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我睡得極不安穩,眼睛一閉上,就看到喜喜從我眼前化成煙霧的樣子。半夜驚醒之後,再無睡意,便拿出胡正陽給我的宣紙看起來。
宣紙上面寫的是一套鍊氣的方法,共有五個步驟。前一步是后一步的基礎,后一步又是前一步的發展趨勢,整個過程看起來很複雜,其實也挺簡單,關鍵是要時機和耐心。
所謂的時機我並不知道是什麼,而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在見到雲芷言和白啟炎之前,我若能煉出氣感,便可在最危險的時候多一分保命的希望。
我按著宣紙上的方法,全身放鬆,上下齒相對,將舌上卷約成九十度,用舌尖輕輕地抵往上齶,同時按照「一長五短」的節奏來控制呼吸。
如果成功的話,小腹會感到有一股熱氣在流動,然後往身上四處亂竄。
整整一個晚上,我都在反反覆復的練習,但直到天亮也沒產生氣感。只是早上起來的時候,感覺全身通透無比,小腹隱隱在發熱,整個人都神清氣爽。
儘管沒有成功,不過我還是有些激動,這種從未有過的玄妙感覺,讓我對胡正陽也高看了一眼。其實關於鍊氣的方法,在《通地玄術》里也有,卻比較複雜繁瑣,光是那些拗口語句就夠人受的。
中午的時候,黃帥滿臉興奮的回來了,身上一股子土腥味兒,還沾著點點的血跡。我還沒來得及問他是怎麼回事,他就一把拉住我,說趕緊去胡正陽那邊,有很重要的事。
我吃過胡正陽的虧,讓黃帥先說是什麼事,不然我是不會過去的。
黃帥咳嗽了幾聲,說胡正陽有辦法在找到李楚婉天靈蓋之前,幫她轉世投胎。我頓時來了精神,說沒忽悠我吧,他有這種本事?
其實我心裡是相信的,只是不信任胡正陽的為人罷了。
「廢話真多,趕緊走吧。去晚了,這事兒可能會有變故。」黃帥白了我一眼,說道:「昨晚為了辦成這件事,我差點把命都給搭上了……」
原來昨天我們在城隍廟街吃飯的時候,黃帥接到了胡正陽的電話。胡正陽說為了給我賺取功德點,決定冒險使用特殊的手段幫我超渡李楚婉,讓她在缺失天靈蓋、無法聚集魂魄的情況下,也能轉世股胎。
黃帥趕過去后,胡正陽當即安排了活兒讓他去做,結果中途遇上了危險,差一點就回不來了。
我驚詫不已,難怪他回來的時候身上還沾著血,原來是這麼回事。我質問他為何不帶我一起過去,就算我再不濟,也能有個照應不是。
黃帥說這是胡正陽的意思,他擔心我跟著過去不但幫不上忙,萬一遇險還會讓黃帥分心。更重要的是,我現在是胡正陽唯一的傳人,他不想讓我去冒這個險。
我有些無語,被黃帥拽著出了門,打車到了胡正陽的住處。剛進大院,就見胡正陽坐在院中的太師椅上,悠閑的喝著茶。
他的對面,還坐著一個氣度不凡的女人,正是我上次在這裡,恍惚之中看到的。
來的路上,黃帥已經跟我說了大概的情況。胡正陽超渡李楚婉的方法其實很簡單,就是找一個與李楚婉命格屬性相同的人,用他的天靈蓋來代替李楚婉缺失的天靈蓋。
當時說到這的時候,開車的那個哥們忍不住從後視鏡瞅了我倆幾眼,手上不停的哆嗦起來。
我也覺得胡正陽用的手段太殘忍,用別人的天靈蓋來代替,豈不是讓別人也屍骨不全?
黃帥卻說人的屍骨是否完整,只對剛死不久的亡魂有影響。過了七七四十九天,魂魄進入輪迴后,屍骨也就失去了價值。
我還是不解,誰會願意把自己親人的天靈蓋給我們呢?黃帥拍了拍我肩膀,說這個就不用我操心了,黃正陽已經通過關係,找到了一具符合條件的無名屍骨。
昨晚他去了屍骨的所在地,結果碰到十分厲害的東西,經歷了一場惡戰才脫身。
可是直到現在我還是想不明白,胡正陽今天讓我過來有什麼用意?
「你身上的地府印記可以對付那東西。」胡正陽說出了原因,「昨天我把你特殊的身份給忽略掉了,現在你們就趕過去,必須在丑時之前把屍骨帶出來,否則……」
他突然頓住了,手指輕輕敲著茶杯的蓋子,過了半晌才說,要是不能在丑時之前把屍骨帶出來,不僅我和黃帥的命就會交待在那裡,他自己也會有性命危險。
因為他用的這種方法有違天地之道,施法者會受到反噬,損耗陽壽。尤其是施法失敗之後,損耗陽壽的速度會加快十倍以上,以他現在的年紀,就等於是直接要他的老命。
我背上陣陣發寒,說既然風險這麼大,那就不要去冒險了。反正過幾天我就要去見白啟炎,說不定能從他那裡找到突破口呢。
胡正陽白了我一眼,說沒出息,成大事者哪有不冒險的。而且,他從黃帥那得知我現在的處境其實很是不妙,時間拖得越久越是危險。
到時候只怕還沒幫上李楚婉去轉世投胎,就先把自己的小命給交待了。
我暗自發顫,想了到黑面夜叉王和那個在廁所里撞我的怪人,頓時有些恐慌起來。於是心一橫,說那就去吧,反正都這樣了,也不在乎再多冒次險。
只是這件事跟黃帥沒什麼關係,我不想讓他跟著去冒險。
胡正陽笑了笑,說我還是挺重情義的人,不過誰說黃帥跟這件事無關?當年是他將李楚婉的魂魄封印在肉身里,才給了白啟炎可趁之機的。
我一想也是,雖說當時黃帥所做的一切是受到了白啟炎的指使和忽悠,但是他也脫不了干係。
黃帥點了點頭,說胡正陽的話沒錯,確實是因為他,才讓白啟炎得手的。而且從那時候起,白啟炎就走上了一條煉陰骨的不歸路。現在他只想能早點幫李楚婉超渡,以減輕心中的愧疚和負罪感。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黃觀主也不必太過於自責。」胡正陽對面的女人突然說道,隨後抬眼淡淡的往這邊瞅了瞅。
胡正陽這時才跟我和黃帥介紹起這個女人來,說她叫苗可兒,是特意請過來幫我們一起去找屍骨的。黃帥輕聲咳了咳,臉色有些掛不住了,胡正陽請苗可兒來,意思明顯是覺得黃帥無法勝任這次的行動。
事實也的確如此,昨晚黃帥隻身去打探,就差點把命給丟了。
不過我怎麼都看不出來,苗可兒除了長得漂亮,還有什麼過人之處。
相互認識之後,胡正陽讓我們坐到一起,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然後特彆強調,此次行動的責任人是苗可兒,我和黃帥必須要聽從她的安排。
我心中有些不快,見黃帥沒有作聲,也只好作罷。不是我不相信苗可兒的本事,而是覺得胡正陽這樣做,會讓黃帥心裡有想法。
苗可兒跟我和黃帥寒喧了幾句,讓我倆先去取李楚婉的屍骨,再去置辦些東西,下午四點在汽車站匯合。
邊說,她邊遞過來一張白紙,上面寫了幾行娟秀的字跡。我接過來瞅了瞅,忍不住笑了起來,她要我們去買的東西,居然是什麼黑狗血、糯米、雄雞骨架……
從胡正陽那出來后,我特意問黃帥,買這些東西,到底是幹啥用的。
黃帥回頭白了我一眼,說當然是對付厲鬼殭屍用的,難不成是用來吃的?我咽了咽口水,問他確定這些東西真有用?怎麼整得跟拍鬼片似的?
黃帥沒好氣的瞪起眼道:「你說呢?我知道你現在有地府印記在身,又會幾招破鬼術,可你道行尚淺,利用地府印記和破鬼術,也只能對付一般的鬼有用,要是碰到厲害的玩意也是白搭。就算你將來煉出了氣,有了靈力,讓你跟成百上千的惡鬼凶靈硬碰硬,也是死路一條。」
我頓時無語,沒有再說什麼,後面和黃帥兵分兩路,他去取李楚婉的屍骨,我去買苗可兒寫的那些東西。
差不多一個多小時后,黃帥給我打電話,說他在城西街轉盤處等我,讓我去那找他。
我以為他是要帶我去汽車站,誰料去了之後,他卻說還要帶我去辦件很重要的事。
我不解的看著他,說東西不都買好了嗎,還有什麼事?
黃帥神神秘秘的湊過來,說天機不可泄露,等到了地方,我自然會知道。
他說的地方,在城西的古玩一條街上,是間賣古玩的小店鋪。不過這樣的小鋪子通常都是掛羊頭賣狗肉的,賣的都是仿製的贗品,根本無真正的古董可言。
黃帥帶著我走進店裡,一個戴高度老花鏡的老頭兒迎出來,滿臉笑容的說:「唉喲,是黃觀主來了,稀客稀客呀,快到裡屋坐。」
裡屋也小得可憐,而且有種陰森森的感覺。黃帥引著我對門口的一尊神像上了香,我疑惑的瞅著四周,屋裡擺放了許多道家的法器,有桃木劍、鐵劍、青銅羅盤和各種各樣的黃符。
我更加疑惑不解起來,難道這個老闆,也是抓鬼的道士?
老頭兒泡了壺茶過來,讓我們坐下來喝茶,又命店裡的夥計去準備晚飯。
「蘇大師不用客氣,今天過來,不是蹭飯吃的,而是想找大師借件法器。」黃帥端起茶,很誇張的聞了聞。
老頭兒怔了怔,盯著黃帥的臉看了半天,才嘆了口氣說:「黃觀主的面相透著黑煞陰邪之氣,恐怕……」
「恐怕命不久矣,對吧。」黃帥搖頭笑了笑,說生死有命,人的生與死,只是在不同的空間轉換角色而已,沒什麼好恐懼的。
老頭兒若有所思的點著頭,說原來黃帥早已看透生死,難怪年紀輕輕就有如此作為。接著他話鋒一轉,問黃帥要借什麼法器。