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想了很久的電話
下完班後的生活，吃飯，聊天，聽歌，玩遊戲，看書。
五點一線。
七八九，三個小時飛逝而去。
男生宿舍裏，每層的洗浴間都在最右邊，八個單人檔口，而在洗浴間旁邊，便是廁所了。
洗漱池和廁所洗浴池與之相對，中間鋪開一條過道。
洗衣服的話，也都是裝在桶裏在洗漱池裏揉搓清洗。
夏日的晚上，用著冷水沐浴全身是再舒適不過的了。
好吧，其實是懶得在水卡裏充錢，懶得跑到宿舍外去洗澡，再提著桶和衣服跑回來，宿舍裏的洗浴間裏隻有冷水，因此，就隻有好好享受一番了。
洗漱池旁，莫運勤快地搓著衣服，極為認真。
才洗了一兩分鍾，表哥王鬆也提著桶從寢室裏走了過來，在他旁邊洗起衣服來。
“莫運，今天怎麽樣。”王鬆不經意間側頭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倒沒什麽，倒是這句話令得莫運的心都一顫，他模糊帶過，“還行，今天還行。”
說話間，一個大胖子提著桶在他旁邊也洗起衣服來。
莫運被兩人夾在了中間。
“同學，你哪個學校的啊？”王鬆低著頭忽然道，開始拿起肥皂在衣服上揉搓。
莫運手中動作一停，看了一眼表哥後，再續自己洗衣大業。
空氣中沉默了三秒。
王鬆這次抬起頭，將搓好的上衣拿出來，轉而看向莫運身旁的大胖子，聲音中氣十足，“同學，你哪裏的呀？”
大胖子有所覺，抬起扭頭道：“新藍農業學院。”
“你打算在這裏幹多久啊？”
“不知道，銷售蠻有壓力的，先幹一周試試吧。”
“新藍農業學院在西子區嗎？”
“不是…”
……
兩人邊洗衣，邊交談，目光越過莫運，對視交接，淡然自在。
而莫運則不斷在兩人中間斡旋，王鬆講話時便看向他，大胖子講話時，他便看向大胖子。
在兩人中間不停的轉頭，仰視。
他覺得自己卑微地如同一隻螞蟻，一隻從未見過世麵的的螞蟻。
可憐而又可悲，他在詢問自己，停下轉頭的動作不好嗎？
隻是講話有什麽好看的，一遍遍重複的詢問都沉入心的湖水中，沒有驚起一絲漣漪。
一遍遍地用驚奇讚歎的目光看向兩人，身體都不受控製了。
末了，大胖子洗完衣服提起桶離開。
王鬆也擰幹最後一件衣服裏的水分，他將桶裏的水倒淨，把衣服都放進裏麵，淡道：“莫運，你也不用一直望著的，聊天也都很簡單的，也不用怕，就像我和剛剛那個胖子一樣，聊幾句很輕鬆，慢慢來。”
“走了，早點睡。”王鬆提起桶走向寢室。
“好，”莫運一開口，才發現自己聲音有些幹澀，耳膜處，似乎響起一聲聲歎息。
這是送給他的嘛！
他總是會因一件小事而聯想到許多，這算不算無病呻吟？
月涼灑下一道光，落在自卑的少年臉上，沉在少年的心底，他的心上，被月光照過的位置，有塊如樹皮般的痕跡，這是他的疤痕。
他能清晰地，清晰地感受到其上的涼意。
寢室裏的室友都各玩各的，十分安靜，隻有陳亮裹在被子裏給女朋友說著悄悄話，不時傳來輕輕的喜悅聲。
他也想起自己的女朋友了，想起她，仿佛就是一種安慰，心情都會好不少，他想，女朋友是種奇藥。
想起她，自然會給她發起消息來。
“在幹嘛呢，哈哈”
他覺得僅僅是發消息還遠遠不夠，又添了一個有趣的表情包過去。
他覺得還是不夠，一想到她，思念如泉湧，都難以讓心都平靜下來。
一年半了，兩人都沒見過麵，都沒有真真切切地看一眼對方。
他很自責，但是自責沒什麽用。
他想起來，這一年半，兩人電話都沒打過一個，無論是語音通話還是視頻通話。
哪怕是聊天中的一段語音，也沒有出現過。
他早就把她當成了依賴，不可缺少的人之一。
他好想她，其實電話他在一年前就想打給她的，可是他詢問後，她都不同意，婉拒或者直接扯開話題。
好像是不好意思。
他每次提起電話，都需要鼓起很長時間的勇氣的，他記得最長的一次，兩個月，在她拒絕後，他想了兩個月才再次提起，再次被拒。
心都要變冷了。
為什麽自己不去見她？他也想啊！可是外人是無法想象這一年半中自己是多麽無力的。
莫說六百公裏，就是兩百公裏外，他都得擔心自己弄丟了，外出經曆實在太差。
他還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在猶猶豫豫中，一拖再拖。
可是他要忍不住了，就這樣不完美吧，他要聽她的聲音，他要去玉州見她。
就像他曾經就已經想好的一樣，那是剛確定好關係的那天下午。
“我可能得上校畢業才能去看你。”因為他早就知道自己沒有能力。
“沒事沒事。”當時的她還很天真，想的事情都不多，應該隻是下意識地回複吧。
今夜，又想她了。
“我想聽你聲音。”莫運猶猶豫豫十來分鍾，才發出消息去，臉上現出興奮的潮紅，今天，應該，不會拒絕了吧。
“哈哈，不了吧。”
“不，我要打電話你。”莫運眼中露出刺激的光芒。
“你你，靠”
“不會”
“真的假的”
“我還沒打呢！”看著幾條回複而來毫無章序的消息，他已經可以想象到手機那端金沐語緊張的樣子，心中突然有種想發笑的衝動。
“你知道我電話號碼？”
莫運手指在鍵盤上停住了，是啊，他連電話號碼都不知道，心情有些沮喪起來，不過很快就被激動和緊張衝散。
“我可以打微信電話你啊。”他期待著，期待著一個空了很久的回答。
“還是別打了吧”
怎麽能，怎麽可以，他隻是想聽聽她的聲音而已。
“沒什麽好怕的，自然點就行，我又不是魔鬼。”他強自忍住自己那脆弱的神經所即將要爆發出來的情緒，勉力安慰著她。
或許這句話，是安慰自己的。
“我不想接聽。”
莫運感覺空氣都安靜了，他深埋著頭，極力眨著眼睛，試圖把眼眶內的水給憋回去，“給我一個能讓我明白的理由吧，好歹”
“理由就是”
“散了，不說了”
“說，說吧”
“你讓我說的，別生氣”
“好”
“我覺得這樣挺好的”
莫運看著這理由咧嘴笑了，該回什麽呢？
“沒事吧，人呢”
對方似乎在擔心他做些不好的事情，久久不見他的回複，發來詢問。
我那麽脆弱嗎？
“走吧”莫運發起暗語。
“走”對方回複。
一場無精打采的戰鬥開始了。
三局，兩敗一勝，唯一的勝局還是他稍微認真了一點才從中期逆風打回了後期的大順風，一舉推掉水晶，奪得勝利。
經過一小時的遊戲時間，莫運已平靜了許多。
他問，“我想再問清楚一點，你覺得這樣最好的是什麽”
“我感覺這樣就挺好的，你咋想的你說說吧”
他仔細地想了想，一字一字地認真打了過去。“我就想著打個電話，可能就對答一兩聲，可能說幾句話一直沉默，可能我們倆都不說話，一直沉默”
“但是，不管是啥，結果怎麽樣，我想聽聽你的聲音。”
“我不知道說什麽。”
已經接受結果的莫運準備關掉手機，語音電話卻突然撥打了過來，備注名，金沐語，是沐沐，是沐沐！
喜從天降，他激動著，猶豫著，看了一眼室友，想法堅定起來。
他點了拒絕。
“馬上，等一下”
莫運立即下床，整個床架子都被弄地吱吱作響，他走到樓道上打開手機，如被淋了一盆冷水，愣在當場。
“散了吧，別激動了，我也不知道說什麽，不知道開了語音說什麽”
“哎，你怎麽了，我感覺這樣挺好的”
“我也沒想什麽，我就想聽聽你的聲音，就這個電話我都想了很久了。”莫運有些委屈。
“我就沒有想過，下班了給你聊聊天，有時間可以一起玩遊戲，我對我來說，你這樣就挺好的”
“你就沒打算聽一下我的聲音或者其它的嗎”莫運抱著最後一絲念想問著。
“沒有”
沒有，嗬嗬，沒有，這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