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虎毒不食子
珠玉做簾，鑲金鍍銀……
再細瞧，那車廂更是由上好的紫檀所鑄。
能在揭陽城裡這般招搖的除了金家的小公子不做他想。
蕭寒初和金雲愷一人拿著幾張圖樣翻來覆去的看著。
「我沒想到你今日會這般容易接受這個妹妹。」
嘆息了一聲，金雲愷將這幾張圖樣小心的收到了木盒裡。
蕭寒初沉默著將手中的圖樣遞給了他，半晌才悠悠道
「不一樣，她很特別。」
蕭寒初用那雙黑黝黝的眸子靜靜的望著金雲愷
「從言談舉止到對待你我的態度。」
少年的語氣清淺的發飄
「還有他那個弟弟.……也是真的可愛乖巧……」
金雲愷靜默了一瞬，眼中有複雜有疼惜
但隨之他又笑的歡快，彷彿沒心沒肺似的靠在了蕭寒初身上
「難道我不是你弟弟嗎？我不可愛乖巧嗎？」
蕭寒初俊俏的臉頓時皺成了一團，嫌棄的左推右推，但眼中卻總算多了笑意。 ……
冷徹秋不知這兩人對待自家的看法，也不好奇
她唯一的想法就是，跟這兩個人的合作最好能長久一些。
找了工頭跟他說了說明天的工作之後，冷徹秋就又帶著自家弟弟出了門。
落日前，空氣中熱氣泛濫，
小孩兒背著個小竹筒，一臉的興緻盎然
「姐姐，我們都買了好多東西，又出來做什麼呀？」
冷徹秋牽著小孩兒的手緊了緊，毫不介意的蹲下身道
「姐姐以後可能會忙，不放心你一個人，想給你找一個小夥伴兒，家裡也變大了，需要人幫我幹活兒。」
對著小孩兒那雙澄澈的眼睛，冷徹秋試探著說
「姐姐想去買人，可以嗎？」
「為什麼不可以呢？」
冷徹寒反問，他的眼圈有些紅，小小的臂膀也眷戀的纏上了冷徹秋的脖子
「寒兒很開心……」
他軟軟糯糯的說了一句，就把自己埋在冷徹秋的肩窩裡不抬頭了。
至於為什麼開心，太過複雜的情感，他還不太能表達完整。
「行吧.……」
冷徹秋抱起他，熟稔的朝著上次買房的牙行走去。
對比起灑金街的富貴繁華，這條道就顯得無人問津了些
甚至再往裡走還有一股難聞味道瀰漫。
宋牙人則在一邊歉意的苦笑
「姑娘何必親自來，我挑好人咱們去院子里看也是一樣的。」
「用人這方面我還是想親自過目。」
少女一如初見那般懷裡抱著小孩兒，但兩人卻與那時大不相同。
宋牙人不再堅持，大步在前方帶起路來。
又走過兩個院子穿過巷子，宋牙人腳步微頓
「姑娘可要做好準備.……」
買賣人口的時候，他們總會把人收拾收拾
但是在這裡自己挑選卻不一定是什麼樣子。
「走吧.……」
冷徹秋的語氣淡淡，但是卻輕手輕腳的把自家弟弟的頭往懷裡按了按。
「好……」由宋牙人帶頭，一行人走了進去。
除了那一股撲面而來的味道
教人震驚的不是這裡的衛生問題，而是這裡人們眼中各異的情緒。
冷徹秋拂袖乾脆將那片布乾脆都蓋在了自家弟弟頭上
掠過宋牙人大步流星的在那些鐵籠和人群中穿梭起來。
這裡的人除了牙人就是被賣的人
像冷徹秋這般親自來這裡挑選人的卻是沒有
但冷徹秋沒走幾步卻遇見了來賣人的
不大的小孩兒，手裡扯著破布包裹，兩眼木然卻又滿是恨意的站在那裡
對比起周遭那些不言不語
只會在有衣著光鮮的人來到這裡用期盼眼神祈求看著他們的人來說
這樣特殊的存在實在是很難不引人注意
「宋牙人……」
冷徹秋抬起了手，一直跟在後面並且時刻關注他的宋牙人便識趣的上前道
「這個小孩兒的價格不會太高，但也不能幫姑娘做太多的事兒，姑娘確定要嗎？」
「要……」
冷徹秋拍了拍懷裡乖巧趴伏的小孩兒，語調沒有什麼波瀾。
「好的.……」
宋牙人幹這一行的年頭並不算久，但是因為他有幾分眼色又識趣，倒也積攢了些許家底。
原本他也是這群人中的一個，原本他也期待過，只不過最後只能自己靠自己罷了。
他看著那個小孩兒，眼裡是自己都不知道的複雜
「小劉，這個小孩兒有貴客要了，寫條子吧……」
來賣人的男人還在那裡因為幾百文不甘願的糾纏著
聽了這話頓時雙眼發亮的看向冷徹秋的方向
「我這個兒子不能少於五兩.……」
兒子這個稱呼，頓時叫那個抓著包裹的小孩兒抿緊了唇
就連那又黑又粗的眉毛都擰成了疙瘩
冷徹秋朝著宋牙人揚了揚下巴
宋牙人頓時會意的甩給甩給了小劉一個眼色
兩人一個拿賣身契一個拿泥印，屹然是一副搭配不知多少回的樣子
冷徹秋扯了扯唇角，眼裡多了些趣味
同時還不忘抬手招了招那小孩兒
「這位客人，五兩銀子，請按手印……」
耳邊聽著這樣的聲音洛川一步一步朝著冷徹秋走去
他的手裡還攥著那個滿是補丁的小包裹
比冷徹寒高不多少的瘦小身子，挺著那與之不相符的大肚子，一步一步的朝著冷徹秋走來.……
「不……不.……姑娘，你瞧
我家這小子長的還是有幾分模樣的。像他娘，長大了，也肯定好看的很。
你別瞧他長的小，他可能幹了.……」
冷徹秋看著那張努力推銷自己兒子的嘴臉，眼中滿是厭惡
懷裡的小孩兒也開始不安分
冷徹秋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背，腳下卻邁開了步子
看著那男人口水四濺的樣子，宋牙人咳了一聲
那小劉眼珠一轉道
「這位大哥，這麼大的孩子，剛才我給你二兩又五百文，已經是高價了，這姑娘若是不要了……」
那男人眼珠一瞪，神情又變為諂媚
「我不是吹牛皮，我這兒子是真能幹，六兩您絕對不虧，您看您.……」
在這種地方呆著，人們無不是見多了腌臢
但看見這樣的人，人們還是不免厭惡，虎毒不食子，但這人，卻是這般……
宋牙人看冷徹秋神色不好，抬手朝著一邊招了招
可是比這些看場子的人來的更快的還是冷徹秋的腳
只聽「咚……」的一聲
那個男人的腦袋狠狠的與地面親密接觸
撞擊讓他面色發白，久久不能言語
但冷徹秋卻主動湊到了那個小孩兒面前，指了指那個癱倒在地上連慘叫聲都沒有的男人
「想要自己報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