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原主過去
「咯吱.……」
院門在冷徹秋身後合上,卻沒有喚回她一絲眼神。
許是老天爺感受到了冷徹秋壓抑的心情,天空淅淅瀝瀝的飄起了雨絲。
「嘭……」
是油紙傘在雨中撐開的聲音。
少女抬腳踏過青石板走過泥濘的土路
任由乾淨的鞋子染上贓污,越發顯得腳步沉重
原主父親是沿水村地道的莊戶,名喚冷白
只是他從生來,便過的不好……
因為早產,他不但身子弱,甚至其母也因為當初生產危險對他不待見
其父除了冬日裡常年都奔波在外
長此以往,兩相對比,長子就越發受寵。
雖然平安長大,但對比起長子的高大壯碩,冷白的孱弱瘦削就越發顯得刺眼。
尤其是在旁人誇讚小兒子聰慧,長了副讀書人的好容貌之後
其母對冷白的厭惡就越發不加掩飾
長子耳濡目染母親的情緒,欺負自家弟弟倒是有一手
冷白從小就敏感,對這對母子也只是能避則避。
直到他遇到原主的母親——常綉心
常綉心和其妹妹常綉娥是逃難來的
官府將兩人分到了沿水村落戶
即便有官府紛發的二兩銀子安家費,但只有兩個姑娘的家可想而知。
是以,在妹妹常綉娥明裡暗裡的慫恿下
常綉心終於開始為自己挑選人家
而常綉心不知道的是,早在剛到沿水村的時候,就有人喜歡上她了
而巧的是常綉娥喜歡那個人,而常綉心卻對此一無所知
這才有了常秀娥慫恿常綉心嫁給村裡除了模樣和腦袋無一樣出挑的冷白的這一幕。
若是故事裡的人講得不是原身的父母
冷徹秋估計也就是當成故事來聽,
但很可惜,這是她一直想要的關於原身的答案
而且因為七爺跟腳深厚,這才詳細到關乎他們的往事
期間波折幾許,常綉心與冷白互相鍾情,終於成了夫妻
常秀娥也如願嫁給隔壁村的村長兒子
冷白不受母親和長兄喜歡,二人婚後日子艱難可想而知
但哪怕日子困苦,他們也堅持下來了
直到二人的第一胎快要足月降生的時候.……
那是寒冬,也是只能靠存糧生活的季節
冷白雖然身體不好,但是婚後他卻是承擔了所有頂樑柱應該擔下的一切
看著常綉心凹下去的臉龐和顯得格外高聳的肚皮,冷白終於出了門。
只是誰也沒想到,冷白回來竟是帶著自己父親的屍體
冷白的母親在失魂醒過來之後就撕扯著冷白的衣衫叫他償命
長兄冷雷保更是順著自己母親的拉著對著冷白一頓踢打
沒人問冷父到底是怎麼死的,就這麼自然而然的怪到了冷白的身上
彷彿不是他帶回了冷父的屍體,而是殺人兇手一般
冷白拖著幾乎零散的身體回了家,將父親工頭交給自己的安撫費藏了起來
卻沒想到,冷母和冷雷保知道了消息
非但沒有對打他怨怪他的事兒說什麼,只是吆喝著叫他拿出那筆安撫銀子
窄小的屋內,常綉心捧著肚子看著混亂的場景,終是發動了
抱著自己的妻子,冷白第一次直面忤逆自己的母親
拿著木棒打暈自己的長兄,帶著銀子抱著自己的妻子衝出了家門
再回來,夫妻倆帶著小女孩兒
冷白帶著銀子與自己的母親兄長斷了親
夫妻倆在那之後身子都不大好,但是村子里不免有些閑言碎語
即便如此,二人依舊恩愛
直到後來,原主長大,村子里不知何時多了她克親的傳言
自那以後,原主就避免出門
直到冷徹寒的降生,好似耗去了夫妻倆的精氣神,眼見著身體孱弱
直到冷徹寒虛歲三歲那年的冬天,這對夫妻倆終於撒手人寰
可就是這般,傳出來的還是原主克親的名聲
克爺爺,克父母,好似恨不得所有死去的人都是她害的……
這種壓抑的心情,周遭人的惡意
莫說是古代,在現代都沒有幾個人可以承受的了
但偏偏,這個小姑娘就是承受了下來
而那個所謂的讀書人宴生,不過是他主動與原主說了幾句看似勸慰的話而已
對於這個讀書人,原主從頭到尾都沒有生過什麼心思
唯一有的,也不過是有些愚蠢的感激罷了
感激這個所有人都用惡意眼神看著她的時候,他唯一給予的這點溫柔
可偏偏觸到了冷綿綿的死穴
冷徹秋不知道七爺得來的消息如何會細緻到這種程度
但方才與七爺的對話彷彿還響在耳邊
「餘下的事兒七爺不說我大概也知道了.……」
男人笑的眯了眼,但那裡面的情緒卻更教人看不清
「姑娘失憶后這性子,可比從前的討喜多了。」
冷徹秋默默然的啜了口茶,將早就備好的銀票放在一邊
「七爺查的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清楚,這是餘下的銀子,先告辭了。」
男人穿著那身乞丐服動也不動,只是放任自己靠在大椅上
明明他一身襤褸,仰視著別人
可偏偏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別人匍匐在他的腳下一般
冷徹秋拱了拱手,拿了放在一旁的油紙傘就自己循著來時的路往外走去
半路,那個給她開門的中年人不知道又從哪裡追了上來
殷勤的送她出了門,再小心把門掩上
再回首,那處宅院在濛濛細雨中與周圍的民宅融為一體,看不出半點兒特殊
誰又能想到,那處宅院是那般的雅緻漂亮
而它的主人每日混在乞丐中間,卻是這座城裡暗處的皇
原主的過去讓冷徹秋心裡沉甸甸的,大踏步的走著,全然不顧越下越大的雨
伴隨著雨水敲打在房檐青石板上的聲音,馬車咕嚕的聲音在巷子里顯得十分清晰
冷徹秋撐著傘站在牆邊,垂著頭盯著青石板彷彿瞧出了花兒
「在想什麼想的這麼入神?」
冷徹秋抬頭,看見的就是停在一旁的馬車,還有一個撐著翠竹傘的少年
眼神有一瞬的茫然,隨後冷徹秋便清醒了
「蕭二哥……」
她喚了一聲,眉眼間又多了靈動
長眉肆意的樣子,彷彿方才別人看到的樣子都是錯覺一般
蕭寒初唇瓣微動,黑黝黝的眸子閃了閃
「三妹,怎麼一個人在外面?還下著雨呢。」
三妹這個稱呼叫冷徹秋詫異的抬頭看了蕭寒初一眼
但又想起,在這個男女大防極重的年代
三妹……大概是最規矩的稱呼了
「二哥,我是想買些書順便把寫好的合約給你和大哥看的。」
少女一身淡青色,踩著布靴,髮絲飄散在空中,明明是肆意明媚的
可偏偏蕭寒初腦海里卻始終忘不了方才她撐著傘悠悠走在巷子里的樣子
「那正好,我也要去找金小二,三妹不若與我一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