆哮,大雪好似槍林彈雨。
和平時期,再也沒有人感受過,生命危險是一種什麼樣的境地了。
靠著山壁,方宏再次登過一個鞍部地形。
從午間進入直播間,就被牢牢吸引住不曾離開的許安眼前一亮:「槍哥,山洞!」
不遠處,黑洞洞的環境,和白雪中灰暗的山壁如此不同。
水友看到這條彈幕,也開始刷:「山洞!」
山洞,生的希望。
但也要方宏看得見才行。
「山洞啊!槍哥看一眼彈幕啊!」
「山洞!」
方宏不是看不見,飛行器把直播畫面直接時時刻刻的印刻在方宏腦海里,只要他願意,隨時都能看的比任何人都仔細。
只是此時此刻,他真的沒力氣興奮的跳起來大喊『我得救了』,那是電影中才存在的東西。
所有人都注意到,方宏是朝著山洞去的!
「看到了,槍哥看到了!」
兩百多米,平時一分多鐘快走就能到達的地方,此時此刻,顯得那麼遙遠。
這就好像是,奧運會賽跑衝刺時那樣驚心動魄。
要和方宏較量的,是魔鬼般詭異的天氣。
最堅定的一步,是最後一步。
方宏凍得發紫的手撐在洞口上時,踏出的最堅定的一步,就是從死亡邊緣邁回這個世界的一步。
取下駝包,打開氣灶,點燃火,坐在火前整整三分鐘沒有動彈。
彈幕眾也在等待。
三分鐘后,方宏抬起頭:「禍害遺千年,我胡漢三又特么回來了!」
「干!漂亮!」遙遠的眾多城市,一些坐在電腦前的人兒,興奮的揮拳慶祝。
「艹!」「牛逼!」
你可要記得,這是大家一起走過的,最艱難的一段生命旅程,受過的煎熬,都會百倍的化為蜜糖,迷醉每一個人的心。
閃閃發亮的人性光輝,從每一個水友的身上,照亮了孤寂的暴雪寒夜中,冰冷的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