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輕視
該還債的還債，該上交的上交，總之工資下發的夜之內，廚房裏大多數人賬戶餘額已經所剩無幾。
早上煮著蛋訂好時間後，正切著聖女果，會計張晨就來到沙拉出餐口，“收水果了。”
“好，”莫運一愣，遂轉身走出明檔。
水果每日早上都由店裏采購買回放在吧台一側，吧台做飲品和甜點，需求量大，廚房隻是明檔需要一些，用以沙拉和披薩上。
莫運逐一將廚房的水果放在秤上，稱量過後，在采購單上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張晨微微點頭，接過收貨單望向吧台的早班人員李傑，“你搞快點啊，別人都弄完了，你還在那裏磨磨唧唧。”
聲音清亮，帶著些嫌棄的味道。
“催什麽催，這馬上不就好了嘛，真是的。”李傑拍拍手，從吧台裏走出。
莫運在簽完字後依次將水果提進了明檔，暫時性地放在了披薩操作台上，他著手未切完的聖女果。
“YouheartheleblowAhundredmiles…”
（你聽那綿延百裏的汽笛，歌名：五百公裏。）
歌聲悠然響起，微微有些滄桑的聲音直擊心間。
莫運持刀的手微微一頓，目光移向右手邊的綠色抹布。
“呼——成功了。”莫運的臉上湧上些許喜色，水池中被冷水衝沒的十來個溏心蛋竟然看得如此順眼。
輕輕地捏了捏手中軟軟的雞蛋，嘴角掀起一抹笑容。
又備了一會沙拉小料後，就到了十點二十，炒飯檔的早班人員已經將員工餐端出去了。
明檔上早班的幾人互相招呼著走出去吃飯。
白然西餐廳營業時間上午十一點到下午九點。
張涵收到了來自良野的準確消息，再上最後兩天班，他就去為良野壓陣了。
莫運對此沒什麽感覺，或者說感覺並不大吧，隻有周偉和霍三皮懷著沉重的麵容抱了抱張涵。
“有空要多回白然看看啊，兄弟們都在這裏，你回來，這明檔大哥的位置還留著你。”霍三皮說道。
“皮哥說的對呀，這野哥走了，你也要走了，這明檔就我們幾個了呀，要多回來看看啊。”周偉眼角紋露了出來，明檔眾人一下子走了兩個，心裏有點空落落的。
店裏的生意似乎逐漸變得冷清了些，幾個服務員的青春活力也消失不見了。
所有人都無精打采。
莫運下午休息的時候和李亞楠玩了局單挑，百裏守約輸給了他的露娜。
本來他是看著小說的，李亞楠坐了過來突然說道：“聽說你玩王者挺厲害的。”
後者的眼裏掠過一抹光芒，那是自信。
莫運看著他，“還好。”
“來局單挑？”
“好。”莫運以為他隻是個鉑金鑽石，就選了個百裏守約，也沒有壓他的線，清完兵線就讓他發育。
四級之後，拿下了一血，他沒有推塔。
莫運多了些輕視，李亞楠不慌不忙，依舊沉穩。
心態蠻好嘛，不過這也改變不了你輸的事實。
莫運的打法頗為剛猛，很快就送了人頭，露娜絲血回到水晶，並迅速發育，壓住兵線，莫運經濟落後…最後輸掉了遊戲。
好丟人…莫運忍不住捂住臉，害怕自己笑出來。
“我最高王者三十七星，五百場露娜六十五勝率…”
莫運當場怔住…
下午莫運掌管披薩檔。
望著台麵上的披薩麵團，莫運猶豫了一下，操起了擀麵杖用力滾動了起來。
一番操作十分迅猛，麵團滾開之後，莫運拿過一個披薩烤盤，灑上點點麵粉，防止披薩烤好後黏住烤盤。
“誒！”一聲驚歎響起，王明雙手插入褲兜中慢悠悠地走了過來，“莫運現在可以呀，披薩擀的這麽圓，比偉哥做的披薩都要好。”
莫運輕輕笑著，他不知道說什麽，隻能以微笑示人。
周偉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念起來後，也是走過來看了一下，“莫運這個披薩是挺圓的，蠻好。”
“你馬上就要走了吧，走什麽呢，就在這裏幹，店裏也不虧待你，給你漲工資就完了，別讀大學了，讀什麽呢，又不是本科，跟著你孫總就在這裏好好幹，過年帶一萬塊錢回家，比讀書不好多了。”王明笑道。
“是的呀…”周偉附和著。
…
“這是誰切的雞蛋白，怎麽切這麽碎呢？”王明的臉色升起一抹慍色，他看了看湊在身旁的楊銘三人。
孫佳和莫運站在右側欲言又止，楊銘小心翼翼地站了出來，“是我。”
“嗯？怎麽又是你呢，回回是你，要不要好好做事了。”王明的眼底蘊含著極大的失望。
“雞蛋白切碎一點比較好擺。”楊銘道，試圖挽救一點自己在王明心裏的形象。
但是，令他意向不到的是，王明更加生氣了，臉色都冷了下來，“你做菜品是要讓自己滿意還是讓客戶滿意？切這麽碎有什麽用？我要的是顆粒感，顆粒感你懂嗎？”
楊銘垂著頭，淡淡地應道：“好。”
王明背著手離開廚房，楊銘接著做卡路裏能量沙拉，孫佳扶了扶眼鏡，“都跟你說過了，雞蛋白不要切這麽碎，你不聽，真是的…”
楊銘的臉色愈發難看，他淡漠地看了孫佳一眼，讓得後者的話語戛然而止。
莫運相信，他的心裏一定很煩躁。
八點過後，王子久掠開簾布，探出頭，“你們前麵誰倒垃圾！”
莫運將清洗過的水果刀掛在牆壁的磁板上，高喊：“我來。”
地下一層，潮濕陰暗，停放著多輛小汽車，地麵上坑坑窪窪。
將幹垃圾和濕垃圾都倒過後，王子久和莫運在牆壁拐角處坐著休息了起來。
“王子哥，我們這樣是不是不好啊？”莫運有點擔心，這不是偷懶嘛。
“哎呀，你就是太年輕了，哈哈。”王子久咧開嘴，一擺手，“沒事，休息休息，都忙一天了。”
王子久嘴裏叼著一根煙，掏出打火機將其點燃，深深地吸入一口，鼻孔出冒出兩道筆直的白色煙柱，“舒服。”
“抽嘛？”
莫運連搖頭，聞到煙味他都覺得不舒服，更別提抽煙了。
“不抽煙好啊，向我年輕時候也不抽，後來啊…”王子久緩緩地將自己抽煙的經曆娓娓道來。
“好了，走。”王子久站起來，狠狠地吸了最後一口煙，然後將其丟在地上用腳底踩熄。
回到樓上將垃圾桶放好時，莫運已經在明檔不見了十七分鍾，周偉看了看他，什麽也沒說，莫運有點不好意思起來，於是眼珠子咕嚕咕嚕地轉，看看哪裏有事情可以做。
衛生做到一半，莫運有些口渴了，可是他也沒有杯子，其實他是有的，隻是因為種種原因，他前後五個杯子皆消失不見了。
於是隻能望著孫佳喝水，以求解渴。
還好，早飯午飯都有湯，自己也會多喝一些。
清理用過的餐盤，擦過台麵，將麵團發一盒後，再把該封好的小料一封，刷地，衝地，掃地…
衛生終於弄完。
吃完一碗排骨玉米蘿卜麵後，莫運換下工服，拍下幾張明檔的照片發到創意小隊群裏，打過卡直奔電梯而去。
戴著耳機，放起音樂，自己就是最優秀的仔，莫運走在城市的夜色下，任街道上車流馳騁，身旁耳語喧囂。
他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淡漠的麵容掩飾著所有的情緒，他的腳步沒有一絲停緩的意思，他行走如風，超越一位位走在前方的陌生人。
冷酷如斯。
視野內的車流、行人，腦海中構想出來的另一方視野，他同時處理來自於兩個世界的信息。
真實與虛構，誰才是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